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魏陵夷竟有空来陪她用晚膳。不知道是不是魏陵鄢与她心有灵犀,不再给魏陵夷制造麻烦了。不管怎样,慕容儇儇还是很满意一切按照她的计划来。
膳食依旧摆在亭子里,依旧是海味山珍满满一桌。才过去几日,好像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可是在这几天里,命运已经决定了它的走向。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再一样。
很耐心乖巧地陪着他用完早膳,看得出来,魏陵夷隐隐对她的改变十分开心,便也没想要去追溯原由。只是微笑着给她夹着各种食材,柔声嘱咐他多吃点。
用完膳,慕容儇儇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故作不经心地提议:"魏陵夷,我的手好得差不多了。你最近挺累的吧。我弹琴给你听?"魏陵夷听到这提议自是特别高兴,忙差人拿琴,又摈退了下人。
慕容儇儇轻抚了抚琴弦,心知只要一开始,就真的回不了头了。她又抬头看了看面前含笑等着她奏琴的男人。他许是真心对她,却不知用错了方式。何况爱情对于她,恰恰是最不重要的。
她深呼吸,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终于开始弹起那首曲子:预感时枯萎。
原是曲调柔和的一首曲子,慕容儇儇很认真地弹着,不经意看到魏陵夷沉醉满足的神态,竟觉得拨弦的手有些颤抖。偶尔看到他因为自己而快乐的模样,对他的恨意好像就会薄弱一点。他此时许是很幸福的时刻。却不知,他真心对待的女人竟是在一步步要他的命。
是的,她在要他的命。
慕容儇儇心底到底是有些不忍,却知道自己不可以停下来。
布了那么久的局就是为了这一天,甚至,还因此失去了静姐姐和赵唯一。她又想到老妖婆,想到她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仇恨,想到她给她的命运!恨意终于又被一点一滴勾起。魏陵夷虽然对他真心,却也是帮凶。
爱,从来不可以作为伤害的理由。
她心终于重归坚定,停住百转千回的思绪,认真地一遍遍弹着曲子。而魏陵夷则静静地听着,眼眸中的柔情跟随着眼前女子的每一个动作,始终没有丝毫不耐。
有风吹过,几片桃花零落,融入在这佳人君子的图画中。一切,都美好得像诗中描写的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时光脉搏里隐隐似乎有叹息,是梦啊,那终归,是要醒的。
远远李德昌走近,神色犹疑,欲上前又踌躇不敢,被魏陵夷看到,眉头微皱。慕容儇儇也看见了,停止抚琴的动作。"李公公似乎有事禀报,你去吧。"
魏陵夷感动于她的体贴,心里却也十分歉意。但国事始终不能耽误,他走近牵起慕容儇儇的手,"儇儇儿,你弹得真好。今日你就好好歇息。我改日有空再来。"语气似倾注了他所有的温柔。
"那你每日都来陪我用膳,然后我弹琴给你听,可好?"慕容儇儇仰着头望着他笑。肌肤胜雪,眸光流动,笑容明媚得如晨日的春光,却做出最冷酷的邀约。
魏陵夷被她明艳动人的笑惊得怔住,竟呆在那里。慕容儇儇又笑,扯了扯他衣角,"好吗?"
"好。"魏陵夷轻吻了她的手,宠溺地答道。余光看到李德昌已经步履焦躁,知道自己是该走了。最近朝廷上麻烦不断,他已经很难抽出身来兼顾她了,如今能和她一起用膳已经是奢侈了,但是她的请求,他不想拒绝。好不容易得来的她的柔情,怎么舍得拒绝?叹了口气,不舍得放开她的手,"那我走了。"
望见慕容儇儇点了点头,他才终于转身携李德昌离去。
在他转身那一瞬,没有望见慕容儇儇已经冷了眼神,全然不是方才那个眼中似乎含着一汪春水的小女人。
其实慕容儇儇自己知道演得很逊,若以他平日的城府,她突然间的转变他一定可以感觉到蹊跷。可是她表现的点点柔情已经让他失了平时的敏锐。
命运的转盘已经开始转动了,她再没有停下来的机会。
她起身走出亭子,却不想那么早就回到寝殿,便决定在亭子附近走走。
亭外有两条小路,慕容儇儇拒绝了宫女太监的陪同,选择了看起来比较静谧的一条独自走走。她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时脑海里也并没有存些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单纯想放松一下心情。十余日后,估计都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走了不多久,却发现桃花明明绰绰散落的碎影里站着一个身影,慕容儇儇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好一步一步走近。那人仿佛是等待着她一般,早已面向着站着,身形也不动,只是看着她一步步缓缓走向自己。
是陆冠卿。慕容儇儇很惊讶,晋阳府的少公子,怎会在这东宫里。她在他面前一米的地方站定,望向他视线右边,竟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亭子里景象。难道,他一直都在这里观察自己和魏陵夷的一举一动么?
"你怎么在这里?"慕容儇儇忍不住问道。
陆冠卿一直望着她,此时听到这话便移开目光浅浅一笑:"你不是知道我是在这里看你和太子殿下么?"语气十分淡然,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慕容儇儇要跳脚了,当事人居然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好像站在这里窥伺别人的是她一样。什么跟什么嘛,古代人难道都这么没有自觉么?可是她哪里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才是唯一知道她来历的那个人。
陆冠卿看着她一副明显不耐的样子,还是以前在现代的那个样子。不,又不一样了,她的眼神里多了更多内容。可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又经历了那么多本不应该经历的事情,自然应该比以前要成熟。他有点心疼,每次见到她,都会泛起的心疼。于是他苦笑一下,又轻轻叹了句;"傻丫头。"
"你···"慕容儇儇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的轻叹,一瞬间怔住,一种熟悉感瞬间席卷了自己。他的样子,好像,陶文均。在现代的时候,他通常也是这个样子对着她。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不是哪个远方,这是另外一个时空啊!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定了定心绪,想接着询问,却不料被对方接下来的动作与话语深深震撼。
陆冠卿一个箭步走上前,双手扶住她的肩,一字一句的无比认真地告诉她:"我、是、陶、文、均!"
慕容儇儇被震撼得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回应都忘了给,就好像脑子瞬间死机了一般。
陶文均,陶文均,她现代的青梅竹马陶文均,一直照顾疼爱她的陶文均,竟真的是他!他竟也过来了!他乡遇故知不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么,那她在另外的时空遇见故知,那该用多大的欣喜来形容!等慕容儇儇终于理清了脑中杂乱的思绪,瞬间又被喜悦淹没,也只是顿顿的看着她,表情也还是方才的呆怔。陆冠卿,准确说是陶文均望着他的傻样觉得好笑,正待要开口,却发现手掌下的身形猛地一震,慕容儇儇表情变得十分痛苦,下一秒竟倒在他怀中昏睡了过去。陶文均吓得不知所措,难道这个消息对她竟有这么大的冲击么。他边唤着慕容儇儇的名字,边摇晃着她的身体,却始终无法让她醒过来。而且,他惊讶地发现,她的脸色竟变得十分红润光泽,比她方才清醒时的绝色还要美上十分。不由心里十分讶异,但没有时间多过深思,自己又不能进入她的寝殿,要想个法子引侍卫过来。
最快捷的方法当然是尖叫,于是生平第一次学了女声,还是尖叫。
侍卫听到尖叫忙赶过来,陶文均隐在树荫里,直到看见侍卫们搀扶着慕容儇儇往寝殿而去,才转身离去,打算找个时机再找她好好聊聊。
侍卫将慕容儇儇送到寝殿,一群宫女见状都吓得不知适从,若被殿下得知···忙手忙脚乱地把小姐安置好,领头宫女正待要差人去召太医,并且通知殿下。慕容儇儇竟又自顾地悠悠醒转过来。"我怎么回来的?"她意识还未从昏睡中清醒,迷迷糊糊问道。
"方才侍卫发现您昏倒在小径上,将您送回来的。"一直侯在床边的茉儿见她醒过来问话欣喜地答道。昏倒?小径?所有的意识终于归位。陆冠卿,他说他是陶文均。她在现代的青梅竹马陶文均!慕容儇儇忍不住开怀笑起来,这是不是可以算是一个奇迹?上天,总算对她不是全然残酷的。
茉儿还未见过小姐笑得如此纯粹,虽然她不知小姐为何而笑,但小姐开心她自是很开心的。
"小姐,还要不要去通知太子殿下?"
"不用了,我没事了。"慕容儇儇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哪还来的精力应付魏陵夷?正想着如何找个借口出宫一趟,却见有太监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谁会写信给自己呢,难道是···慕容儇儇迫不及待地接过信,打开,真的是陶文均。
"本来想找个机会再好好告诉你,但我临时受命要到南方去,所以写信告诉你。当时偶然得知你竟然是穿越来了这个时空,我很担心,便也想了法子跟过来,竟阴差阳错成了晋阳府的少公子。于是我将错就错暗地里观察守护你。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令我惊讶地是,九殿下对你也格外关心爱护。如果有一天你能从太子身边全身而退,我想、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看完信,了解了原委,慕容儇儇被巨大的欣喜充盈的心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她了,他会不会失望?可是这条路走上了,她就再没有了退路。他的出现,总算是一个好消息,她在古代的命运,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悲惨。这样就够了,知道这件事就已经够了。之后她就算真的万劫不复,也算是有件,安慰的事。
她本想把信收起,但是想着若新的内容若被第三人看到,势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风波,所以便把信凑到烛火边烧掉了。
又想到今天已经开始第一次昏睡了,之后的日子怕是昏睡的时间会越来越长。慕容儇儇叹了口气,起身让宫女准备热水沐浴休息。
最终章何如万事终虚化
七天就在每日午膳后给魏陵夷弹琴这件事,和她越来越长的昏睡中度过了。魏陵鄢没有再出现,陶文均也再没有消息。
慕容儇儇坐在梳妆镜前,自己的脸色在毒性的影响下果真如春日海棠般美艳,出乎寻常的美艳。可是,她捋起衣袖,手上的肌肤已隐隐的泛着青色,一直蔓延到接近手腕处。最近给魏陵夷弹琴,一直消耗内力,也便加剧了毒性。
等青色蔓延了整个手掌,她便药石无灵了。
正沉思间,一群宫女夷鱼贯而入,准备为她上宴会的妆,她忙放下衣袖,微笑着配合宫女
一切纷扰,在今晚,总算都可以有个结局了。
夜色来得很快,东宫里人进进出出,十分忙碌。用完午膳后,魏陵夷一直没有出现。只是差人送来宴会上慕容儇儇着的头饰衣装。都是很华丽的样子,有点象电视里演的凤冠霞帔。自己在这东宫里一直名不正言不顺,如今魏陵夷让她装扮得如此正式,究竟是何用意?慕容儇儇却懒得深究,沉默着任由宫女折腾。
好不容易一切准备停当,一直在旁边的茉儿不禁感叹:"小姐真美,比宫里所有娘娘都美!"
慕容儇儇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诗经里形容女子美貌的诗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虽然是自恋了一点,却觉得这样的自己,着实担得起这样的形容。
正这时李公公派人来请,慕容儇儇便随着他往宴会的地方走去。
心境轻松,却步履深重。文武百官已经在两旁此列而坐,而象征着这天下最大权利的男子正端坐在最高处,望着这美得倾倒众生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向他自己。慕容儇儇恍惚觉得像是现代的西式婚礼。自己是新娘,在众人祝福的眼光中走向自己的归宿,和他许下承诺,共度一生。
可是她不是,她是要走向他给他最后一击。最后,能取他性命的一击。
预感时枯萎这首曲子曲风柔美,本是无害,可是配上她的内力,和她体内垂丝海棠的毒性,对于内力强大的人,就是一种慢性毒药。等累计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被其内力反噬。而对于没有内力的人,则初听时就会使其心智紊乱,无法自控,但只要不长期听曲,休养一阵又自会痊愈。
这七天来她一直给魏陵夷弹这首曲子,为的就是这一天。在今天的晚宴上最后一次弹奏,不仅可以对付魏陵夷,甚至可以挟制百官,扰乱朝纲。这不正是老妖婆想要的么。
她的武功不足以与他匹敌,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即使前提是伤害自己,她也在所不惜。
心思百转千回间,她已经走到高台上,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魏陵夷竟不顾众人的眼光下伸手过来,执住她的皓腕,望着她的眼神炙热,宠爱之意竟丝毫不加掩饰收敛。慕容儇儇皱了先眉头,他才转过眼光望着文武百官:"今日是我华胤的千和节。特举办这宴会一是为了与众卿共饮乐,算是感激诸位为我朝尽心尽力。众卿家自不必拘束!"他语调沉着威严的开口,并举杯示意。
众臣纷纷举杯站起,齐呼谢殿下,便都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让慕容儇儇疑惑的是,其中并没有魏陵鄢的身影,甚至连晋阳公也不在。
魏陵夷也仰头喝尽,紧接着说道,"二是为了告知诸卿,我将立慕容儇儇为太子妃,待我登基后,她便为华胤皇后。"然后顿住,星眸扫视隐隐有骚动的众臣一眼,面色威严,"众卿家可有异议?"
慕容儇儇闻言并非没有惊怔,但是她已经做了选择。面前的这个男子背负了她的仇恨,即使他再把全世界拱手相让,也再不能使她动摇半分。
众臣已纷纷放下酒杯出列跪在各自座前道喜,魏陵夷满足地笑转来看她,慕容儇儇也同样仰着头望着他笑。"那臣妾弹琴助兴可好?"她说。
魏陵夷笑着点头,便命人呈上琴。众臣便回到自己的座位端坐好,等着欣赏未来的皇后奏琴。
慕容儇儇坐到琴前,最后抬头与魏陵夷对视,不明真意的人或许会觉得他们正在眉目传情。
真真一幅绝美的郎情妾意图。
她终于狠下心来开始弹奏。指尖轻轻拨动琴弦,一个个音符流动,魏陵夷和众臣开始时听得额外认真,眼神里也透着赞许。但慢慢地慕容儇儇弹得越来越快,曲调也愈来愈激昂。魏陵夷觉得体内有股热流涌动,自己的内力不受控制的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五脏六腑像要裂开般的钝痛。他直觉觉得和慕容儇儇弹得曲子有关,再看众臣包括守卫、宫女太监,一个个表情变得十分痛苦,眼神也愈来愈混沌,似乎神智都不甚清明了,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直觉。他朝她伸着手,口里唤着儇儇儿,语调悲痛,却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要加害于他的这一事实让他无力承受。手终是颤抖着垂下来,身躯也倒将下来,刚好倒在慕容儇儇的琴台前。
慕容儇儇强迫自己不看众人的模样,听着众人的呻吟,依旧硬着心肠埋头自顾自地弹着。她从来不是好人,她有太多的仇恨需要宣泄报复,可是,她还是怕自己会心软。
她体内的毒素随着她内力的消耗又开始复苏,那一阵阵的钝痛又开始折磨她。琴音开始颤抖,可是始终还是没有停下。直到魏陵夷借着琴台的力,半撑着身子站到慕容儇儇面前,想要说话却终究没有开口。慕容儇儇不敢抬头看他,也便没有看到他最后望她的那一眼,含着悲痛、困惑、宽容的眼神,倾注了他一生所有爱的眼神,唯独,没有仇恨。突然一口热血自他口中喷出,溅在她衣裳上,然后身躯倒在慕容儇儇的脚边,沉闷的一声响。
慕容儇儇终于停下来,昏厥倒在古琴上。
她没看到的是,魏陵鄢带着亲卫军闯进东宫,却看到众人东倒西歪,醒着的神智也不清明。这么多天来,自那天听到她说的话之后,他便一直潜心部署,只想早日尘埃落定,让她回到自己身边。朝中已经大数是他的人,他手里也掌握了大量魏陵夷不宜当皇帝的证据。只待合适的契机就逼他交出皇位。可是他又恐事有变故,便安排晋阳公缺席晚宴,让陆冠卿去了南方。只想着若自己一招不慎输了,那她至少还可以有个依靠。晚宴时分他一直在部兵,故是没有露面。
只是就算机关算尽了也还是没有料到,她是抱了怎样的决心迈上那条登后之路的,仅仅短暂的一炷香时间而已,便走完了半个人生,以及今后自己半辈子的悲凉。
"儇......。"
"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这些年了,还是不跟说心里话?"
"你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儇......,你醒醒,不要离开我。"
魏陵鄢原本就与慕容儇要走的路南辕北辙,他们只是两种极端,两场相背的人生轨迹在路途中蓦然汇聚,然后,寂然,相离。
抱着怀中的女孩,他怔愣地看向大殿,魏陵夷瞪大眼睛盯着她,嘴中喃喃着什么,已经无人听到了,手,固执地向前伸着,那么不甘。
"二哥,你知道你这辈子做了最大的错事是什么吗?"魏陵鄢冷冷道,心是残酷的。
"你该,招惹我最爱的女人!"
那双手终于缓缓垂落了下去,大殿内,死寂无声,枯风,肆意而寂寞地穿梭来去,好像遗失了什么,再也找不着了。
"召陆冠卿回来,带她去解毒!"魏陵鄢转身,面色苍白地在皇宫内狂奔,情到深处,纵然天下也只是一场风烟,挥散而逝。
同年十月初,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多年以后,当陆冠卿牵着慕容儇的小手走遍了千山万水,踏遍了大江南北,看过许许多多各异的风景,有一天走到了那个小桥流水的角落处,停泊下来,看一场烟花,于是蓦然回首,故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无言等待,莞尔一笑。
"你是来接她的?"陆冠卿笑着问。
魏陵鄢点头,眼中贮一泓如水的温柔,"是该接她回家了。"他说。
"儇,"陆冠卿转头,向河边玩得不亦乐乎的年轻女子喊,"你看谁来看你了!"
提着河灯正笑语嫣然的少女闻言转头,对上那双等待了千年之久的眼眸,时光冥冥中流转,缱绻开去......。
她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仇恨,那场辗转几年的拼命救治,已经损伤了她的记忆,不过虽然忘记了,却正等于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回到最初那个最美好的原点。
这样也好,她还是我的,魏陵鄢含笑,轻轻向女子走去,"我们要回去了,儇!"
女子看起来略显模糊,偏头看了看陆冠卿鼓励的眼神,又回神与眼前这男子对视,顷刻,她绽放一朵清浅笑意,将手中河灯举了举。
"先陪我放河灯!"
"好!"陆冠卿与魏陵鄢齐声答。
《全书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