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阁最顶层的房间中，秦明正在听着小曲儿喝酒。
他的手纤细洁白，一看就是没有经过操劳的样子。
他的眼中总是充满笑意，像月光一样柔和，却不失温暖。
没有经历过背叛与绝望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无忧无虑的样子？李欢心中一痛，打碎了玻璃进了屋子。
秦明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依旧笑着饮酒。
门外响起一些急促的脚步声，秦明大喝道：“滚，不要进来！”
脚步声停住，侍卫们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李欢感慨道：“会担心我被抓的人，并不多。我没有想到你会是其中一个。”
秦明依旧没有从沙发上起身，懒洋洋道：“我不担心你被抓，我只是担心你杀掉太多的无辜之人。”
“坐吧，一起喝酒。”
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喝酒了，李欢也不犹豫，坐到秦明旁边喝酒。
唱小曲的姑娘冷静下来，接着唱《十八相送》。
几杯酒喝下去，秦明的眼中多了几分迷离。秦明忽然道：“怎么，你不怕我下毒？”
李欢把玩了一下酒杯，说：“如果你下毒了，我还会喝吗？”
“说得也是，毕竟你是长青真人的高徒。”秦明眼中多了一丝向往，长青真人是何等高手，就连守护者都对他恭敬有加。如果能拜长青真人为师，能学到多少本领？
李欢笑得眼泪都下来了：“我以为你很了解我，没想到，你也是假的了解！你觉得，我会拜别人为师吗？”
秦明忽然愣住，深深地看了李欢几眼。
“是啊，你从小到大，都是骄傲无比的。月华掌门要收你为徒，你都拒绝了。”
“如果你不是这么狂，又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李欢也沉默了，这还是秦明第一次当面指出李欢的狂。秦明一直是一个说话留几分的和气人，连他也评价李欢狂，李欢是不是真的太狂了一些？
秦明满脸佩服，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最后拜了守护者为师。不愧是百年来最有天赋的修士，就连拜师，也是挑最好的。”
这话，李欢听起来更像是嘲讽。虽然说良禽择木而栖，但是哪里有瞧不起自己的掌门的道理？李欢岂是趋炎附势之徒？
李欢笑道：“守护者？没错，他很想收我为徒。不过我与他性子不和，我已经拒绝了。”
秦明眼中异光连连，不可置信道：“守护者你也能拒绝，李欢，你够狂，我佩服你。”
“既然你没有守护者做后盾，那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独自前来？难道你以为你可以凭一己之力打败在场的修士吗？”
临江阁中的元婴修士没几个，却也能给李欢造成一些麻烦。李欢笑道：“我当然不是独自前来。既然我来了，就不怕临江阁的人多。”
秦明始终靠在沙发上，此时，他终于瘫进了沙发，喃喃道：“是啊！你又不是蠢人，你办事的时候，一定是极有信心才会动手。我又担心什么呢？”
江边的风呼啸起来，声声催人泪下。
从古至今，人们都有许多悲凉无奈。就好比今日，原本的好友之间要手足相残。
李欢既狂妄，天赋又高，秦明有着少宗主的地位，两人原本是地位平等的好友。
现在，李欢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秦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宗主。因为秦明假冒李欢的事情，两人已经成了仇敌。
人的际遇、人们的关系，为何总是如此复杂？
两人静了一会儿，秦明忽然道：“动手吧。”
李欢不动声色道：“为什么动手？”
秦明吞了一口酒，道：“你我都是聪明人，又何必多说呢？如果你想要原谅我，为何从窗户进来？”
“没错，装成你的样子，四处破坏你的名声的，是我。”
李欢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轻轻道：“我本来想和你多说一会儿的。与我平等交往的人并不多啊，大衍宗中，太多人有求于我。”
“我在你心里有很特殊的地位吗？”秦明露齿一笑，轻轻道：“那你更应该杀了我。因为，我也有求于你。你本来是大衍宗的未来，我与你交好，也是为了落英谷的未来。”
李欢手中的酒杯忽然化成粉末。
人们的心中，总有欲望。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秦明在沙发上笑着打了几个滚儿，道：“你太天真了。你可知道，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死了？”
李欢一愣，摸了摸鼻子。
秦明促狭道：“你不记得了吗？我十五岁的时候，成了落英谷的首席继承人。从那时起，我们就很少见面，不能总是一起玩耍。”
“从那时起，我的心中就只有权势和地位。我已经变了，只是你一直没有发觉而已。”
李欢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的拳头攥得很紧。
秦明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所以，当你被废了，失去了利用价值，我没有去看过你，只是写了信问候。”
“所以，当大衍宗开始追捕你，我本来可以去救你，可惜我没有。”
“所以，当大衍宗要我假扮你，我本来可以拒绝，可我答应了。”
李欢原本怒气已起，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想找死，是不是？可我没有那么笨。”
“我知道，落英谷并没有太强的实力，你们家根本无法拒绝大衍宗。”
“你的父亲志大才疏，没有什么本事。你就算想拒绝，也不敢拒绝。”
秦明满脸无奈，扭过头不去看李欢。他的声音多了一丝苦涩：“你想这么多干嘛？我背叛了你，这是事实。”
“我们是发小，从小到大玩在一起，可是我们长大后确实很少见面。你要想成功，就不能太念旧情。何况……我确实活得很累。”
李欢摇了摇头，道：“你有苦衷，我也有苦衷。我本为杀你而来，现在，我下不去手了。跟我走吧，帮帮我，像从前一样。”
秦明转过身，错愕地看着李欢。
李欢的回应，却是召唤出了破妄梭。
窗外，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江南和吴世希跳上了破妄梭。
李欢延请秦明上破妄梭。
秦明背过身，眼中一片冰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