许南风一众人日夜兼程了五日终于赶到了临渠。此地不同于瑶歌,它不仅是乾州对外商贸的咽喉,更是乾州向东的大门。乾州是沧州大陆上水军实力最强的国家,尤其在赤炎皇帝登基后,更是注重海上力量的扩张。所以这临渠也成了乾州临海的军事重地。
临渠依山面海,民丰物阜,自古以来一直是沧州大陆的商贸中心之一。许南风此番选择从临渠出海正是因为不久前赤炎帝与东玥缔结了通商之盟,将会有一批精铁从乾州走海路被运往东玥。而他们要做的是混上前往东玥的商船,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东玥皇宫。
马车入了临渠之后,许南风故意吩咐众人分散行事,所以甫一进程,一行人便各自乔装打扮后分开行动。众人经舒方晴一双巧手易容后,果然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目,而许南风和君疏月更是索性化妆成了一对经商的夫妇。先前在浮方城时许南风曾哄骗君疏月穿上红袖的衣服掩人耳目,而这次报应终于来了,看到镜中那个被打扮得**半露身姿妖娆的自己时,许南风只想把舒方晴丢到海里去。
而相较于许南风,君疏月虽然贴上了胡须,换上了一件俗不可耐的绣金长衫,但是眉宇之间的清贵之气让他看上去丝毫也没有商人的庸俗,反而更加显得儒雅沉稳。但是当他看到许南风被舒方晴从屋子里推出来时,正送到嘴边的茶水险些泼翻到了地上。
“你这是……噗……”
许南风见状,忽地飞身扑入君疏月怀中,在他腿上故意扭了扭,一边抬起手抚着君疏月的脸颊一边娇声娇气道:“相公,妾身这身打扮您可满意吗?”
“咳……”
舒方晴拼命憋着笑道:“南风啊,你可别入戏太深,将来出不了戏。”
“滚——!”
方才还靠在君疏月怀里撒娇的小娇娘一瞬间原形毕露,冲着舒方晴一声怒吼。舒方晴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君老爷家的这只母老虎好生厉害,哈哈哈……”
他说完这话拉起舒阮夺门而出,许南风正要发作被君疏月一把拦腰抱住。他忍着笑安抚道:“夫人暂作忍耐吧,大事为重。”
听到那夫人二字,许南风果然马上又露出了笑容,他搂住君疏月的脖子,娇声道:“夫君放心,所谓夫唱妇随,这一路上妾身一定全听夫君差遣,好生伺候夫君。”
“……你果真是入戏太深。”
许南风笑着在君疏月唇上啄了一口:“有妻如此,夫君可满意吗?”
“……”君疏月用余光瞥了一眼许南风那对露出衣衫的‘胸脯’,不觉脸上一红。这个舒方晴,何必连此物都做的如此逼真?!
许南风与君疏月落脚的客栈选在海港边,此地商贾毕集,门庭若市,再向东还能看到驻扎在此地的赤炎军队。近来赤炎帝从国库调拨了重款打造可以出海的大型商船,这些商船不仅要在沧州各国间往来,更准备向西前往更远的地方寻找新的陆地。
“乾州在沧州五国之中虽势力最为弱小,但赤炎帝却是最有野心和谋略的一位君主。”许南风站在客房窗前向东看去,那里的河滩上已经停泊了不少正在上货的商船,还有数十艘四五十丈长宽的大型远洋商船已经初见规模。乾州的造船技艺已经在北沧之上,这让许南风看在眼里不免心生隐忧。
“难得听你如此赞许一个人,难道这位赤炎帝也在你之上?”
君疏月对政治上的事向来不怎么关心,若不是因为许南风,他根本不想掺和到这沧州五国的斗争里来。
“我与他曾有过书信往来,他这个太平君主看似中庸,其实却锋芒暗藏,不可小觑。短短数年间,无论是军事还是贸易还是外交,乾州都已经成为联通其他四国的中枢纽带,这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但是谁也不敢先把他吞下去,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谁先对乾州下手,其他三国必会连成一线反击,这才是赤炎帝最厉害的地方。”
“小小一块乾州竟能左右天下大势,如此说来我对这位赤炎帝倒是有些兴趣了。”
“阿疏,你当着我的面说对别人有兴趣,不怕我吃醋么?”
许南风如今顶着一张美娇娘的面孔说着这话,着实是含嗔带怨风情无限,君疏月看了忍不住笑道:“夫人这股醋劲为夫可消受不了。”
“这可不是醋,这是美人恩。”
许南风说着扯过他的衣袖,抱住他的腰便要吻他,这时门外送水的伙计正好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啊呀一声慌忙退出门外。
先前他们二人刚入客栈时有不少人被君夫人那‘妖娆风姿’所吸引,私下都在议论他们两人的来历,这下让小伙计撞见他们夫妻白日宣**,明儿岂不是整个客栈都要传得沸沸扬扬?
“最难消受美人恩,我看这是祸不是福。”
君疏月无奈地擦去唇上的胭脂,轻轻拧了拧许南风的下巴:“下一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那商船附近守备森严,想要混入恐怕不易。况且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何事?”
“你将偌大的北沧全都交付给魏无涯,你对他当真如此放心?”
这个疑问已经在君疏月心头缠绕了许久,他知道许南风是不易取信之人,但是他对那个魏无涯似乎毫无戒心,甚至将自己的金令交到他的手中,倘若他有谋逆之心,许南风岂不是满盘皆输?
“你可知他堂堂四方城主为何愿意为我驱使?”
“想来是各有所图?”
君疏月说到这,忽然间想起之前他和自己的一番对话,他望着许南风的眼神蓦地复杂起来,莫非,他已经知道了?
“我想有关天绝剑和四方城主之事,魏无涯已经跟你说过。”
果然。
君疏月心里虽有准备,但听到许南风亲口承认此事仍不免有些震惊。许南风见他脸色微变,慌忙抓住他的手急切道:“阿疏,你是不是生气了?这件事……”
“你与他之间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只有一件,我原本打算还朝之后宣布你的身份之时再告诉你的。”
许南风见他是真的动了怒,连忙解释道:“早在天上城坠海之前四方城已存在,乃是连通天上城和地心城的核心。城中祭司的职责是将上神之意传达到人间,亦是将毕罗花的花种带入人间的人。”
“也是说,魏无涯他……”
“守护上神乃是四方城祭司生来的使命。你知道吗,这世上除了阴阳双花相生相克以外,还有一物能够克制他们,那是天绝剑。”
“在聂王墓**中的壁画上曾有相关的记载,当日地心城崩塌时,是四方城主带着天绝剑来到海上帮助聂氏族人击退强敌。天绝剑是四方城世代守护的圣物,天下间唯有它能够斩杀毕罗花。”
君疏月听到这不禁有些怔然,难怪那天绝剑可以遏制自己的疯病,竟是这个原因么?可是他身为君家后人,本脱胎于毕罗花之中,为何偏偏是他成为了天绝剑承认的主人?
“当初魏无涯告诉我,四方城主战死之后,天绝剑一直被祭于神庙之中,千百年来没有人能够唤醒此剑,直到你的出现。”
“当年我也曾听闻四方城的传说,所以一路西去寻找这传说之地,可是在途中我遭遇狙杀,几乎丧命,醒来时人已身在四方城中。但是这段记忆我十分模糊,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无路怎么回想都无济于事。”
“那是因为魏无涯抹去了你的记忆,但是那时,沉睡了千年的天绝剑第一次离开了神庙来到你的身边,你是他认定的主人。”
“这听上去像是个笑话。”
君疏月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似乎对这一切仍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我是唯一能够驾驭天绝剑斩杀毕罗花的人,这是否意味着我命中注定是要杀死血亲之人?”
“阿疏!”
许南风闻言不由也脸色大变,他走上前猛地抱住君疏月,他知道他又想起了段闻雪,若非天绝剑的力量,他也不可能顷刻间灰飞烟灭,如今想来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南风,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阿疏……”
许南风正是因为知道此事对他必有冲击,所以才一直犹豫到现在才敢诉之于口。当日君疏月走火入魔,无意之间释放出了天绝剑的力量,正是这力量促使了秘宫中毕罗花的死亡。而也正因为感受到了天绝剑的异动,身为祭司的魏无涯才会前往澜城与许南风联手,为的是要将君疏月和天绝剑一起带回四方城。
“南风,你出去吧,我……”
君疏月话音未落,许南风已经走上前抱住了他:“你忘了吗,我听得到你心里的声音,你的心告诉我你不要我走,你需要我。”
“南风……”
“没事的,我在这里……”
“答应我,将来若是我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一定要阻止我。南风,只有你能阻止我。”(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