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瑞福卡的第一面起,梅丘的心中便萦绕起了一股淡淡的违和感。
虽然一百名训练有素的骑兵已经远远超过了绝大多数小贵族的全部家底,但是相比于弗朗西斯的排场来说,还是差的太远了些,毕竟上一次,年轻的侯爵直接带来了整整半个圣剑骑士团!
那可是包含了名全副武装的战列骑士,0名突击骑士以及至少500名精锐骑兵,即使放眼整个人类族群,也算的上是骑士团中的精锐了。
事实上,也正是依靠着这支强大的力量,人类一方才能强行拖延住双头食人魔的将血沙遍洒大陆的企图,直到赫萝赶来将嗜血兄弟击败。
他扭过头,目光扫过瑞福克身后的骑兵们,将一面又一面印着狮鹫纹章的旗帜映入眼底。
【没有贵族的私家纹章...吗?】
他突然明悟了,心底的违和感也逐渐淡去。
虽然王都特使因为其立场关系必须要高举代表着王室的狮鹫旗,但除此以外还是可以再额外打上属于自己的旗帜的,数量多少没有定数,只要总体数量不超过王室的旗帜,便都不算违制。
但是瑞福卡的队伍中却完全没有狮鹫旗以外的旗帜出现,就只能说明,整个队伍全都是由王室的士兵所组成的。
不是忠于王室的领主,而是完全隶属于女王本人的私兵。
【有意思。】
他隐晦的勾了勾嘴角,饶有兴趣的看着瑞福克的眼睛,问道:“女王陛下征兆我入王都觐见?”
他并没有等瑞福卡的回答,而是盯着王都特使身后,满载着粮食的大车,故意做出激动地样子,捶胸行礼,“卡尼迪一族身为陛下之臣子,自当遵从陛下之赦令,只是所特伦卓正直春耕时期...”他伸手一指,指向远处的耕田,“还请特使阁下在此歇息一阵,等到春耕结束之后,我便随您一起北上觐见陛下,所幸春耕的时间也不会持续太久,最多半个月就能结束了。”
瑞福卡的眉头不由一皱,“男爵阁下,陛下此次宣您入内是有要事相商,十万火急,耽误不得。”
梅丘的面色依旧淡然,但心中的疑虑却越发浓重了,他可不相信堂堂一国女王会有什么要紧事和他这个小小的男爵商量。
“既然陛下有要事,做臣子的也理应听从。”梅丘点了点头,强压着心中的忐忑,故作轻松道:“还请特使阁下出示调令,待在下与家臣交接之后,便会随您一同北上。”
“这个...”瑞福克做出为难的模样,但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牛皮纸做的严密信封交给了梅丘。
梅丘接过信封,一把撕掉了封口处的火漆,掏出了匿藏与其中的雪白信纸。
随手将信封递给了身边的哨骑,梅丘轻轻将信纸舒展开来,露出了一行清秀的小字。
“兹特赐新麦50000斤,以奖励卡尼迪男爵于隆德迪尔讨伐战中所立之功绩,望该员见信即随使者车队一同回返,入宫觐见,著功论述。”
梅丘的目光并未在信上停留太久,书信通篇都只是客套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真正值得玩味的,是书信的末尾。
“特使阁下。”梅丘指着书信下方的印章,“这个章...似乎有些不对?”
众人闻声,一同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鲜红色的,印有狮鹫图案的纹章。
“男爵阁下,这是陛下的纹章。”瑞福克的面色严肃起来,“狮鹫纹章乃是王室之纹章!”
“特使阁下,还请您冷静。”梅丘看着脸色依旧有些铁青的瑞福克,一颗升到了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我当然知道狮鹫纹章代表着王室,可是,应该盖在调令上的,难道不是政务厅的公章吗?”
瑞福克的表情瞬间一滞,严肃就如冰川一般悄然融化了。
虽然加达里王国共拥国王为主,但遍布于地方的封邑贵族们的手中仍然掌握着相当巨大的权力,为了平衡这些地方实力派们对于权力的渴求,王室便设立了名为政务厅的部门,并将各大实权贵族吸纳于其中。
最初的政务厅仅仅只相当于国王的秘书处,承担着为国王诵读奏章的无聊工作,但随着一系列或明或暗的博弈,政务厅的贵族官员们终于得以从国王手中夺得了批红的权利。
对于贵族们而言,这是一个里程碑似的胜利,他们击中他籍此将手从地方伸至中央,源源不断的取走名为权力的果实,以至于到了前代国王在位的时候,所有的政务都需要加盖政务厅的公章才能奏效。
瑞福克的脸色不禁一暗,收回了指着纹章的手,他努力的平息着心中的苦涩,抬头看着梅丘,语气与之前相比又弱了几分,“男爵阁下,您刚刚说过的,您是女王陛下的臣子,但是陛下现在发布了调令,您却在纹章上挑出了毛病。”他直视着梅丘的眼睛,竭力想从中看出点什么,“难道,没有政务厅公章的王命,就不算是王命了吗?”
虽然瑞福克的语气弱得像是个可怜的受气包,但他的眼神却出奇的锋利,以至于梅丘竟然在第一时间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对方的视线。
但好在下一刻他又意识到了不妥,生生止住了低头的冲动。
事情已经相当明朗了,位于王都中的那位女王陛下一定是受到了什么突发变故,需要援手才不得不招自己入王都觐见,为了保密起见,甚至连调令都没有加盖政务厅的公章。
【是不想加盖...还是不能加盖?】
梅丘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一个紧要的点,视线突然一转,从瑞福克的脸上移动到了一众王室骑兵的身后——满载着粮食的大车上。
他看着车上的粮食,突然意识到,似乎自己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特使阁下,”梅丘叹了口气,重新对上了瑞福克的眼睛,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再没有半点心虚,取而代之的是强行压制着的愤怒,“恐怕女王陛下宣召入王都的,不仅只有我一个人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