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属于暴风雨前的宁静。
三百余名装备精良的卡尼迪家族甲士紧张而又迅速的排布着阵型,剑盾兵立在阵前,枪兵持枪站在第二排,弓箭手们捏着箭羽站在后方,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一般的看向前方,甲士们的目光汇集之处,有一名高大的熊地精。
莽山并未着甲,即使安德斯坦懂得冶金方面的知识,营地里的野地精却还是无法学会铸甲的技术,他们的极限就是一把把粗制滥造的短刀与枪尖,所以他不得不赤裸着胸膛,仅仅穿着一条短裤。
很多时候莽山都会和野地精们一样疑惑衣服的作用,他足够强壮,丘陵所处的带有南方特色的可以用温柔来形容的冬天并不能让他感到寒冷,如果不是不穿衣服会惹安德斯坦生气的话,他早就和营地中的野地精们一样将自身融入自然之中了。
莽山不明白安德斯坦为什么让自己穿短裤,但既然长老让自己穿,自己就要一直穿着。
安德斯坦的话一定是对的。
他并不担心安德斯坦的安危,帐篷的不远处就是莽山亲自挖掘的地道,地道一路向南,直接挖出数里远,此时的安德斯坦应该已经安全的进入了通道,向天南林海进发了吧。
莽山很想去追赶安德斯坦,年迈的地精长老虽然睿智,但自身却没有任何足以依靠的武力,单独行走在野外,一只独行的狐狸都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但他仍然是留了下来,看着满地的地精尸体,脑海中充斥着愤怒。
虽然一直鄙夷这些野兽一般的野地精,但莽山还是听从安德斯坦的教诲,将它们视作自己的同胞。
他只知道,他的同胞们死了,尸体遍布营地中的每一个角落,它们的血液浸满了大地,染绿了原本铺满了积雪的地面。
现在的他想用敌人的血来为自己的同胞报仇。
血债要用血来偿!
梅丘握着长剑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敌人,熊地精墨绿色的皮肤上一条条游龙似的青筋冒起,钢锭般的肌肉爆炸似的呈现出来,他悄悄地看向维恩,轻声问道:“该怎么打?”
“很难。”维恩缓缓的吐出两个字,他一直在观察着面前的对手,熊地精的实力毫无疑问已经达到了超凡的地步,这是可以与战列骑士相媲美的阶级,正面对决,仅仅只是突击骑士的他绝不是熊地精的对手。
但眼前的熊地精并不是真正的战列骑士,它没有穿着盔甲,也没有坐骑的加持,更重要的是没有趁手的武器,那棵松树是临时拔起的,不经磨合直接对敌肯定会有一阵子不合手的生疏阶段,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维恩的目光犀利起来,他摩挲着手中的大剑,看似随意其实神经却一直紧绷,他的身体佝偻着,只要有机会,便能立刻俯身拔剑向前突击。
和对面的熊地精一样,他一直在等待着对手松懈的那一瞬。
这是一场只属于两人间的战斗,梅丘与剩下的00名甲士只不过是亲临其中的看客而已,战场上的高端武力会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负,这是晨曦大陆近千年来的铁律。
他与它的气息互相试探着,碰撞着,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击毙命。
维恩的额头渗出了几滴汗珠,看的梅丘一阵心惊,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地上还铺满了积雪。
骑士终于在意识的交锋中败下阵来,莽山暴虐的气势摧垮了他的气息,他知道自己已经显示出了疲态,占得了先手的熊地精马上就会攻过来。
维恩咬着牙,决定先发制人,用力的一挥手:“放箭!”
原本前军的五十名弓箭手在汇合了中军的弓手之后数量更加壮大起来,近百名弓箭手立刻拉弓上弦,向熊地精倾泻着一轮又一轮的箭雨。
莽山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没有想到这些蝼蚁一般的人类竟然敢主动向他发起进攻,双手抱起松树,将粗大的树干树在自己身前,挡住了射向自己脸部与下体的箭矢,身形暴起,迈动脚步向卡尼迪家族的甲士发起了冲锋。
熊地精的冲锋犹如炮弹一般迅速而致命,眨眼间就冲到了盾阵之前,他咆哮着抡起手中的树干,向着前排的剑盾兵横扫过去!
梅丘在第一时间被身旁的甲士扑倒在地,只感觉一股风压迎面袭来,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声响传入耳朵,冲击波震得他有些发蒙。
盾阵在一瞬间被暴怒的莽山破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原本在缺口处的剑盾兵们被横扫而来的树干直接击中,坚硬的大盾被骤然击碎,盾牌后的剑盾兵被巨大地冲击力击飞出去,他们高高升起,犹如一只只失去了羽翼的鸟儿一般重重的坠落在地。
枪兵们怒吼着举起长枪冲了上去,尖锐的枪头并不能破开莽山坚硬的皮肤,枪杆在双方的较力中被压得弯曲起来,莽山再次抡动松树干,抽飞了十数名最前方的枪兵。
弓箭手们射光了箭壶中的箭矢,纷纷丢掉了手中的长弓拔出腰间的短剑,他们将在枪兵溃散后填补起显露出来的缺口,形成护卫家主的最后一道防线。
甲士们并肩站立,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钢铁般的城墙,他们无所畏惧着看向前方,那个浑身被自家同袍血肉染红的恐怖熊地精。
前排的剑盾兵与枪兵们舍生忘死的冲锋终于起到了效果,莽山手中的松树在又一次击中数名甲士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脆响,随着“彭”的一声,甲士们被远远击飞,树干应声而断。
梅丘目眦欲裂,这是何等惨烈的一幕,卡尼迪家族的甲士们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耗断了莽山手中的武器!
维恩的眼中射出一道精芒,劲力发作小腿瞬间变粗一圈,俯下身子化作了一道残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莽山的面前,趁着树干断裂,莽山双手空门大开的时机成功的突进了熊地精的怀中,手中的大剑刺入了莽山心脏。
一寸,两寸,大剑不断地刺透着莽山的皮肤,一只磨盘般大小的右手猛地握住剑身,宣告着骑士全力一击的失败。
翠绿色的血液从熊地精的胸口和握着大剑的手中流了出来,维恩继续徒劳的保持着刺剑的姿势,两人都明白,胜负结果在刚刚的一刻已经确定了。
“你,英勇的,战士。”莽山对维恩点了点头,即使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勇敢的战士也是值得敬佩的,他的眼神落在已经穿透自己胸膛的大剑上,微微叹息道:“可惜了。”
熊地精伸出空着的左手一下扫飞了还死死抓着剑柄不放的维恩,骑士远远飞出,重重的摔落在地上,生死不明,激起了满地的尘土。
“你们,首领,死了。”莽山看着四周的甲士,挥舞着双手,傲然的抬起头,张大了嘴,露出了森然恐怖的犬齿,发出雷鸣般的咆哮:“你们,已经,输了。”
剧烈的疼痛再次从胸膛处传来,莽山惊讶的低下头,一名金发的小胖子正双手握着剑柄用力的将大剑向自己的胸膛里推动。
“连剑都忘了拔,你说你是不是蠢。”梅丘咧着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推动者剑柄,他的脸因为用力过猛涨的通红;“还有,卡尼迪家族的首领是我啊,蠢货!”
莽山痛苦的嚎叫起来,一把抓住了梅丘,就像一个壮硕的成年人握住一个芭比娃娃。
“首领?”熊地精疑惑着,这个自称为首领的家伙实在太弱小了,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安德斯坦的力量连普通的地精都不如,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伟大,如果眼前的小胖子没有说谎的话,那他一定是和安德斯坦一样的智者了吧。
想到能够有机会亲手斩杀一名敌方的智者,莽山的心情就变得激动起来,他的手掌逐渐用力,瓮声道:“首领,死吧。”
梅球的身体被不断压缩着,身上的铠甲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他感觉透不过气来,胸膛中的空气也被不断的压了出去。
四周的甲士们疯了一般的冲上前来,他们挥舞着武器着武器试图救出自己的主君。
梅丘的意识渐渐模糊,想要阻止甲士们的冲锋,战斗已经结束了,即使剩下的所有甲士一起上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努力地张开嘴试图说出“跑”字,却只能无力的发出“苛苛”的声音,他的胸膛里已经没有空气的存在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梅丘的眼睛空洞起来,脑海里最终浮现出了那名可爱的,被自己称为蠢狼的二货贤狼的身影,此刻的她应该已经跑远了吧,于是他开心了起来,自己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那只蠢狼安全了。
【至少,她好就好。】
“喂,大个子,你再攥着他咱就不客气了哦。”
地面剧烈的翻滚涌动,水桶般粗细的藤蔓从土地中破土而出,瞬间将莽山捆绑起来,粗大的主干上长出了一条条手臂般粗细的丫枝,深深地扎进了熊地精的血肉,贪婪的吸食着他的血液。
莽山无力的松开了手,梅丘从半空一下子摔了下来,他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看见了自己刚刚还牵挂着的美丽姑娘。
“胖球儿,下次让咱逃跑前能不能先听咱把话说完啊。”赫萝低头注视着地上的梅丘,确认他平安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被困成粽子似的莽山,“对付这样的蠢地精,咱一只手就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