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夜: 幽冥楼道
张源家住在一楼。而且他住的是那种老式的居民楼,没有电梯。
当然,他家也不需要电梯。
一楼是一个很神奇的楼层,在这里,你的通行外出都相当方便,因为只有几步楼梯就可以到户外了。但是,也正因为是一楼,所以你不得不忍受每天上楼下楼的邻居经过的脚步声。例如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哒哒”声。
可是,你有想过,假如你从一楼的家里走出家门,却发现无论上下,都是深不见底的楼梯吗?
我不知道你们会是什么心情,反正我是绝对不好受的。
因为我家也在一楼。
不过,也许有人会怀疑,这已经是一楼了,怎么可能还有继续向下的楼梯呢?
当然不可能有。所以,这也正是我害怕的地方。
而张源这次要给我讲的故事,他所做的一个噩梦,正恰好跟楼梯有关。
张源在他的噩梦日记里,把这个噩梦故事称之为“幽冥楼道”。
说句实话,张源的这个噩梦有些类似于“鬼打墙”的故事,因此我对于他所要讲的这个故事很不上心。而且,还有最让我疑惑的一点,那就是这个噩梦和他父辈的亲身经历有什么关系呢?
张源耐心地听完我的疑问,却并没有马上解释。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听完就知道了。”
以下,就是我根据张源口述的噩梦整理而成的故事——幽冥楼道。为了让大家看起来容易一些,我就用第一人称叙述了:
那是大概我还在读高一的时候吧。一次星期五晚自习后放学回家,隔着老远,我就发现家里本该灯火通明的客厅却是一片黢黑。我这才想起,父母有事出门了。
我家所居住的这种老式居民楼,楼道大门到住户的家还有几米的距离,而且就算是一楼,也还得上几步楼梯。
因为肚子饿的关系,我在路上走得比较急。更不巧的是,那天晚上楼道上的灯正好坏了,于是我只能在一片黑暗中掏出钥匙来摸索着开门。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往日里一向很好开的家门这天却不知怎么了,无论我怎么尝试,要么就是钥匙插不进锁眼,要么就是插进了锁眼却打不开门。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借助手机屏幕的微光想要查看个详细。钥匙还是那把钥匙,门锁也还是那个门锁,并不存在被人堵上了之类的恶行。
但事实是我的确打不开门。这让我有些奇怪。
正当我有些焦躁的时候,我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这道门的颜色是棕色的。但在我的记忆里,我家的大门却是墨绿色的。
这栋居民楼每层有两个住户,我家是1-,而且1-1的住户的大门正好是棕色的。我一拍脑门,这才有些尴尬地发现原来是自己走错了家门。
幸好1-1的邻居今天也不在家,要不然我估计会被当成撬门的小偷了。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迈步向自己家走去。
不过让我有些好奇和意外的是,我在这里也住了好几年了,就算是闭着眼睛,我都能从居民楼的大门走到自己家的大门前。可是今天为什么会走错了呢?
然而,一个更大的“惊喜”还在后边等着我:当我走到1-所处的位置的时候,借着手机电筒的光线,我却愕然地发现,这道门竟然是灰色的!
我家的大门是墨绿色的防盗门,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而且在这之前我也没听父母说要换防盗门的事。所以我敢肯定,这道灰色的大门背后一定不是我的家。
难道是我走错了居民楼?我有些忐忑不安地想着。
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我家这一栋居民楼和附近的另外一栋居民楼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我家楼前有一棵大树,而另外那栋居民楼前则没有。因为这种细微的差别,就连住在这里有些日子的住户偶尔都会走错居民楼。
不过,走错居民楼这种乌龙事件,对于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既然走错了楼道,当然就应该重新来过。我想。
可是,当我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楼梯口黑洞洞的,一眼望去深不见底。与其说这是一条楼梯,倒不如说它是一根巨兽嘴里的喉管,而我则正处在巨兽的嘴里,向下一看,那深不见底的“喉咙”仿佛直通巨兽的胃里更深处,这让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走下去。
也许是错觉吧?一楼的楼梯不可能这么深的。想了想,我咬咬牙,还是坚持走了下去。
说句实话,我有些微的恐高,因此站在楼道上向下看的时候,尽管知道这楼层并不高,可是心底还是有些害怕。尤其当向下看时下面是一片漆黑的时候,这更会加重我的心理阴影。
一步,两步,三步……
我轻轻的默数着自己的脚步声。楼道里静悄悄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咚咚”的心跳声在我的胸腔里跳动着,在这寂静的夜里,它无疑是一首天籁,因为只有它告诉我,我还活着。
楼道里黑得吓人。我的手机电量也不多了,因此我只有节约点用。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得这么快,也不知道为什么额头上会有冷汗淌下来。但是看过N多鬼片和鬼故事的经验告诉我,我现在身处的桥段和那些恐怖电影、小说里的场景很相似。
虽然我看过的鬼片和书籍不在少数,不过亲身经历还是头一遭。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审什么事,也不知道前方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但我必须往前走,因为我害怕我停下来后,刺骨的黑暗和寂静就会将我包围。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暗示。也许事实远远没有我所想象的这么糟,不过在遇见光明以前,我就被自己的幻想给吓傻了。
楼道上的脚步声还在继续,陪伴着的,是我急促的心跳声。我已经数到了八,可是脚下的楼梯依然存在。
这不正常!一楼到地面的楼梯最多只有四步,怎么会数出八步以上!
我被自己的结论惊呆了。这么长的一截楼梯,肯定不会是地面到一楼的,倒像是二楼到三楼,三楼到四楼的步数。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想不明白了。
我拿起手机照了一下剩下的阶梯数目,加上我已经走过的。两者的结论让我的心往下一沉。
果然,这是二楼以上的楼梯才会有的数目。
然而更让我感到惊恐的是,脚下的楼梯似乎不止是二楼到一楼这么远,因为下面的楼梯还在不断向下延伸。
深不见底。
我莫名地感到心底一阵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就像是跌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
这里绝对不是我的家。可是,这里到底是哪?
我的心怦怦跳着,肾上腺素开始大量地分泌,顺着血管一直流淌至全身。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完了剩下的楼梯,来到了楼道上。因为我忽然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这件事能帮助我分辨自己眼前身处的境地。
我家附近的每一栋居民楼里,住户的家门上都有着门牌号。以往我还对这些卑微的小东西不屑一顾,然而此刻它却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我飞快地扫了一眼这层楼的两个门牌号,但得出的结论却让我惊恐万分。
8-1,8-。这是我目前所处的楼层位置。
可是我们这里的居民楼最高才只有8层!而且我刚刚才从楼上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强忍着心中的震惊,为了验证我并不是眼花了,我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门牌号。
依旧是简单的两组数字:8-1,8-。
我一愣,随即便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我是真的身处8楼之上。
可是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我上楼的时候只不过走了几步,我怎么可能来到8楼?这是现实,不是科幻小说啊,如果我一个普通人类的速度能达到几秒钟就从1楼走到8楼的境界,那那些专业的运动员和世界爬楼纪录保持者难道都是吃草长大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粗糙的皮肤上几颗痘痘清晰可辨,这说明我还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有血有肉,心脏还在跳动的,活着的正常人。
那么,唯一不正常的,就只有我脚下的这栋楼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不过我想如果这个诡异的事件仅仅是想要把我从1楼送上8楼的话,那么我只要多走动走动,总会成功来到楼下并离开这栋楼的。
人类感到恐惧的永远不是古怪,而是未知。只要不是“鬼打墙”,我努力一下,总会出去的。我之所以会对那黑暗的楼梯感到恐惧,只是因为它像极了传说中的“鬼打墙”,而根据我的经验来看,每一个遇到了鬼打墙的家伙面前的路都会是未知,因为路虽然没变,但路上究竟会遇到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就当是减肥好了,我这样想着,又来到了楼梯口。
可问题是,望着脚下依旧是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楼梯,这件事真的就这么简单地如我所愿吗?我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