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自杀了
好好对待你的影子吧。如果你不这样做,也许某天,你的影子也会想要夺取你的主体位置。
这是我看张源日记上的故事后的第一个想法。
我继续看了下去:
然后,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是梦吗?
真是一个古怪的梦,我竟然和影子互换了身份,而且,我的影子在变成我之后还想杀我。这样的事情,换做是你,你信吗?
当然不信。我看了看闹钟,已经7点了。我穿好了衣服,然后进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里有一面巨大的圆形镜子,这是当初母亲执意要求放的。我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外貌形象,但还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
一个黄皮肤的胖子,杂乱的头发像鸡窝似的立在头上,那模样要多傻有多傻。
傻就傻吧,一切还算正常,我没有变成影子,我的身后也有一个模糊的黑影,那是我的影子。这样的生活挺好,不是吗?
一切都准备就绪,我想我该出门了。但我出门去干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这时我听到了开门声,是父母买菜回来了吗?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门外站着一堆穿白大褂的人。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陌生人,他们同样一脸呆滞地望着我。然后,领头的一个人一声令下,一群人围上来按住了我的手脚。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放开我!”我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徒劳无功。
我被他们按在了地上,我愤怒地咆哮着,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斗兽,领头的白大褂一脸平静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只被捕获的野兽。然后,他掏出一个注射器。
“你们这些疯子,你们要对我干什么?”我不想放弃,继续拼命地挣扎着,哪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也不让这些人好过。
接着,我感到手臂上一阵刺痛,我的意识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在我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瞬间,我听见了这样一段对话:
“好了,我给他打了镇定剂。你们松手吧。”
“这个疯子蛮力真大,我的手现在还有些发抖呢,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那么粗的绳子里逃出来的。”
……
我被当成疯子了?还被关到了精神病院?我静静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索着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
难怪我感觉家里的布置有些不对劲。呵,真可笑,我竟然被当成了精神病。不过,我是怎么被抓起来的呢?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自己拿着一把匕首,对着墙壁上的黑影一阵乱刺,后来一群路人经过,我又拿起匕首对着他们挥舞,然后……
我就被打晕了。
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呢?虽然我有点呆,但我不傻也不疯啊,我可是……可是……
我是谁?一个疑问突然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仔细一看,我的身体被最粗的麻绳一圈一圈地绑着,就像一个可怜的粽子。
不过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床头的病历本上写着我的名字:张源。
原来我叫张源啊。我想用食指挠挠我的鼻梁,这是我一直就有的习惯,可是双手都被反绑着,我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医院里就是这点不好,全是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呆久了,我感觉自己都成了一个白人。
说道白人,我不由得想起那些个白大褂,还有那一双注视着野兽般的眼神,这间黑幕的医院,等着吧,我一定要收集证据,我要把你们的黑幕公之于众。
这样一想,我反而不再那么躁动了。其实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有吃有住,除了通信困难。
我变得安静下来。现在手脚被绑着,什么也不能做。无聊的时候,我就幻想自己找到了证据,揭开了这个把人不当人的黑幕医院,将这里面的医生都送进了精神病院,而自己作为一个英雄般的存在,接受人们的夸赞和敬仰。
想到高兴处,我禁不住有些兴奋,“你们这些疯子,呸!”我朝着白色的木门唾了一口。(1年8月日)
日记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可是我却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如果张源的日记是真的,那么此时的他就是曾经他的影子,他们的身份已经互换了。
难道说,这个宇宙真的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真的有所谓的“死子双生”?
直到这时,我才开始认真地对待张源的这本日记。以往快速浏览而忽略的东西也被我重新翻了出来。
根据张源的日记描述,我把它下了个完整的定义:“所谓的‘死子双生’,就是一个人和他的影子分别在不同的世界投影到同一个人的身体里形成的类似双胞胎和克隆人的现象。不同的世界,就是‘正反世界’,即生者的世界和亡者的世界。”
我以为这就是我了解到的事情的真相。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不过,在那之前,张源的日记中有两页被他用订书机订了起来,这一页的内容让我有些好奇。我索性撬开了钉子。
一张雪白的纸片从夹层中掉了出来,我翻过来一看,是一张黑白照片。
不过照片的内容却让人有些意想不到:这正是我那天在公园里碰见的车祸照片。
我刚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被绷紧了。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涌出来:张源的日记本里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它是什么时候拍的,又是谁拍的?为什么跟我梦中手机里那张照片一模一样?还有,那天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我的理智告诉我,如果我继续被蒙在鼓里,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那么总有一天,我也会步入张源的后尘,成为一个精神病人,一个疯子。
没人会愿意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疯子。除非外力与外界环境将他逼疯,但那是迫不得已。
那么我呢?世界虽然不全是光明,但是没有黑暗的衬托,又哪来的光明?没有一点黑暗的存在,这个世界就不是完美的。这是我对世界,对人生的看法,我承认善良和邪恶的存在,也许有人会认为我是异类,认为我固执,但我就是这样,这就是我。
换句话说,世界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美好,但我却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和希望,我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别人眼中的疯子,每天吃那带着三分毒性的药,还要忍受他人的白眼。
即使河水被污染了,但天空总是蓝的,不是么?
思量了许久,我终于下了个决定:我要再去张源的病房,再去一次那个让我噩梦开始的地方,我要当着他的面问清楚一些事情。
我,需要一个解释。
就在我刚穿上外套的时候,钥匙开门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接着,是母亲急促的呼吸和声音:“小杰,张……张源他自杀了。”
“什么?”我顿时如遭雷击,仿佛一瓢刚从河里舀起来的冰水给我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我说,张源他跳楼了,就在刚才。”母亲看着我呆若木鸡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的说道,毕竟是儿时玩到大的伙伴,换了谁心中都不好受。
“是吗?”我问道,苦涩的表情映入了母亲的眼里,母亲接着说道:“张源的父母已经赶过去了,张源现在正在接受抢救。”
“真的?”我听到这话,最后一丝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我想了想,不等母亲说话,便开口道:“妈,那我去医院看望一下他,今晚晚饭我就不在家吃了。”说着,我急忙穿上了外套,冲出了门。
“哎,小杰,路上小心啊。”母亲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知道了。”我闻言心中一热。同时又在心中默念道:“为了我,为了你的家人,也为了你自己,张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