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冯玉山的眼神有点松动，我继续鼓动道：“现在对你几十亿的身价来说，6个亿虽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也不至于让你倾家荡产吧？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没有他们当时的钱，你可能还过着一种饥寒交迫的日子，哪儿能住起大大别墅？天天吃着山珍海味？开这么大的公司？养如此诱人的小蜜？过着上层人士的生活？人呐，不要太贪心了！”
冯玉山有点疑惑，试探性地问道：“他们？那您不是——？”
做生意的就是不一样，猴精猴精的，这么细微的地方都在留心——我刚才说的是“他们的钱”，不是“我们的钱”……
我点了点头，正色道：“没错，我不是给你十年前放债给你的人，和他们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我只是一个收账公司的小职员而已……收你欠下的钱，这只是我的一单生意而已，所以我才说你和我搞价钱是没用的。我现在所传达的意思，都是他们希望你知道的。我能做的，就是争取早日让你还款。”
冯玉山靠住沙发，松了松自己的领带，一阵苦笑：“我还以为您是他们的人呢！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不过现在已经打算还了……”
他的神情明显轻松了很多，整个人也长出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人的欲望是个很难下定义的东西。在欲望很小的时候，你会感觉到很平静，心无所求，与世无争。
当欲望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它就像是一把鞭子一样，不断鞭策你努力向上，去追求自己心中所想的目标，这当然是一种比较积极的因素了，能督促一个人奋发向上。
但是过了这个度，你就会变成自己欲望的奴隶，被自己的欲望所左右，一天到晚生活在痛苦之中，而且自己不会发觉。无底洞般的欲望会吞噬掉你的一切，让你完全失去作为一个人该有的自主权，跟在欲望后面，傻痴痴地跳进它给你挖好的陷阱……
冯玉山的这个眼神，我很熟悉，那是一种被欲望支配时候才可能出现的、充满原始*的眼神。他开始的时候担心我是放债的人，可能还对我比较客气一点，现在听到我只是一个中介之类的，马上放松了下来，还债的事情，能拖就拖，说不定到最后的时候，就不用还了呢！
人都有这样的侥幸心理，希望自己能变成最幸运的那一个，却从来都不想，落在自己头上的概率能有多大……谁都能看透欲望，可是，谁能真正跳出来？！明知道自己在沦陷，可是还是无能为力，这才是欲望最恐怖的地方……
已经打算还了？打算还，并没有说清楚什么时候还，只是打算而已。有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十年之后，没有一个确定的期限……可是，他能躲过么？
我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看着冯玉山的眼睛。由于欲望的侵蚀，那双眼睛里的清明已经所剩无几了：“冯老板，有些话我一定要说，不然我良心会很不安的。”
冯玉山有些心不在焉了，显然已经认为我不可能再威胁到他了，所以不用再小心翼翼地对我。
我摇摇头：“为了你好，我还是建议你最好明天就去还债吧！你损失的是钱，但是换来的，却是比钱还重要的东西。”
冯玉山有些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有什么东西还能比钱更重要？”
我摇了摇头：“生命，你自己的生命。”
冯玉山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我要是还晚了，他们不会杀了我吧？我好怕……”
眼神里对我的戏谑显露无遗。
“你应该好好静下心想想的，十年前就能痛痛快快借给你五千万的人，或者组织，背景可能单纯么？”我娓娓道来。
冯玉山的眼睛跳了下，我看得很清楚。
我转着手里的录像带，继续说道：“他们这些年不可能只放贷给你一个人吧？一个人就五千万，你想想看，加起来，那是一笔多大的钱？！一个大型上市公司，经常说市值多少多少亿，可是它的流动资产能有多少？最多十亿撑死了！十年前，就能拿出几十个亿到处放贷的人，会是什么背景？要清楚，在我们国家，放高利贷是不合法的……”
冯玉山的脸色慢慢从轻松转变成了凝重，嘴角抽动了一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也开始权衡思考了。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还有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十年的房贷时间，如此巨额的一笔款，就那样借给你了，你当时有权有势？”
冯玉山摇了摇头。
“家财万贯？”
冯玉山再次摇头。
我笑了：“那他们为什么借给你？”
冯玉山被我逼问地哑口无言。“借给你，是看中了你是一只潜力股，所以他们宁可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向你投资，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现在你真的成功了，达到了，或者说超越了他们的期望值，他们会放手么？想想看吧，有多少人失败了，他们损失了多少？而损失的从哪儿补上来？就是从你们这些寥寥可数的成功者的利润里分来的！没有人会亏本经营的，你看到的亏本，只是表面而已！实际上这其中的利润，大到了你我无法想象的地步……”
冯玉山点了点头，心有余悸：“这么样说，他们会不会因为我没有还，把我……？”
接下去的话他没有说，不过我清楚：“应该吧，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一个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还有留着的必要么？而且教训一个不守规矩的，可以让剩下的那些还在观望的人听话点，何乐而不为？”
冯玉山的嘴唇蠕动着：“他们，他们不敢吧？我现在是有公众影响的人了……要是真的杀了我……”他咽了一口唾沫，没再继续往下说。
我嘴角慢慢扬起：“不敢？法律和正义只是针对大多数人而言的！有一部分人，他们是凌驾在法律之上的！既然连上亿的高利贷都敢随便放，你觉得他们会在乎除掉一个有公众影响的人吗？也许你以为自己是大象了，但是在他们眼里，你连蚂蚁，都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