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生命迹象正在消弭
看到南手里的白玉瓶子时,红莲皱紧了眉头,道:“南,这玖月,普天之下、就只有一颗,若是今日用了,日后教主毒发的时候,必死无疑!”
“我知道的,红莲。玖月是教主的娘亲临终前拼死留下来的,是这世界上唯一能救教主一命的东西。”极轻极轻的声线在夜色中随风飘散,轻的几乎要听不见,南唇角勾了勾、苦笑着垂眉,手掌翻转,掌心中赫然出现一个泛着妖异诡谲红光的小瓶子。
“红莲,我比你在凌山上的时间还要长,我从小就跟在教主的身边,这二十多年来,教主喜怒哀乐的次数屈指可数……明明总是笑着的,但是那笑意从却未深入过眼底,明明是笑着的,但是下一秒就有可能是血流成河、死伤无数的惨烈景象。”
“因为教主身上的剧毒,所以每到了阴历十五月圆之夜,教主的眼睛会变成妖异的血红色,红莲,你应该知道,血色眼眸代表着什么,红莲业火、深重血腥的罪孽……打从一出生开始,教主就被这个世界残忍的抛弃,于是,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都要被隐藏在那张清冷凉薄的的浅笑面容之下。”
近乎于绝望的音色,眸中一片凄凉苦涩,南的视线停留在手掌心中的白玉小瓶子上许久,直到浓重的寒意顺着领口灌入、后背上泛起阵阵凉意时,南抬眉看向红莲,“纵然教主可以让整个天下在一夕之间葬覆,可是于教主而言,就算葬覆了整个天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反正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清清冷冷的在世间游荡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性命,也算不了什么。玖月确实能救教主一命,但是玖月就只有一颗,即便玖月真的救了教主一命,可是之后呢?没有了玖月,我们要用什么再救教主一命?”
“红莲,你只知道教主的冷漠阴戾、残忍诡谲,可是,你并不知道、其实教主一直都在渴望着那抹能温暖生命的光热和温暖,方才教主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永远都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了之后再失去。一个长期残活在寒冷和阴暗中的人,一旦有朝一日感觉到了生命的温暖和光热、就会像溺水的人想要努力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样,不计一切后果、不择手段的想要留住那温暖和光热!”
话落之后,南定定的看着红莲,许久沉默不语。
红莲唇线紧抿,纵然再不情愿,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所以,百里流月就是教主生命的温暖和光热?”
垂在两腿边的手握紧,直至指甲深陷入皮肉里,十指连心的剧痛,红莲红着眼眶冷笑起来,“是啊,她百里流月是教主生命里的温暖和光热,我承认,自从百里流月出现在教主身边,教主变了很多……可是就算百里流月再好、再温暖,她会安安心心的只待在教主的身边吗?!”
闻言,南愣了愣,他确实没有想到过,那个生性洒脱不羁的百里流月,会安安心心的只待在他们教主身边吗?!
半夜子时,流月感觉口渴起来找水喝,掀了被子下床,一抬头,就看见一袭红衣妖娆诡异的红莲曲腿斜靠着床幔、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歪歪的侧着脸,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撑着太阳穴,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流月,那双没有半分焦距的眼睛、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泛出幽幽绿色荧光,宛若一头小母狼。
流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红莲,你作死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那里装鬼好玩吗?”
闻声,红莲缓缓掀起半分眼帘,浅蓝色烛火微微摇曳,在她脸上残留一片阴郁的暗影斑驳,平添几分鬼魅气息,许是定定的看了流月半盏茶的时辰之后,红莲启唇低声道:“是教主让属下留在这里、照顾流月姑娘的。”
喑哑的嗓音,宛若沁了一口浓郁的血水,竟像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样子,破锣一般。
流月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红莲,“你家教主呢?”
“教主他……”红莲唇形微动,瞪大了眼睛,急急的想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眉眼垂下,霎然间,周身笼上了一层阴郁凄凉和落寞萧瑟的气息,红莲低着声音道:“教主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
流月微眯的凤眸再度眯紧一分,侧脸、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红莲半晌之后,流月下床、光着脚走到窗边,然后抬手推开了木窗。
按照流月对容倾那个喜欢看别人受苦受难的变态妖孽的了解,若是容倾妖孽现在是安然无恙的,那么方才坐在软塌边直勾勾的盯着她的人就是不是红莲而是容倾妖孽无疑了,指不定,这会儿容倾妖孽正笑的一脸邪肆轻佻的逗着她玩儿呢,可是此时此刻,整个凌山上安静的死寂,死寂的诡谲,诡谲的惊心,除了耳边凛冽呼啸的山风,竟是再也没有半点儿别的动静。
视线越过半敞开的木窗,流月仰头看了看窗外那轮皎冷的圆月,圆月中央有一抹肉眼不仔细看很难察觉到的红色光晕,正在散发着幽幽妖异的血色冷光,流月心头一惊,突然意识到、今夜已经是天嫠阴历的十五月圆之夜了。
天嫠阴历十五月圆之夜,容倾妖孽身上剧毒发作的时辰。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妖孽出事了!
心底翻腾涌动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连中衣都没来得及穿上、流月转声就往外走。
红莲垂脸拦住流月的去路,音色依然喑哑难听的宛若一面破了的锣,红莲面无表情、机械的道:“教主吩咐过,在明早太阳升起之前、流月姑娘绝对不可以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如果我非要离开这个房间呢?”眼帘垂落,浓密纤长的睫毛随之垂落下来,堪堪的遮住下眼睑,将所有阴戾残忍的情绪尽数遮掩,流月勾唇哂笑一声,斜眼睨着红莲,眼角尾端有一抹危险冷鸷的薄光迅速闪逝而过,音线陡然凌厉,流月眯眼低喝了一声:“让开!”
红莲身形不动,只是脊背微微僵硬,垂眉继续道:“如果流月姑娘非要离开这个房间,那么,就先从红莲的身上踏过去吧!”
“你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眼角凉薄、慵懒散漫,流月缓缓抬起手来,微凉的指腹在红莲下巴上轻抚而过,若似有意又若似无意,食指指尖有节奏的在红莲下巴上轻点着,忽而,流月唇边的邪笑湮没,指尖稍稍用力,只听见一声清脆之极的“咔嚓”声之后,红莲的下巴完美脱臼。
“祁云红莲,本小姐的耐性有限,如果你非要往枪口上撞,那本小姐倒是不介意叫你长长记性!”虎口掐着红莲脱臼了的下巴,流月再度勾唇阴戾冷笑,手臂用力,便将红莲的身子整个扯的往前倾了半分。
红莲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红着眼眶、倔强的说道:“教、主……吩咐过,绝、对、不、能……让流月姑娘在、天、亮之前……走出这个房间半步!”
“滚开!”流月终是彻底的怒了,扬手一挥,将红莲推出去好远。
红莲没有防备,身形不稳,踉跄着往后倒退开好几步,最后,整个人撞在房间正中央那张棱角尖锐的木桌上,登时,后腰上血流如注,浸透了衣服。
流月冷哼一声,经过红莲身边时,脚下微顿、音线凉薄的道:“红莲,你要知道的是,虽然你们家教主无所不能、手中掌握这这世间大部分人的生杀予夺,虽然你们落冥四使的确很有能耐、纵横叱咤,但是,不是所有人的底线你们都可以随意的去碰触,有些人,骨子里倔强的太厉害,一旦入了绝境,就会不择一切手段的想要和你们同归于尽……比如说,我,百里流月!”
扔下那一番冰凉的几乎没有半分人情冷暖的话后,流月再也没有犹豫、径自走出了房间。
圆月皎冷寂寂,妖异红光若隐若现,一如许多天前的阴历十五月圆之夜,空气中隐隐凝固着几许血腥的气息。
流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到容倾住的院子时,刚要抬腿踢开房门,忽然听见屋子里传出来一阵极其压抑难忍的呻吟声和低喘声。
抬起的腿、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僵硬在半空中,流月深吸一口凉气,缓缓放下腿,然后又缓缓的推开了门。
房门一敞开,血腥浓郁、令人作呕的甜湿气息便扑面而来、霎然间浓重的灌满整个鼻息,流月定睛看去,只见满地脏污血水蔓延,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亵衣的容倾妖孽十分狼狈的侧躺在床下角落的那滩血水里,三千银白色妖发与鲜红色血水混杂在一起,周身更是萦绕了一股腥臭难闻的的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