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唐帝后和群臣百官在御乐园共庆上元佳节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打扮成侍卫的宦官,匆匆地离了御乐园,已朝永安渠旁延康坊里去了。
延康坊在长安一百多坊中,是引人注目的一坊。不过之所以引人注目,并不是因为它距离皇宫近,也不是因为坊中有什么达官贵人,而是因为西明寺在这延康坊的缘故。
说起这西明寺,其实并不是长安城里最大的佛寺,但是因为起主持惠范和尚的缘故,却算的上如今长安城里第一香火鼎盛的佛寺了。
单说这惠范和尚可能还不是那么有名,但是当这个和尚的名字后面再加上太平公主四个字之后,分量就立马不一样了。而实事上惠范和尚在西京城里声名鹊起,恰恰也是因为太平公主的缘故。
太平公主是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小女儿,今上中宗皇帝的亲妹妹,武则天时代就极受宠爱,权倾一时。中宗皇帝即位之后对这位像极了母后武则天的小妹更是宠爱有加,太平公主的权势丝毫不必武则天时代差多少。
太平公主有过两次婚姻,第一任夫君是唐高宗的嫡亲外甥薛绍,后因薛绍的哥哥参与宗室李冲的谋反,牵连到驸马薛绍,最后被活活饿死在狱中。后太平公主改嫁给了武氏宗族的武攸暨,武攸暨性格懦弱,太平公主在第二次婚姻期间,大肆**男宠,与朝臣通奸,其中一位就是惠范和尚。
惠范和尚来自西域,是个胡人,原本是本愿寺里的普通和尚,后来受太平公主的赏识做了这西明寺的主持。世人都以为他是太平公主的男宠,额头上都大大的写着太平公主几个字,但是极少有人知道,这个惠范和尚其实最先是韦皇后看上的,后来专门安排了惠范和尚接触太平公主,就是想将他布在太平公主左右当一枚暗棋。
不知道太平公主是否对这一情况有所察觉,但是从表面上看对这位惠范和尚可是欢喜得紧,不仅经常请这惠范和尚到家里讲佛,还介绍了许多权贵们和惠范和尚认识,甚至和几次鼓动中宗皇帝的圣驾亲临这西明寺,几次三番下来,这惠范和尚在西京名声大噪,人人都知晓他是个能通天的人物,甚至好多官员都走他的门路得到了升迁。
看着惠范和尚越来越得太平公主的宠,韦皇后的心里也很高兴,暗地里通过惠范和尚得到了许多有关太平公主的秘密,而且有很多事情她不便出面的时候,也都是通过这惠范和尚,鼓动着太平公主去做的。今日这个打扮成侍卫模样的太监,正是奉了韦皇后之命去西明寺里找这惠范和尚。
惠范和尚似乎早就料到今天会有贵客登门,一早就推辞掉了好几桩法事,一个人站在寺院的后门那里徘徊着,似乎是满怀心事吧,反正脚步有些凌乱,不像是平素里风度翩翩的样子。当这位脚步匆匆的大内侍卫步入西明寺的后门之后,尚惠范即命众僧遣散了前院的信徒,言寺里要做法事,之后便关了寺门,分派寺内众僧去诵经,只带了随身的那个小和尚陪着这位大内侍卫去了主持的禅房。
惠范和尚的禅房是个清幽的所在,位于西明寺的西南角,独门的一个小院落,一溜灰墙将这个院子与西明寺各殿隔开,平素里除了惠范和尚和这个随身小和尚之外绝不会有第二个僧人能进得来。惠范亲自闩好院门,转头一看,那个内侍已经摘下帷帽,板着面孔,冷冰冰地往禅房里走去了。
惠范和尚的心里咯噔一下,心下知道韦皇后肯定是因为玄都观的那桩事情生气了,看着公公的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惠范和尚的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几分。
“那临淄王的事情,陛下问你是怎么回事?”刚一进房门,那太监便尖着嗓子问道。
果然问得是这事情,惠范和尚一听这话,心下更骇了,忙不迭地又向前疾走了两步,走到太监的身旁这才小心地说道:“晨鼓刚响的时候就派了人到那玄都观中,本来能将那事情给他搅黄的,不成想半路里杀出个拦路虎来,一切的计划都给打乱了。小僧正想寻个时机面见陛下,没成想内使大人就先来了。”
“嗯?”那太监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他,惠范和尚赶忙将椅子向后拉了拉,服侍着这太监坐下,这才继续说道:“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眼看着老百姓就要冲撞到临淄王了,埋伏的眼线正待动手,没想到却冒出来个西华法师的弟子,搞出了什么太上玄元皇帝显圣,一下子将计划都打乱了。眼线们不敢贸然动手,只得散去。”
“西华法师弟子?太上玄元皇帝显圣?”传事太监显然对惠范和尚的回答有点怀疑,毕竟这两件事情都听起来挺悬乎的,就连惠范和尚初听到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更何况是眼前这位了。
“千真万确,不知道玄都观是搞得什么鬼把戏,不过这一切秋儿却是亲眼所见。”惠范和尚说着,把身后的那个小和尚往前拉了一把,而传事太监听到“秋儿”这个名字,脸上的疑惑似乎少了点,一双眸子也盯到了这个小和尚身上。
“见过内使大人。”这个被称为“秋儿”的小和尚,这时候冲着传事太监作了一揖,一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听出来似乎是个女声。“秋儿今日事发时正在那玄都观,确实是有个被称为西华法师弟子的小道士,点燃了一个什物,飞到天空炸了开来,称作是太上玄元皇帝显圣,不过就秋儿来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显圣,就是这个小道士搞出来的鬼把戏。”
“既然秋儿小姐亲眼所见,料来也不会有假,秋儿小姐,你这就切同我一起进宫面圣,将今日玄都观之事,详细地告于陛下。”传事太监略一思索之后说道。
说完不待惠范和尚再说什么,接着再次正色地告诉这个主持和尚:“陛下让我转告于你,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为今之计,切勿让那三郎借着这道教的名头继续行那收买人心之事,而且还要想些办法,杀杀道门的威风。具体要怎么做,陛下没有明示,不过以你的本事,只消是那位主发个话,这三郎扑腾的再厉害也奔不出个什么事儿来。”
“明白,明白。”惠范仍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回答传事太监,不过内心里却早已把这个太监的祖宗十八辈都骂遍了。想他惠范和尚如今也是西京城里有名的得道高僧,而且也能常伴圣驾,更得太平公主的赏识,就是当朝宰相见了自己也得毕恭毕敬的不敢造次,哪轮到到这个阉人却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
就是他奉了韦皇后的命令也不能这样啊,虽说是自己有把柄握在韦皇后手中,不得不惟其马首是瞻,但是就连韦皇后现在都对他惠范和尚礼遇有加,这个小小的太监凭什么这么牛逼?
惠范和尚心里虽这么想,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不敬来,尤其是当着这个“秋儿”的面,更是不能露出自己的不满来。这个“秋儿”名为自己的弟子,其实惠范心里知道这就是韦皇后在自己身边安插的眼线。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内使和秋儿,回到自己的禅房里,惠范和尚这才得以自由自在起来。
这次李隆基的事情,惠范长了个心眼,让这秋儿亲自去了玄都观,没想到这次还真的派上了用场,自己说的话韦皇后不相信,那么你的亲信秋儿亲眼所见的,难道你也不相信吗?
想到这里,惠范心里又踏实了许多,只要能度过了眼前的这件事情,以后会是怎么样他才管不了那么多呢?什么尊佛抑道,杀杀道门的威风,那都不是他惠范要做的事情。在他看来,为今之计,还是想着怎么好好地享受生活为好。
太平公主对自己虽好,但是方额广颐,相貌却算不上好,而且毕竟岁月不饶人。倒是身边的这个“秋儿”容貌一流,秀色可餐,又正值妙龄,时常惹得自己火起,但惠范心里却知道,这位韦后的亲信,上官婕妤的弟子,那可是万万招惹不起的。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开发一下,在那些老来找自己的达官贵人女眷中物色一个吧。说起来这些女眷也真不够自重,不就是自己相貌堂堂吗,老是接着礼佛的名义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有几个甚至在有意无意地暗示着自己,估计如果自己再主动点,搞上那么几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受够了太平和韦后的强势,一想到那些长安城里的名门贵妇会要成为自己的玩物,惠范和尚的心情不禁又大好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