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夜: 回忆和死子双生
我步履维艰地挪动到墙角,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打算静静地捱到天亮。
夜深了,月光反而更加明亮如水。
但当我的视线划过门上的门牌号时,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惊呆了。
我并没有移动,可是面前两道大门和它们的门牌号却像是在运转的电梯一样,大门每换一次颜色,门牌号也跟着跳动一次。
我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两道大门和钉在墙上的门牌号是死物,可不是电梯!它们怎么可能会变化!
看着门牌号从7-1,7-跳动到18-1,18-,然后又从18层变到5层,我的心底终于升起了一丝明悟:原来不论我怎么逃跑,其实我都是一直处于同一层里,我其实一直只在两层楼的楼梯之间移动着。
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心头一直以来都不停涌动的迷惑之处,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遇到了“鬼打墙”,可是却不明白这个“鬼打墙”到底指的什么。原来,我这次遇到的“鬼打墙”,就是让我一直呆在指定的某一层楼里,无论我怎么上下楼梯,都永远跑不出这个诡异的大楼。
我绝望地蜷缩在墙角,没有大叫,没有咆哮,只是用自己的行为来做出最后一次无声的抵抗。对于未知,我只能选择沉默。
肚子已经饿得不停地“咕咕”叫,可这并没有打断我的思考,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情:为什么这变动的门牌号最多只有18层?
18层,这是一个所有国人都熟悉的数字,因为在我国的传统文化中,地狱也正好是18层。可是,这跟我所处的居民楼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这栋居民楼能代表18层地狱?
我冷漠地笑了笑,显然不相信自己的猜测。
肚子越来越饿了,我有些无奈地用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捂住了肚子,希望这样能减少我的饥饿感。
我把书包放在了地上,然后将头枕在了书包上,选择了一个自认比较舒适的姿势躺了下来,以最低能耗的行为来延长我的行动力。
夜深了,月光斜斜地透过阳台上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夜晚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我透过阳台上的砖石缝隙看着那明晃晃的月亮,不知为何,躁动恐慌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想起了不久前在医院里做的噩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从死神手里捡回来的,我已经算半个死过的人了,为什么再一次面对死亡,我却不能坦然,而依旧是这么慌张无助?
难道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难道人类面对死亡和未知,就注定是惶恐的么?
我又想起了在医院里做过的那个噩梦,不知道那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除了嘴角没有黑痣的胖子,不知道他现在又过的怎样呢?
我从来不相信噩梦仅仅是梦那么简单,因为每个人的梦都不一样,没有雷同,只有独立。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每个人所做过的梦都不一样呢?在我经过思考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哪怕是双胞胎,他们之间也会有不同点,而这不同点就注定了他们的思想也会不同,可能会有重复,但绝对不会吻合。
而梦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精神世界本身是虚拟的,是梦让它变得具现化。是梦让人类模糊的精神世界变得清晰。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面临死亡到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我的亲人,不是我的父母,却是这样一个古怪的梦,还有梦中这样一个古怪的胖子。
而且,自从在医院里做过那个古怪的梦以后,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命是捡来的,是梦中那个古怪的胖子牺牲了自己而让我得以苟活。
显然,潜意识里,我把这个胖子当做我的救命恩人了。我想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我临死前想到的居然会是一个虚拟的胖子。
我扫了一眼天空,夜空下的月亮还是那么地明亮,那么地皎洁,那么地美。但我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也许我所期待的天亮永远不会到来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无法辩证它的真实性。
不过,如果我唯一的希望,天明真的永远不会到来的话,与其这样躺着干巴巴地等待死亡的到来,我不如再做一次梦,向梦中那个古怪的胖子道谢,外加道歉。
这样想着,我竟然在一种古怪诡异的环境和气氛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栋黑漆漆的大楼的顶层。
这栋大楼的顶层是封死了的,没有天台,所以我不可能走到外面去看看周围的环境。而唯一能告诉我自己身处地方的信息,就只有那已经到了头的楼梯。
楼梯往上走的地方已经到了头,这说明我身处在某个地方的顶层。而下楼的楼梯却是一片黑暗,深不见底。
呆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总会让人有一种沉沉的压抑感,而且让人心慌。所以没有多做犹豫,我便选择了下楼。
楼道里很干净,让我感到奇怪的却是我每下一层楼,都能清晰地看见每层楼的一切,可是楼道里却并没有光线。
准确地说,楼道里没有任何光源。
我右手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地缓缓向下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下楼的楼梯走到了尽头。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看见楼道的出口,也就是说,我还在这栋大楼内。
在最底下的这层楼里,有几道虚掩着的门,我不知道门背后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但我稍作思考后,还是决定一道一道地挨着打开。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几道虚掩着的门缝里,都有一种叫光明的东西。
我来到第一道大门前,咬了咬牙,抓住了门把手。
第一道门背后,我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正在网吧里玩游戏,一个胖子和三个身材正常的人。毫无疑问,那正是我,唐杰,刘昊和刘一剑。
他们在房间的左侧,而右侧则是一团黑乎乎的,仿佛迷雾一样的东西,手里拿着电话,似乎正在和谁通话。
几秒钟后,唐杰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明白了,这是我最初在网吧里经历的陌生来电的故事。
我盯着右边那团拿着电话的,迷雾一样的黑影看了好久,在我看来,这也许是那个陌生来电的故事里我最接近真相的一刻。
我努力想要走近一点,看清楚这个隐藏在迷雾背后的家伙到底是谁,可是无论我怎么命令自己的脚,我的身体却一动不动。
最终,我选择了放弃。我来到第二道大门的门前,并打开了它。
第二道大门里的景象,是唐杰喂养的那只小狗,正冲着“我”的背后,拼命地狂吠着。而“我”的背后,则是一团漆黑的影子。
我盯着他们看了很久,我忽然明白了,这是我的回忆,所以无论我怎么努力,我也绝对不可能弄清楚真相。
在这些回忆里,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匆匆过客,就仿佛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所以回忆里的家伙们当然会对我不屑一顾,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我。
那么,第三道大门背后,会是什么呢?
我胡乱地猜想着,随手拉开了第三道大门。
第三道大门背后,我是一个病号,一个因为感冒发烧而不得不到医院住院的病号。
“我”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因为感冒发烧带来的头晕和恶心,以至于“我”甚至没心情看一眼周围的环境。
所以“我”当然也不知道这件病房里又来了一个新的病人。
直到那两个小护士抬不起这个新来的家伙,在一旁小声地嘀咕的时候,“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件病房里除了我以外,又多了一个可怜的家伙,而且这家伙和“我”一样,也是一个胖子,一个出了车祸的可怜虫。
因为“我”喜欢和别的胖子比较,喜欢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乐趣,所以哪怕是处在头晕恶心的状态,“我”也要看一眼这个新来的胖子。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几乎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实,那就是这个新来的胖子竟然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我”当然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打算用被子把自己给蒙起来,但“我”还是晚了一步,那个新来的家伙在“我”注视着他的同时,似乎也发现了“我”。
然后,就在“我”闭上双眼的一刹那,恍惚间,“我”看见那个长的和“我”一模一样的家伙正一边缓缓地向“我”走来,一边狞笑着问道:“看够了吧?你为什么这样较真儿?”
再一次重温这个梦境,虽然明知道这是假的,但还是让我吓了一跳。
我急急忙忙地从第三道大门里退了出来,这个时候,第四道大门却自己打开了,一个长的和我一模一样的胖子,不,准确的说是一个除了嘴角那颗黑痣,其他地方都和我一模一样的胖子,正站在第四道大门的门口,一脸微笑地看着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