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容倾、流月、容易3
我饶有玩味之意的看着百里流宸的面色在一瞬间漆黑的宛若锅底的炭灰,可是不能自已的,我的心里竟然也有了几分不悦,尤其是她紧紧的抱着宗政离不肯放手的时候,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吃醋和嫉妒”吧。
那个小东西从来没有这般主动的和我亲近过,却和仅仅才见了两面的宗政离如此的亲密,甚至于,为了宗政离,在宗政天琮和文武百官的面前,打了宗政暝一拳。
身为臣子之女,公然殴打皇族,这是以上犯下的忤逆谋反之罪,可是,宗政天琮那个老狐狸非但没有治她的罪,反而还要给她和宗政离指婚。
等待的那半盏茶的时间里,我向来从容不迫的情绪里,稍稍浸染了几分紧张,我想,若是当时那个小东西答应指婚的话,我决计会一曲追魂要了宗政离和宗政天琮的命。
可最后,那小东西拒绝了。只是,我的心情却依然不怎么好。
因为血毒的阴郁冷气,所以,平素里,我的周身总是笼着一层萧瑟阴沉的凉薄冷意,即便桃花的幽冷香气和药香已经遮掩了大半,可身上那股魔魇之气却是普通的香气难以去除的。
平地刮起一阵阴仄仄的风,我带着夜北和红莲二人悠然从树顶纵身飞到了清净殿的屋顶上,脚下刚刚站稳,就有侍卫惊恐的喊了一声,“容倾,是容倾那个魔头!”
我讨厌极了这种聒噪吵闹的声音,于是,素白色拢袖下的指尖微动,内力凝聚于一枚绯色桃花瓣上,快速射出,不容那侍卫再多嘴聒噪一句,他的喉咙上,已然插进了一片携满刀光剑影的绯色桃花瓣。
我十五岁的时候,西岐的回纥夫人告诉我,“拈花伤人,踏雪无痕,这就是内功!赋予世间所有静物以生命,成为傀儡,受其支配,取人性命!”
“快来人,保护皇上!”
不愧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大内侍卫,慌乱只是刹那间,很快,大内侍卫便有序的围聚过来,将宗政天琮保护在人墙中心,皆手执长剑长矛严阵以待。
我站在对面清净殿的屋顶上,负手而立,夜北和红莲站在我的身后,同样面色清冷无波。
静静对峙半晌,被保护在大内侍卫中心的宗政天琮不怒而威,他忽而微微眯起眼睛,威严的问道:“容倾,我天嫠王朝和你无冤无仇,更是互不干涉,你今日却私闯皇宫并伤我侍卫,这是什么意思?”
“无冤无仇,互不干涉么?”唇间轻捻着这几个不痛不痒的字眼,我淡淡的掀起半分眼帘,浅浅一笑,眼角一斜,噙笑熠熠的目光瞥向流月时,眉眼里的笑意更加浓郁。
“不过几日不见,就想念的紧!”我飞身冲流月而去,众人大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保护太子妃。”我心下一怒,纵身的方向陡然一变,转向了宗政离。
众人再次面色大变,又有人惊呼一声,“快来人,保护太子殿下!”
我勾唇不屑的笑了笑,冷哼一声,这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人可以从我的手下“保护”什么人,只是当时,我着实是忘记了,当初在荆北山的悬崖边,就是百里流月这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从我手中救下了宗政离、宗政翼和宗政麟。
笑容陡顿,转而阴鹜狠戾,反手,我真真的是用了杀招的,直袭宗政离的胸口而去。
可是,流月那小东西几乎是下意识的冲我踢了一脚,我没有防备,或者说、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为了宗政离而与我作对,一瞬间,那个小东西破了我的杀气腾腾。
我迅速飞身后退,立于养心殿的屋檐勾角上,心中略染几分不快,眼睛微微眯起,我眸色意味不明的盯着那个气势汹汹的小妖女女,凉笑道:“小流月,这是你第二次对我动手……你不乖哦!”
我想,我是该惩罚的,于是,我咬了她,便不可抑制的喝了她的血。
前二十六年,我并不觉得活着有什么期盼,芸芸众生之中,性命是如此的凉薄。
即便夜北和景西他们一直在千方百计的寻找着、能解了我身上血毒的办法,即便每到阴历十五月圆之夜,我身上的血毒毒发、痛苦不堪,随时都有可能与这个世界诀别的时候,我的心境依然清浅的没有半分波动。
可是,自从我的视线里多了一个叫“百里流月”的小东西之后,我竟然有些舍不得了。
那么小、那么瘦的一个女孩子,似乎稍稍一戏弄就会被玩坏,可是,她顽强而倔强的生命力却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稍稍有些疑惑,明明就只是那么瘦小的一个女孩子,骨子里怎么会爆发出那般强悍凶猛的爆发力。
后来,她告诉我,其实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只不过是一缕来自遥远的异时空的幽魂,她之所以不惧怕死亡,是因为,她已经死过一次,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因而可以行动、能够思想的活死人罢了。
而且,生无所依,再无牵挂,听见这八个字的时候,我猛地缩了缩瞳孔――“生无所依,再无牵挂”。
一个人究竟是要绝望到了何种境地,才会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中。但是,我决计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生无所依、再无牵挂”竟然皆是因我而起,那天,她给我送药的时候,在门外、从红莲口中听到了我当初接近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在三个月之后的九星连珠之际,取得她的心头血解了身上的血毒。
漫天漆黑夜色中,她绝望的仰天大笑,然后,她眸色决绝的掏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剜了一刀。
难怪,她的脸色会那么白,难怪,她不要我了。
自负,让我以为我可以操纵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生杀予夺,偏偏,我却忽略了一件事情,我的命运,我掌控不了。
那天,她奋不顾身的扑过去替宗政离挡了一箭,尖利的箭刺穿她的心脏、溅出的鲜血沾染了我一脸时,我的胸口,不可抑制的剧烈抽疼了一下,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她眸色平静的说的那八个字,“生无所依,再无牵挂”。
瞬间,宛若被几万只淬了剧毒的银针穿透整个心脏,尖锐蚀骨的痛楚绵延,迅速扩散到全身,又宛若被一把生了锈的钝刀一刀又一刀的切割着,生死不能,痛不欲生。
鲜血妖娆诡谲,终至、我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妖娆刺眼的血红底色,在那片血色中,我记起、我曾经笑着对她说,“小妖女,我会护你这一世的周全。”
可如今,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瞪大着眼睛,仰面倒在了我的面前。
“小妖女――!”我惊恐极了,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惊恐,胸口处的疼痛在一霎然间消弭,眼前一片迷雾泛着血色的空白,我遍寻每个角落,都再也感觉不到那股温暖的气息,于是,我跟着她跳下了山崖。
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躺在了悬崖下的一间小茅屋里。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一个和流月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走进来,见我醒来,那孩子眸色一凉,放下手里的铜盆,“噔噔噔”冲我跑过来,“啊呀,大哥哥你醒了?”
转眼,看了流月一眼,小男孩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悲伤,“可是小姐姐为什么还不醒呢?”
我亦转头看了流月一眼,心下无限苦涩,是呀,百里流月你这个小妖女为什么还不醒呢!
半年之后,流月醒了过来。被毒箭穿透心脏,原本,她是必死无疑的,是我寻了天山老人,通过大月氏起死回生的秘术救了她一命。
如此说来,其实那大月氏的太子千里无莲也是一个叫人悲戚无限的人,初开始,他用垂怜的身份接近流月,也无非是想利用流月至阴至寒体质的心头血制作药蛊,只是后来,不可抑制的就将自己陷入了复杂矛盾的感情中。
他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他败的一塌糊涂。
流月能起死回生的关键,不是天山老人,而是大月氏皇族的血,千里无莲倾尽全身鲜血引出了藏匿在他心头的噬毒蛊,噬毒蛊穿透流月的手腕钻进了她的体内,然后,吸食干净了她五脏六腑的烈毒。
再然后,天山老人根据千里无莲告诉他的起死回生之术,硬生生的剜掉了流月被淬毒利剑穿透的心脏,最后,就有些神话性质了,流月没有了心脏,却被灌入了一种类似于西岐幻术的假意识,但是不管怎么样,那个小东西活了下来。
那日,流月醒过来的时候,就那样冷冷的、凉凉的盯着我,周身冰冷的没有半分属于活着的气息,她问我:“你是谁?”
我笑了笑,轻轻握着她的手,“你是我的妻子,而我,是你的相公。”
“相公?”那个小东西满眼戒备的看着我,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可继而她问出来的话却叫我哭笑不得,她疑惑的问道:“相公是什么?可以吃吗?我饿了!”
我想了想,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相公”应该是可以吃的吧。
一年后,我们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流月那小东西坚持,眼前这个丑不拉几的小黑团子要给她姓,我只得妥协,那就叫百里容易好了。
我以为,这就是幸福,想来,这也确实就是幸福。
只是,幸福总是太过短暂,一年后,我抱着浑身是血的流月找到了回纥夫人,而我,凭空消失了五年。
五年后,这个世间再也没有容倾和百里流月,取而代之的是,幽冥宫宫主若水公子――百里若水。幽冥山再见,我想,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再也不用分离了。
十三年后。
当、当年的小黑团子小容易成长为现今江湖上人人闻之而色变的“易公子”之时,当、当年的魔教教主容倾和若水宫宫主百里若水退隐江湖而销声匿迹之时,武林至尊,早已于三十年前失传的琉璃剑横空出世。为了争夺琉璃剑,那些所谓的江湖各大正面门派之间展开了一场殊死的争斗和阴谋,而与此同时,华夏大陆上,也随之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的动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