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他人的帮助，一般而言，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投其所好对吧？”秦广王微微一笑，盯着父亲的眼神越来越狡黠诡异，“那就让我告诉你，阎罗的爱好吧。”
一片寂静。
在沉默中，我忍不住回想对我而言仅有一日记忆的少年，那一个会沉静地行走在忘川河畔上，在黑暗中制造出纯净的光明的少年……他会喜欢什么？喜欢舔棒棒糖吧？那天带着我绕了一个大圈子，可是抱着一大篮子的糖果，一边走一边舔，还问我要不要吃……他喜欢的不会是糖果吧？若是那样，就是以前的冰逸没什么区别了。
秦广王朝父亲伸出了手，自他手掌中垂下精细的项链，链条的一端勾着散发着红色暖光的凤凰精魄：“这是你要我保管的，现在物归原主。”
父亲伸手去接，秦广王却突然手一扬，凤凰精魄重新握在了他的手中。父亲微微一怔，不解地抬头望向秦广王。秦广王笑道：“阎罗老大喜欢的是宠物。”
宠物？
“阎罗老大非常喜欢养宠物，你在地府也住过一段时间，应该也见过了吧——小骨头、小三、彼岸花妖还有水妖黄泉，都是阎罗老大捡回来的宠物……”
“不对吧！”白无常举手插话：“你忘了算牛头马面了！”
秦广王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捡牛头回来是因为小三还是婴儿犬，需要喝奶！捡回马面是因为老大去人间游玩扭伤了脚，所以只好跟附近的马场主人买了一匹马！（不要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话！）”
白无常愣了。
秦广王回头继续之前的话题，他晃晃手中的凤凰精魄，道：“凤凰……长得很漂亮，除了一身烈焰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还不错……”
这个时候，就算我再傻都听明白他的潜台词了！父亲伸手抢回凤凰精魄，扬声怒道：“你是想让凤姬做阎罗的宠物？”
秦广王沉默地看着他，说话平静无波：“不是我想，而是老大想。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老大看见了复活的凤凰，突然想要收她做宠物，我希望你不要阻止。”
“不可能！”父亲激动地道：“凤姬性子高傲，纵使是天帝都无法让她低头，又怎么可能甘心做他人的宠物？就算是她愿意，我也不会同意！”
“那你是打算让她永远都不要复活了？又或者是她复活之后，又因为惹恼阎罗老大而灰飞烟灭，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秦广王用更高一倍的声音道：“如果你愿意让你所受的十八层地狱之苦白费，你现在大可离去，不必理会我这个无理的请求！”
父亲怔住了。
尊严，还是生命？
父亲望向了我，眼神中有着无助与无声的询问。一瞬间，我明白了他想要问什么，我直起腰板，道：“若要我成为他人的玩物，我宁愿去死。”那不是愚蠢的骄傲，而是延续在血脉之中、绝不允许有一丝玷污的骄傲！
父亲似乎明白了，他回头再看向秦广王的时候，眼神之中已经有了答案，秦广王对此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直站在秦广王身后的孟婆生气地推了秦广王一把，道：“秦广，拜托你不要每次都把话说得像命令一样好不好？老大是喜欢养宠物，但是也未必会看上凤凰吧？！你就不能再把话说清楚点儿么？！”
咦？
这时，黑白无常也插话符合孟婆了，白无常道：“对，如果老大没看上凤凰，不就好了吗？这一切哪能是你秦广说是就是的？那还得老大看过之后才说得准吧？如果老大看不上凤凰，自然就不会存在宠物这一说吧！”
黑无常也点头：“对对对，凤凰煞气很重诶！她要是成为老大的宠物，成为地府的一员……”黑无常突然傻了眼：“靠，那我们这些鬼差还靠什么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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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老大的品味的确是让人难以捉摸啊，”黑无常又托着下巴道，“黄泉看起来有什么像宠物的？可是老大还是把她当宠物捡回来了，还是秦广你说了这个宠物不好养才把她丢到孟婆那里的……还有孙悟空，孙悟空把地府闹得那么乱，所有人都气坏了，就老大还对着他发花痴，说要领他做宠物。后来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了，老大就天天跑去和如来佛祖要孙悟空，如来佛祖不耐烦了，就拿了一只和孙悟空长得差不多的六耳猕猴送给老大，这才了事……”
所有人都脸黑了。
地府人脸黑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是我和父亲脸黑的原因我知道——黄泉那鲁莽的水妖就算了，孙悟空也能看上……孙悟空什么人啊……我不想说话了……
黑无常总结：“也许老大喜欢战斗型宠物，凤凰战斗值挺高的。”
大家的脸，更黑了……
秦广王地位比较高，再一次威严总结：“所以我才说，如果老大看上凤凰，你千万不要反抗他啊。”
父亲在挣扎：“但是……”
“殒哥哥。”孟婆突然跑到父亲面前，道：“殒哥哥，别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做老大的宠物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失去尊严。你看黄泉，你觉得她怎么样？她在地府过的每一日都很自由、很开心，并没有一点屈辱吧？殒哥哥，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孟婆露出了一个美丽的微笑，“你喜欢我们地府吗？”
父亲怔了怔，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了。他轻声道：“嗯，很喜欢。地府的所有人都很可爱，每一天过得都很开心，仿佛不存在烦恼一样。佛语中所指的极乐世界即是众生死去之后的归属，也就是地府，我一直都无法理解为何死了之后反而会更快乐，如今是明白了。地府的人就像一家人一样，无论捣蛋鬼们多调皮，都是会被原谅的……”
孟婆笑了，所有人都微微地笑了，只有秦广王别扭地哼了一声，脸上出现了微红。
孟婆温柔地道：“就因为是家人，所以宠物只是阎罗老大最喜欢的存在，而不是带有屈辱意义的所指。阎罗老大是一个好人，他的喜欢很简单，只是因为喜欢而喜欢，我也好想得到这么干净的喜欢呢。”
父亲陷入了思索。
我的眼光落到散发着红色暖光的凤凰精魄上，它静静的，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着生命。如果，娘亲无法复活，那父亲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了……
一瞬间，我有了决定，开口道：“父亲，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要放弃，这一切，不是还有‘未必’这个可能性吗？”父亲看向了我，眼神中带有迷惑。我继续道：“父亲，不管阎罗的决定如何，先让娘亲复活吧，若娘亲以后不喜欢宠物这个身份，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到那个时候，我想父亲一定能够会想出法子解除这个身份的吧？”
父亲笑了，斗志昂扬：“好主意。”
“喂喂……你们又在打什么坏算盘？”秦广无力地道，我和父亲同时对他咧嘴一笑，笑得极其邪恶，引得秦广王身后的白无常低声嘀咕：“最讨厌恶魔的微笑了……”
秦广王无力地对着我和父亲的阴笑，擦了擦头上掉下的汗滴，突然露出了一个比我们更险恶的笑容：“说完这个之后，我还有话要对殒说。”
父亲一愣：“什么？”
秦广王阴笑着问：“你老婆复活后，你会跟她永远在一起吧？”
“当然。”
秦广王笑得更阴了：“如果你老婆复活了，老大真的看上她，她以后就只能留在地府了，你也会留下的吧？”
沉默，无数地府阴风刮起落叶……
我和父亲的脸都黑了。
我想，绕大圈子一定是幽冥地府的特色，孟婆带我们闯阎王殿时就是绕圈子避开阎罗，阎罗带着我绕着地府走了一大圈，还有现在，秦广王说的话就是切切实实地绕了一个大圈子，把主意打到父亲头上来了……
秦广王的如意算盘：一箭双雕，要了我娘亲也要我父亲。
——这个太黑了吧。
我开口拒绝他的打算：“你是知道我父亲身份的，那就应该知道他是不可能留在地府，成为你们的人吧？”
秦广王邪笑道：“说不定哦，你父亲既然愿意为了你娘亲下十八层地狱，也一定会愿意为她留下来吧？”
“别开玩笑了！我父亲他……”
“妖儿。”父亲突然叫住了我，我回头看到他平静的微笑，心中突然升起了不详的预感！父亲微笑道：“妖儿，在离开魔界的时候，红莲问过我一个问题——凤姬生前是天界的火神，你该如何处置她。我记得，在那个时候我已经做出了回答。”
“不……”我惊恐地摇头，道：“不，你没有说出你的回答，你没有！”
父亲平静地道：“对，我没有回答，但是已经作出了回答。”
不……别说……
“我要同凤姬在一起！”
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