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最后的温暖
柳宸君眉头一皱，眼底一片黯然。嗓音低沉：“凤歌，你的身子太弱了。”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彻底让凤歌侥幸怀着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凤歌再一次闭上眼睛，泪水不停地沿着眼角流出。
那晶莹剔透的泪水，落在柔软的锦被上，同时刺痛着柳宸君的心。
手停在腹部，凤歌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柳宸君道：“不会的，我的孩子一定还在！你骗……我……”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大喊，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疼痛，让柳宸君都忍不住心酸。可是，他绝对不会让那个孩子出世。
那，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努力说服自己，才没有让自己对凤歌出手，要了凤歌的命。
他舍不得她，但是，那个孩子，注定不能存在。
他了解凤歌，比任何人都了解。如果有了孩子，她的心中，他的影子就会一点点消失，直到很多年后，她看到他，也许根本就不记得。
他不允许，他孤独了近二十年，直到她的出现才让他找到幸福的感觉，他怎么会放手？
“我的孩子……孩子……”凤歌似乎失去了理智，不停地用手翻着长裙，只想证明她的腹中还有一个生命的存在。
迷离的眼神，近似疯狂的嘶哑叫喊，让凤歌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不停地撕咬着柳宸君的衣服，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柳宸君，为什么……为什么不保住我的孩子……”
身体的虚弱加上刚刚失去孩子，凤歌慢慢昏了过去。
柳宸君爱怜地擦着凤歌脸上的泪水，细长的桃花眼中尽是宠溺与冷意。
将凤歌的衣服理好，柳宸君褪下被弄乱的衣袍上了床，将凤歌搂在怀中，在她耳边呢喃：“凤歌，你还会有孩子的，我们的孩子。”
失去孩子的凤歌，整个人都变得淡漠起来。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对于柳宸君，她无话可说。
柳宸君一直希望打掉她腹中的孩子，却没有如愿。没有想到，要了孩子性命，却是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是她没有保护好孩子，才会让孩子流掉。
等到凤歌的情绪稳定了一点儿后，柳宸君才让宫人摆宴，庆贺凤歌回宫。
丝竹管玄，不绝于耳。仙乐慢舞，处处都是柔情。
未央宫中，大臣们带着家眷都已经到席。高坐上的位置还空着，没有了太皇太后，也没有皇太后，所以那个位置，便只有两个位子，皇上与皇后。
另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晚宴，皇上居然将储秀宫仅存的十个秀女都安排了位置。看到那些秀女，很多大臣都在心痛。
当年为了让女儿得到帝王宠，将女儿们一个个送进宫去，却是红颜薄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今这些进宫不到一年，当初个个杏眼含笑，娇俏动人的美人，如今个个眼底都变得幽暗起来，看不到一丝亮光。
皇宫，自古都是一个薄凉的地方。
皇上却是太过邪魅，对于女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多大兴趣。而那个风华绝代，才情冠绝天下的女子，也许，会是个另外。只是，却不是她们中间的任何一个。
随着内侍总管年公公的高喊，两个身影慢步走了进来。
凤歌穿着明黄色凤朝服，现出身份的尊贵。因为身体总是拥有一种病态，陪着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容貌，竟然有了几分黛玉的风拂弱柳。
乌发高耸，发间插了一支衔珠金凤，凤翼两端垂下两串玉珠，金凤口中吐出的一粒明珠正悬额间，光洁的额头，秀眉楚楚，玉雕的容颜上一双剃头琉璃眼光华流动，一室灯火黯然失色。
举步之时，罗裙飘逸，彩凤仿佛欲离裙飞去，转眸抬头，络缨轻摇，环佩叮当，生生夺走了满殿的目光。
而再见目光转向帝王，明黄色的朝服，绣着五爪金龙，腰间系着黑色的玉带，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秀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薄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两人执手而来，上百人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众官眼中满是惊叹。严相也有些发呆，难怪啊，这样的美人，叹息溢出了喉咙。
轩王也怔住了，不是没有见过凤歌，只是每见一次，都惊艳一次。眼前晃过严盈盈娇柔的小脸。肃亲王看着凤歌，心里忽然替儿子嫉妒起柳宸君来。
柳宸君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牵着凤歌走向王座。在王座上坐了下来，看得出柳宸君的心情非常不错，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神态间带着一种慵懒的味道。薄薄的唇线微微上扬，勾出一抹魅惑的笑容。
凤歌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神情淡淡的，似乎这里的喧闹与她无关。而那些储秀宫的女子，早已经是痴了。
进宫近一年的时间，她们除了在选秀的时候见过帝王，就再也没有见过。也就是那么一眼，她们便被那张魅惑的容颜深深地吸引住了。
当看到皇上的眼中只有那位淡漠的皇后娘娘时，众女的目光落在那位皇后娘娘脸上，才觉得所有的梦想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那样的容貌，即使没有半分笑意，但那眉眼却尽是风情，柔弱中带着丝丝妖娆，大大的眸子虽然淡漠平静，但是却又有一种比夜空中的明月还要璀璨的光辉。
只是想到皇帝的眼中只有皇后娘娘，众女们的心中又忿忿不平。除了钥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后宫只有一位皇后，千百年来，帝王都是三千美人。
而且皇上那样邪魅俊美，她们的一颗芳心全都落在了皇上身上，哪怕是飞蛾扑火，也要进宫侍君。
“皇上，是否奏乐？”年公公在柳宸君耳边轻声问道。
柳宸君的眼神淡淡扫过那些舞女，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侧头看到凤歌的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椅背上，轻轻抬手将凤歌揽进怀里柔声问道：“凤歌，身体不舒服吗？”
凤歌摇摇头，她的身体，何来不舒服之说。眼神淡淡地扫过那些舞女，还有储秀宫的方向那些女子，凤歌淡淡道：“储秀宫……咳咳咳……”
柳宸君听到凤歌说到储秀宫心中一喜，以为凤歌是在吃醋，忙柔声道：“凤歌，你不必理会那些女人，朕从来没有碰过她们。”
凤歌的眼神在柳宸君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慢慢道：“皇上……”
才一开口，就被柳宸君打断：“凤歌，我喜欢你叫我宸君，像我们初见的时候那般叫我。”
凤歌注意到他这次没有用“朕”而是用的我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如果说在没有那个孩子以前，或许现在，她听到柳宸君说从来没有碰过那些女人，让她叫他宸君，她一定会特别高兴，觉得特别幸福。
可是现在，她似乎没有精力了。没有精力去在乎柳宸君如何如何，那个孩子的离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当初她在想，如果那个孩子存在，在这个世界，她就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至少有一个亲人陪着她。
连着孩子，凤歌想到了楚风。心头又是一痛，不知道楚风与裂天，是否已经安全出了沙漠？如果楚风知道孩子没有了，又会如何？
罢了罢了，这个身体如此，也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既然柳宸君执意要将自己留在身边，就用剩下的生命陪着他吧。她对他，还是有情的。
微微叹了口气，凤歌整个身体都靠着柳宸君怀里：“宸君，我想见见落影！”
柳宸君笑了，细长的桃花眼中尽是笑意。看着凤歌柔声道：“我已经许了落影与擎苍的婚事。如果再不见见，只怕你就难得见到她了。”
许了落影与柳擎苍的婚事？凤歌微微抬眼，眸子中闪过一抹喜色：“有情人终成眷属，只希望落影幸福！”
听到凤歌的话，柳宸君微微一笑，侧头对年公公道：“奏乐吧！”
一会儿，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舞女迎着悠悠的琴声缓缓而起，柳宸君的目光从轩王身边的严盈盈一扫而过。
他可没有忘记，当年严相想要派人从他身边将凤歌劫走。
看着严盈盈一身王妃正装，盈盈浅笑，温婉大方，柳宸君笑着道：“朕听闻轩王妃一身舞技天下无双。”
严盈盈忙起身柔声道：“皇上说笑了。若说舞技天下无双，这莫过于皇后娘娘与如今红楼的当家，先翰林院大学士的女儿林落影小姐。”
“哦？”柳宸君笑望了凤歌一眼，声音充满了宠溺。桃花眼中柔情一片：“原来凤歌还有这一技艺是朕不知道的。”
凤歌淡淡看了柳宸君一眼，不开口说话。
柳宸君似乎早就知道凤歌的反应一般，将凤歌向怀里拉了拉，看着严盈盈道：“朕今晚想要看支舞，可惜凤歌身体不适！”
柳宸君的话刚说完，从秀女座上慢慢站起一个身影，娇俏玲珑，身姿曼妙，声音宛如黄莺出谷：“皇上，储秀宫秀女李婉，有一支舞想要谨献给皇上与皇后娘娘！”
“李婉？”柳宸君轻轻念道，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却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就已经消失。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抬起，魅惑地看着李婉，李婉随即就红了小脸。
年公公忙大声道：“储秀宫秀女李婉，献舞一支！”
李婉身体娇小，跳着古典舞，身姿曼妙，配合着舞蹈，显得轻盈似燕。脸上带着淡淡的潮红，每转一个圈，眼神便落在柳宸君身上，含笑含俏，让人好不心动。
李婉的父亲，乃是户部的李尚书李敏峰，看到女儿还不死心，心中只有叹息。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难道就没有看到帝王的眼中，只有怀中的那个身影吗？
如此飞蛾扑火，如果惹了皇后娘娘不高兴，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
只是，皇上对皇后娘娘究竟是宠爱还是利用，李敏峰又看不透。
皇上只给了皇后唯一的封号，对储秀宫的宫女全然不顾。而又为了对付南宫家，居然在封后大典上让皇后娘娘自杀，这帝王的心思，没有人能够猜透。
据说这位皇后娘娘与钥国皇上的关系匪浅，难道皇上不是想要通过皇后娘娘那里得到钥国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
侧头看了严相一眼，看到严相微微点头，李敏峰心里放心了不少。
他是严相一手提拔上来的，既然严相已经点头，那这个进宫的女儿，就随着她自生自灭吧！
一支舞过后，李婉赢得满堂喝彩。柳宸君看着跪在殿中的娇小影子，脑中不断地浮现出凤歌跳舞的样子。
他从来都没有看到凤歌跳舞，现在也不可能让凤歌跳舞。凤歌的身体，御医说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
所有人都以为，李婉从此要一步登天。
因为，在这位邪魅如斯的帝王眼中，他们看到了丝丝柔情与宠溺。
很多人都看向皇上怀里的皇后娘娘，谁都知道，皇后娘娘曾经是名动天下的红楼楼主，是先帝亲封的新科状元。
只是看到皇上眼中对秀女李婉的宠溺与柔情，很多人都在想，这位皇后娘娘，是不是要失宠了？
只是，没有意象中的赐封任何后宫嫔妃的封号，柳宸君浅笑着道：“储秀宫秀女李婉，舞姿却是曼妙多姿。”
就这样短短的一句话，李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余光明明看到，皇上的眼中有柔情与宠溺，可是为什么，却连个封号都没有给她？
“李婉谢皇上夸奖！”为了证实自己的存在，李婉的声音加大了点儿。
柳宸君的眼神却再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下去吧！”
年公公见到时候了，高声喊道：“北平王王妃觐见！”
听到这句话，窝在柳宸君怀里的凤歌微微动了动，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大殿的门口。
落影，她们有多久没有见了？
每分别一次，她的身体就弱几分。不知道这次见到落影，落影会怎么担忧？
毕竟还没有行礼，所以落影并没有穿王妃正装。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凤歌看着落影一步步向大殿中走来，看着她越来越美丽动人，心中除了高兴，就再也没有别的。
柳宸君看到凤歌眼中的笑意，轻轻笑了。很久没有看到凤歌笑了，连假笑都不曾有过，如今一笑，却又不是因为他，柳宸君心中又嫉妒起林落影来。
年公公看到皇上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思，忙去看皇上怀中娘娘的神情，才知道皇上这醋从哪里来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年公公只觉得皇上这醋吃得毫无道理。
“臣女林思柔，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林落影对着王座上的柳宸君与凤歌盈盈一拜。
不等柳宸君开口，凤歌已经说话：“落影！”
众人都是一惊，这皇上还没有说话，皇后娘娘就开口了。这……众人都看向皇上，却发现皇上已经搂着皇后娘娘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凤歌感激地看了柳宸君一眼，如果不是他扶着她，她几乎差点儿就从王座上摔了下去。身体没有什么力气，整个人都靠在柳宸君身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