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奥迪A6低调地开了过来,停在了饭店门口,一个稍微有点秃顶的中年男子出来了,挺着发福的肚子,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脸焦急地走进饭店。
边上马上就有人过来迎接他了,看来这就是聚缘阁的老板,我今天的债主——张守义,没跑了!
我整整衣服,做做热身运动,准备接下来的拉风亮相。从落地窗里看见他进去了,一团糟的饭店总算有了点秩序。那个大堂经理恭敬地站在他边上,小声地说着情况,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由于紧张微微撅起的屁股……
做过生意的人眼睛就是毒辣,张守义边听边看,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不对劲:有组织有纪律的民工,会跳太空步的神经病,死相夸张的食客……
出来一个还能接受,一下仨,那就是有人策划好的!
看出来就好,我还怕他看不出来呢!
张守义的目光滴溜溜转着,穿梭在饭店里的人中间,想找出幕后黑手。等他看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三炮的时候,目光终于亮下下,终于找到一个像样儿的活人了!
从外面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是可以看到他还是有点惧怕哭兮兮的三炮,不敢靠太近,远远地向三炮说了什么,三炮就跟着他上二楼了,怀里还抱着已经“断气”的蚊子……
就三炮那榆木脑子,张守义想要套话,那就是轻松加愉快了。我挤进了酒店,在大堂翘着二郎腿等。
果不然,三分钟多,三炮的电话就进来了:“屠……哥,张老……板想见……见你……”
我应一声:“你让他下来接我,我就在大堂。”
不一会儿,二楼的楼梯口就探出了张守义闪着油光的光明顶,我站起身,冲他招招手。看得出来,他有点意外,大概是没想到策划者是个年轻人吧,点点头,招呼我上去。
来到二楼的包间,我看到了一脸歉意的三炮和活蹦乱跳、死而复生的蚊子……
张守义招呼我坐下,亲自给我斟上了茶:“小兄弟,别见外,在这儿就像在家一样。”
我一边心里暗骂他虚伪,一边拿起茶杯,大大咧咧地全喝完了,完事砸吧砸吧嘴:“大哥,不好意思,我是粗人一个,不懂得品茶这些文人的活计,别见怪,别见怪哈!”
张守义的脸色有点难看,这是摆明了不给他面子。他也没耐心和我兜圈子,直接亮牌了:“兄弟,看你是个懂事儿的人,今天的事,哥哥不得不说你几句了!”
我交起二郎腿,双手叉在头后面,嘴角上扬:“但说无妨啊,兄弟我洗耳恭听!”
看到我丝毫把他不放在眼里,张守义脸色阴沉了下来:“今天的这事儿,做的不合规矩啊,兄弟你要给我个交代!”
我脖子转了一圈,松松骨,发出咯蹦蹦的声音,打个哈欠:“大哥,今天怎么了,我伤你心了?”
张守义显然被我的油嘴滑舌激怒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叫人在我的店里闹事,究竟是什么意思?缺钱哥哥我可以救济救济你,你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呀?今天这样,明天谁还敢来我店里吃饭啊?”
说完还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那一副仇深似海的小模样,好像我QJ了他女儿、然后爆了他的菊花似的。
我垂下眼帘,毫不在意:“规矩?我破规矩了?”张守义手一抖,把茶杯摔在地上。地上没铺地毯,茶杯摔碎的声音一响,外面冲进来一票保安,显然就是已经潜伏好的一队余则成!
我去!居然是传说中的掷杯为号?鸡动啊!
古书中常说,XXX将茶杯摔在地上,茶杯顿时四分五裂,从两边帐里冲出来五十多个壮士,手执弯刀,低声吼着,逼上前来……
这么多人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B形,换着队形向我靠来,确实给了我不少的压力。
我没动,给三炮使个眼色,三炮居然没看到!
就在我翻白眼的时候,蚊子用手肘捅了三炮一下,傻乎乎的大个子这才反应了过来,怒吼一声,一巴掌拍在摆着茶的那张八仙桌上,桌子从中间断开了了!茶水流了一地!
八仙桌啊,实木的,就这么被三炮一掌拍散架了!
保安们看看三炮蒲扇一样的大掌,再看看八仙桌,最后看看三炮铜铃般的牛眼睛,胆怯了,不敢过来,只是站在原地,身子一动一动,作势要扑过来。那架势,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集体抽风了!
我站起来,看着有些意外的张守义,冷笑一声:“规矩?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跟老子谈这个,就你,没这个资格!”
张守义显然很意外我前后态度的转变,有点顺着我的计划走了,发问了:“我怎么没资格了?”
我掏出那本发黄的账,翻到他的那一页,念了出来:“张守义,男,四十五岁,聚缘阁饭庄老板,三年前借债15万,羊羔息,约定还期一年,30万。拖欠两年,应还120万。”
顿了顿,看看张守义猪肝一样的脸色,我继续逼问:“怎么的,张老板不记得了?三年前你借的债,到期不还,这恐怕是你先不守规矩的吧!”
张守义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欠的钱不是我的,我是代人收账,所以你没必要和我过不去。退一步,就算你要和我过不去,我也犯不着害怕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该怕的是你!”
张守义有点疑惑地看着我,我盯紧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有点游离,这表明他已经开始动摇了:“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是你不还,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但是我会保证,像这样的情况,以后在聚缘阁,一天会出一次!到时候你生意也做不成了,我也就跟你扛到底了!”
张守义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的确,为了点钱,损失掉自己的大生意和人际关系网,确实划不来。
他摇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已经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年轻就是好啊,兄弟哥哥受教了!钱不是问题,我这就还,出来混,不能不讲规矩不是?”
说话的时候脸色那个亲切啊,就好像我们俩是多年不见的断背朋友一样,让我后背冒出一阵阵凉气。他的变脸,让我联想到了那是多少年前,不植入广告的春晚上,四川变脸给人带来的震撼……
历史就这样重演了,滑稽可笑,却又笑不出来。
等到张守义老老实实地把120万打到我们的账户上,核实清楚后,我才又笑了:“老哥啊,其实兄弟也是有后招的,怎么可能让老哥损失呢?那可就影响到老哥的生意了!”
张守义听了这句话,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和不可置信,但是马上又被他很好地掩饰了下去:“小弟啊,你这话的意思是——今天的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确实,今天的事,把聚缘阁的招牌搞臭了,明天都能作为负面新闻的典范了!这样的事,还能挽回?
“不但能挽回,还能为饭店打一回免费的广告!”我继续卖关子。
张守义有点捉摸不透我的意思了:“那应该怎么做?”我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他还是有点疑惑,不过还是信了我,出去准备了。
去得快,来得也快,张守义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监视器,饭店里这东西到处有,随便摘了一个。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兄弟啊,你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明天我出钱让媒体辟谣……”
我摇摇头,接过监视器,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李宁,一切皆有可能。”
然后出了包间,下了楼梯,穿过大堂的时候,墨镜恢复了正常,和蚊子三炮三个,跟在我的后面。
我来到饭店外面,人还很多,都等着看热闹呢,看到我出来,也是一脸希冀得望着我,期待着新的爆料。
我把监视器架在蚊子瘦弱的肩膀上,双手围成喇叭状,扯开嗓子大吼一句:“大家都散了都散了啊!拍电影呢谁没见过?”
众人哗然,居然是拍电影的,那就是说,什么都是假的,神马都是浮云?
再看看蛋定帝墨镜,活蹦乱跳的蚊子,还有他肩头上那个疑似摄像机的东西,都纷纷讨论开了:“我说嘛,怎么可能这么巧?”
“是啊,聚缘阁我经常来,饭菜怎么可能出事呢?”
“看来微博的标题要改了——聚缘阁怪事连连,神马都是浮云……“
甚至还有很热心的群众,挤过来问我:“导演,那这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我略微沉思一会儿:“这部电影叫《超级收账王》,在17K电影院上映,不收钱的,大家只要注册一个17K的账号,点下收藏,送点花花贵宾,评论下,就能免费看了!”
边上的人这下更是炸开了锅:“不要钱的电影?不看白不看嘛!”
“我明天就去注册!”
“我现在就去,早去了还能抢个沙发什么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一场生意,以闹剧开始,自然应该以闹剧结束,皆大欢喜,我简直就是挽回帝嘛!
就在我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一个上身电灯泡,下身啤酒肚的人从酒店冲了出来,边冲边嚷嚷:“兄弟,我爱死你了!”
冲出来的人就是张守义,我一身冷汗,躲进了人群。
人们面面相觑——《超级收账王》还有描写同性不正当关系的?没被河蟹掉?这下更要去看看了!导演什么人呢这么牛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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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的工作——替人收账,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今天的事能和平解决,但是,很多时候,拳头比糖更管用。
也许有人会恨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但是我却有自己的看法:生意,这只是生意而已,没必要牵扯上感情问题。那些痛骂高利贷的人不妨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十分需要钱,并且马上要用,但无法通过银行等正规机构借到,也无法从亲戚朋友处筹措,那着急的你会怎么办?
难道就真的不借了吗?或者有人愿意借给你,但由于高于银行贷款利息你就坚决不用吗?其实生意就是生意,借给客户与否完全是个考虑风险与收益是否匹配的问题,而不是什么关乎道德的事情。毕竟不能在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期望活雷锋会出现,就是当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也不一定会当活雷锋!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大家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如果用一种理性的眼光来看待高利贷就会明白,这只是生意而已,无关其他。
一家愿打,一家愿挨,你情我愿的事儿,谈什么残酷问题?高利贷剥削我们?开哪门子的玩笑!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人躲在幕后,肆意浪费着我们的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就那样,我们还不能说一句,有谁想为我们做主?有谁会为我们做主?有谁能为我们做主?和这些一比,高利贷公平到可爱了!
残酷吗?我不觉得,这只是一种规则,一种高位人制订的规则,不能反抗,唯有服从,直到有一天,你能亲手制订规则为止!
我,能有那样的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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