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在看着你
寂静的夜里,寂静的天空,寂静的星星。一切都睡得那么安详。
又是一个失眠夜。我无心睡觉,索性打开了电脑,继续看鬼故事。这座城市已经不安全,张源日记里那张死亡证明似乎正在泛滥,数目已经比这个城市的人口还要多。
然而,数量不是问题,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我已经分不清那些死亡证明的真假,这座城市究竟有多少人已经不是人,或者还有多少是人?
而目前比这还要严峻的问题是:我们似乎都看不见写着自己姓名的那张死亡证明,那么属于我的那张死亡证明又会在谁的手上?还是像况莉莉的那样,蜷缩在城市的某个小角落。
我不禁又想起张源了。我在回忆,回忆过去张源还活着的那些日子,和现在相比那时简直就是天堂。因为我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一个人变得爱回忆过去是不祥的征兆,这说明他在忆旧。而世界上会忆旧的,只有迟暮的老人和苟活残喘的将死者。
这让我更加害怕。我毕竟是活人,张源所描述的反世界再美好,我也不敢相信。因为他已经去了那个世界,人的本性都是恋家的,现在另一个世界就是他的家,但却不是我的。如果我轻信了所谓的“死子双生”和“正反世界”理论,也许地狱就在对岸等着我。
张源曾经说过,正反世界只见有一道裂缝。我不知道那道裂缝究竟多大,但它现在已经在影响我们的生活,或者说我的生活。
反世界的亡者们就像是包在油里的东西,只要锅里沸腾的水再猛烈一些,就能把那层油冲开,到时候,就算不用镜子你也能感受到第四个自己(四个自己:你的自我,镜子里的你,你的影子,还有另一个世界的你)了。
我想起了张源说的话:“死子双生只有一双眼睛,看到了正世界的物体,就不能同时看到反世界的物质。反之亦然。”
因为眼睛是灵魂的窗口,而死子双生的灵魂只有一个,所以他们注定不能见面。但这样却让事情变得更加恐怖。
谁也不愿意自己睡觉的时候,一张单人床仿佛挤着两个人,你背靠着你,你用你的声音对你说:“背靠背真温暖,背靠背真舒服啊。”
这无疑是一场噩梦。
但如果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人们,人们只会质疑我是否是一个精神病。只有精神病会认同另一个精神病。
人们不承认自己是精神病。张源也不承认。
于是如何将双方的认知调整到同一层面上来,就成了我面对的首要难题。
我也曾经想过自己一个人去寻找张源留下的线索,但是就凭一本残缺的日记和我猜的大概方向,我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想了想,我放弃了这一条计划。
那么,我只能写鬼故事了。
鬼故事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本身就是虚幻的,精神病的想法也是不切实际的,两者并不矛盾。我想,这是让人们知道张源观点的最佳方法了。
也是最后一条路,一条注定有去无回的路。成,尚有一线生机;败,万死难容。
我开始努力回想张源曾经的所作所为,然后打算将它整理成一个个短篇鬼故事发到网上。
我将“死子双生”作为了一个故事,放到了贴吧里:
死子双生
我的邻居有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先出来的叫小瑞,另一个叫小伟。
那天,我出门买东西,碰见了邻居家这对小调皮。
万圣节快要到了,这对小活宝二人组穿着鬼怪的服装,脸上画着红色的印子,一道一道,从眼角淌到鼻子,又从鼻子滑到下巴。
小活宝们在玩“谁背谁”的游戏:两人背靠背,手臂呈弯月状从对方的手肘处交叉,这样只要其中一人弯腰,另一人就会被背起来。
坦白的说,我是从不玩这游戏的,因为这游戏有个可怕之处,懂的人都不愿意尝试。
小瑞是哥哥,先把小伟背了起来,走了两步,小伟又把小瑞背起来,如此重复。
游戏很无聊,但却是个不错的取暖方法。我在一旁看了会儿后,就离开了。
等我买完东西回来,两人还在那里玩。我一时玩心大起,问了句:“你们是谁在背谁啊?”
“我在背小伟。”“不对,是我在背小瑞。”
终于他们背累了。小瑞对我说:“哥哥,我进屋喝水去了,你帮我看着小伟啊。”
我点了点头。
小伟靠在树下,正安安静静地数蚂蚁。
一晃半小时过去了,小瑞还没出来。
小瑞的母亲却突然从外面赶了回来,一见我就着急地问:“张源,你看见我们家小瑞了吗?”
我告诉她小瑞在家,不过见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我不由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瑞的母亲眼泪下来了:“刚才小伟在家里给我打电话,说小瑞不见了。”
我一愣,往树底下看去,树下哪还有人?
不过,我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进屋的不是小瑞么?不见的应该是小伟啊。
我顿时感到一股寒意爬了上来。
当天晚上,小瑞一家疯了似的将周围找了个遍,却没有发现小瑞的踪影。
事后不到半年,那家人便搬走了。从此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双胞胎不能玩这个游戏了吧?
这就像郭德纲演的相声里的一句台词:不见的是你,你是你哥哥。虽然很绕口,但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郭德纲的这句黑色幽默让我整整做了一周的噩梦。
——人肉泡馍
我的鬼故事放到贴吧里不到两分钟,便有人给了回复。出于保护我个人隐私的目的,在这里就不方便把这些细节告诉大家了。
我只能告诉你,对方是一个网名叫风中蝶舞的人。
风中蝶舞很明确地告诉我,我这个故事不吓人,虽然有些绕弯,但却更像是现实,而不是虚构的故事。
对于她的看法,我保持完全赞同。我的文笔不好,想象力也不够丰富,如果能表达出我的意思,我就很知足了。
这一篇故事,实际上是为了引出可能会相信我说的话的人,然后我再一点一点地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们,通过不同职业不同国籍不同性别的人逐步散发到整个世界。
这看似一个邪教,或者说有邪恶目的组织,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在最短时间内让世界做好一个心理准备,虽然看似疯狂,但我觉得值了。
万幸,我等来的第一句话不是谩骂,而是中肯的意见。我意识到我找对人了。
于是,我打算将我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事情统统倾述给这个陌生人。
可是,对方却捷足先登:你既然是写故事的,那么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吧。
故事的名字叫:我在追杀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