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三日内,你可以什么事都没有做,也可以做到很多事。
例如,反守为攻,重占上风;例如,暗杀与解救。
施行暗杀的是不听我命令的魔族,但他们惨痛的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想,言不离果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容易对付,他来到我这里,纵使成为了阶下囚,也有保全性命的能力。潜进来想要救出言不离的都是九天神将,但言不离很守信,并没有因为他人来相救而逃出牢笼。
第三日,当我走进囚禁言不离的地牢时,还未走近就听见他爽朗的声音:“才短短三日,死的人就比之前多上数倍了,你说,这样的你,我怎么放心把天界交到你手上?”
我听了微微一笑,向牢门走去,在狱卒为我打开牢门的时候,我回答了他的问题:“没关系,反正你也没有打算把天界交到我手上。”
言不离苦笑一下,看着我的眼神沉了沉。他道:“果然和魔做交易是得不偿失的,我只是被你囚禁了两日多,你就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你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你依然要这么做,看来苏妲己真的很重要,重要到能让你放弃理智,放弃道义,放弃他人的性命。”
狱卒搬来了大椅,我端庄地坐了下来,抬头仰视身无镣铐的言不离,我看到他已经不如三日前来到我营帐时那么和善了,他看我的眼神已如临仇敌——也对,在我杀了那么多仙人之后,他再如何圣人,也不可能会再对我如对朋友一般轻松以对了。
言不离的眼神眯了眯:“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妲己的事的?”
我笑了笑,脸不红气不喘地撒着谎:“别忘了我家也有一位言灵,是他告诉我的。”
言不离道:“我听说过你家的那位言灵,他比我厉害多了,不仅拥有言灵的能力,还有预言与看到过去的能力。我就没那么有本事了,”他叹息地摇摇头,“我若也有预言和看到过去的能力,我现在就把你看穿,把你所有的秘密都握在手里!”
我忍不住哈哈一笑,道:“像我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就算有什么秘密,天庭也会努力查到手吧,更何况,我前生还是一个仙人,还是一个和九天之神有所牵连的仙人,你若要查找,天庭一定会很高兴把这些设为机密的东西全交给你的。”
“你真坦然。”他发出了一声感慨。
我苦笑着摇头,想起了那时候决绝的人们,想起了那时候的绝望,笑容变得越发苦涩。我道:“不是坦然,而是过去已经成为过去,它不能成为我的弱点。”
言不离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无奈地坐到他那只铺了稻草,连床都称不上的窝上,道:“我言不离一生佩服的人不多,今天就算上你一个吧。”
真勉强。
他道:“说吧,你来做什么?”
“打完仗了,来和败军之将耀武扬威,可不可以?”我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加舒服。
言不离道:“可以。”他顿了顿,又道:“别忘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过了今天,你就要放我出去了。”
我道:“不,我没有这个打算过。我只是请你到我的牢里住上三日,但可没说过,会送客走。”
我抬起手,勾了勾手指,身后的狱卒呈上了婴儿手腕粗大的镣铐。言不离的脸色立即变了,说话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恨意:“你要锁我琵琶骨?!”
“当然。”我坦率地承认,无论是天界还是魔界,捉到有能力的俘虏,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去俘虏的能力,让俘虏没有力气逃跑。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能力废掉言不离,所以只能暂时锁去他的能力了。
言不离倒也硬气,还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阶下囚而不是贵客,所以毫不反抗地让狱卒给他锁了琵琶骨。在冰冷的铁链穿过他的血肉的时候,我看到他苍白了一张面孔,冒出了无数的冷汗,眼神不断的变幻告诉了我他将要晕过去,但却又很快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
——他毕竟是一个凡人,不是经过天劫塑身的仙人。仙人都会觉得被锁琵琶骨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更何况他只是一个脆弱的凡人。
我冷漠地看着他受完刑,最后没有施刑的狱卒的扶持,他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但还好,他用手撑在了地面,才不至于跌得更惨。他跌跪在地上,好半天都抬不起头来,也许他已经到达了昏眩的边缘。
过了许久,我都没有见他有动静,就挥了挥手,让狱卒去扶他靠到墙边坐下。这样我才能看清他的状况,他的脸色比先前更苍白了,鲜血沿着粗大的铁链滑落,将他的白衣染成了全红,看起来,就像是红莲盛放。
我怔怔地看着染了血的言不离,心里面涌起了复杂的感情,我不知道那感情究竟是什么,是后悔还是怜悯,又或者什么都不是。等那感情再一次被理智压下的时候,我开了口:“言灵的能力全是来自唇舌,若是没有舌头,你还能再做言灵么?”
言不离苍白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似乎被锁琵琶骨的巨大痛疼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让狱卒取来刑具,朝言不离微笑道:“我的人很专业,保证动手时不拖拖拉拉的,不会让你太痛的。”
言不离仍是笑笑,不说话。
当狱卒走到他面前,捏着他下巴,就要找出他舌头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吐出了一个字:“行!”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等我眨眼回神后,那要施刑的狱卒已经炸成血末,纷纷扬扬地掉了下来。血沾染上了言不离苍白的面孔,却没有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而是让他咧着嘴笑了。
——冰逸的九字真言!
我一下子眯了双眼。
言不离咧嘴对我笑道:“言灵这种天生能力不是锁了琵琶骨就能锁住的。”
意思是,我们再有所妄动,下场便是那个狱卒了。
我思虑了一下,最终站起身,出来那么久了,也该回去了。我走的时候对他道:“我没有打算放你出去,我没有杀死你的能力,但是能囚禁你,天界的命数也就没有人可以挽救了。”
言不离突然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血咳了出来。我无情地转身离开,对狱卒吩咐道:“不用管他,也不用给他用药。”他的唇舌从此废掉了也好。
就在我走出牢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言不离咳着血道:“答案……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咳……”
我顿住了脚,道:“是在说我们的协议的吗?我想答案我已经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告诉你了。”
“但是……你说谎了……”言不离露出了一个微笑,鲜血沾红了他的唇,看起来,就像红莲盛放。他微笑道:“那时候,你说谎了,对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