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当空星辰寥落碧虚明净澄澈。俯瞰万里冰雪寒山重叠雾霭苍茫缭绕宛如大河迤逦奔流。林涛阵阵隐隐地传来几声夜鸟苍凉的悲啼若有若无遥远得如同来自天际。
出了南渊看万水千山天遥地广两人竟突然有些迷茫不知何去何从。瑶池群仙宫的夜宴此刻当正值**但他们却不想即刻回到那喧嚣的热闹中去。当下索性放飞青蚨虫追循阿斐踪迹。
冷风鼓舞清寒扑面拓拔野、雨师妾御风携手并舞衣袖猎猎翻卷。想着今夜所历心中百感交织。
在这苍茫寂寥的昆仑月夜天地间彷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前生、今世、蟠桃会、五族群雄、动荡的大荒……一切都变得那么虚无缥缈就像山崖间随风弥散的夜雾似乎触手可及但真正抓着的却只有一掌潮湿与冰冷。
两人御风并舞执手相随穿过光怪6离的琅轩森林、险壁嶙峋的昆仑壑谷越过长草纷飞的山腰、冰雪皑皑的峰又掠过突兀横斜的尖崖怪石、汹汹起伏的雪原林海追随青蚨往昆仑深处而去……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到了一个峡谷之中。雪岭拥簇山崖傲岸一条大河汹涌奔流波光邻邻。两岸松杉绵延芳草萋萋野花绚烂开遍极是幽静。河流折转处两峰交错地势凹凸汇成一湾幽潭。
青蚨突然振翅嗡嗡极是兴奋闪电似的飞到那水潭上空盘旋飞舞。拓拔野、雨师妾对望一眼心下大凛难道阿斐竟藏在这水潭之中?凝神戒备悄声掠去。
凉风拂面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腥臭之味。那水潭波光闪烁暗影迷蒙亦透着一股森森阴气。拓拔野火目凝神隐隐瞧见潭底石隙之间藏了模糊黑影似是一人一兽。
两人正欲包抄上前却听“澎”地一声激响潭水喷涌一道细长的水箭破空怒射将那盘旋跌岩的青蚨虫陡然劈为粉未。
拓拔野心下一沉:“糟糕还是让这奸贼现了。”
“千里子母香”乃是取青蚨虫幼虫之血揉以九种异草制成的药水其味淡不可察;只要涂于某物无论相隔多远母虫均能循味追到。其效虽神奇但一种子香只能与一只母虫相配一旦该母虫亡殁则纵有万千青蚨母虫亦无法追循其香。眼下这只青蚨既已被阿斐所杀若不能及时将他降伏想要再行追踪便极之困难了。
“轰!”水浪翻飞一道人影笔直飞起。
拓拔野大喝道:“哪里走!”断剑翻转剑气横空怒刺。“仆!”那人避也不避登时被剑光贯穿轰然倒撞在潭边巨石上倏地一颤缓缓萎顿于地。
拓拔野二人微微一愕想不到竟了结得如此简单。定睛望去那人长眉入鬓双目圆睁果然是此前从南渊逃脱的白阿斐!只是他脸容扭曲变形瞠自张口呆滞的双眼中满是惊恐、愤怒、绝望、哀乞的神情彷佛在死前的一刹那见到了什么殊为可怖的事情。周身惨白浮肿鲜血流尽竟似早已死去多时。
雨师妾心下狐疑蹙眉道:“他是真死还是装诈?”
拓拔野惊疑不定飘然落在三丈之外断剑隔空轻挑将他翻转了数回;念力探扫他气息、心跳尽止殊无灵念反应确已毙命。
再一细探他浑身上下竟有六处致命伤口除了拓拔野适才那一剑之外心脏、肺腑还有五处重伤伤口或烧灼或齐整或长出息肉……竟似由五属不同的强猛真气重创而成。难道他竟是遭五族高手夹击围杀吗?但最为怪异的乃是他浑身不剩一滴血液经脉中亦无一丝残存真气彷佛被什么怪物将他连血带气吸纳一空只余一具臭皮囊。
两人惊喜之余又大感骇异隐隐带着一丝不出的不安和恐惧。不知是谁杀了这凶狡巨奸令他死得这般惨烈难看?心中一跳蓦地想道:“倘若他早已毙命又如何能杀死青蚨从水潭中跃出?难道……”猛地转身同时朝那水潭望去。
身形方动只听水声轰隆迸射又是一道人影冲天而起朝着两峰壁隙飞掠而去。
拓拔野与雨师妾对望一眼齐齐忖想:“定是他杀死阿斐!”刹那间心底涌起强烈的好奇都想一睹庐山面目。
拓拔野喝道:“朋友留步!”腾空斜掠碧光怒爆剑芒纵横飞舞将他生生挡住。那人轻咦一声似是颇为惊讶蓦地转头瞥了拓拔野一眼嘿嘿冷笑突然亮起一道眩目无匹的碧翠刀芒如绿浪林涛汹汹席卷。
“砰!”深翠浅绿幻光流离飞舞照得天地皆碧。两人齐齐一震交错飞退“苗刀!”拓拔野脑中如春雷炸响惊喜欲爆颤声叫道:“鱿鱼是你吗?”此处光影昏暗刹那间瞧不分明。但那人碧木真气雄浑无匹所使钢刀极富灵气锋芒所及四周树木倾摇剧摆当是长生刀无疑!
那人也不回答趁着拓拔野愣神之机如蛟龙出侮破空飞去。
林叶翻飞月光闪烁瞬息间将那人的脸容照得雪亮。黑凌乱脸色惨白双眼血红呆滞嘴角豁了一个大口露出森森白牙与鲜红色的齿龈与蚩尤迥然两异倒像是一具僵尸。手中那青铜长刀弯弯曲曲双面皆刃铜锈斑驳凹线纵横交织如木叶纹理正是木族第一神器苗刀。
拓拔野心下一沉方甫涌起的狂喜登时消逝得无影无踪。此人究竟是谁?为何苗刀竟会落入他手?难道……难道蚩尤已经死了?一念及此当胸如被重击心跳几已停顿。惊疑恐惧脑中一片空白。
雨师妾见他呆若木鸡一拽他衣袖低声道:“野此人必定知道蚩尤下落莫让他逃了!”
拓拔野如梦初醒大喝道:“站住!你逃不了!”同雨师妾交错飞舞不顾一切地御风追去。那人冷笑一声身形快如鬼魅陡然折转又朝峡谷中冲去。上窜下伏兔起鹃落转瞬间已飞到百丈开外。
当是时“轰隆”巨响震耳欲聋右侧万丈冰岭突然坍塌群峰断裂雪崩滚滚巨石冰块迸飞怒射遮天蔽月瞬息之间将前方峡谷严严实实地堵住。那人身形疾顿衣袖鼓舞突如鹏鸟似的展翅高飞迎着滚滚雪浪破空飞舞。
茫茫雪雾冰屑中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的怒喝一个淡淡的红色人影闪电穿飞倏然冲到。人影过处雪散石迸“嗷——呜!”一条巨大的青龙平空冲出咆哮飞腾张牙舞爪朝着那僵尸似的神秘人物当头扑下。
拓拔野又惊又喜大声叫道:“娘!”这条凶厉巨龙赫然便是龙神的“青龙印”!雨师妾芳心一颤呼吸莫名地急促起来。两人今夜正为龙神的离奇失踪担心想不到竟在此处邂逅。
那人出一声嘶哑难听的长啸竟丝毫不避让退缩苗刀电舞碧光冲天闪耀。“呼”地一声狂风骤起峡谷两侧的浩瀚林海绵绵起伏绿浪滚滚无数道翠绿色的木灵气光宛如流星密雨纵横飞舞滔滔不绝地划过苍茫雪雾没入苗刀之中。
“轰!”那人周身绿光大作宛如透明。经脉彷佛无数道绿线交错闪闪光与汇集而来的万千木灵紧密连接交相辉映倒像是一株参天巨树根深蒂固枝繁叶茂。
天地皆碧雪峰翠染峡谷中幻光流离。那青龙在他头咆哮飞腾如被无形气幕所阻一时竟无法冲下。
拓拔野失声道:“万木争春天下长生!”心下大骇此人究竟是谁?竟能参透长生诀的至高之境感应四周木灵将碧木车气与苗刀挥得如此淋漓尽致!生平所见的木族级高手之中雷神、句芒、姑射仙子比之竟都有不如仅有夸父差可相媲。突然想起当日游痕所蚩尤因修练“摄神御鬼”妖法而魔化云云心中大震:“莫非他当真就是鱿鱼吗?只因被九冥尸蛊控制变得非人非鬼!连我也认不出来了?”越想越觉得吻合冷汗涔涔而出。
正自惊惧担忧却听那人嘶声啸吼苗刀轰然飞卷万千道绿光螺旋飞转汇成一道巨大的光弧气浪由下而上雷霆万钧地破入青龙腹部!
“砰!”青龙一颤出狂怒、痛苦的悲吼绿光波荡破碎倏地化散开来青烟薄雾似的缭绕收拢。龙神花容变色娇躯剧震嘴角沁出一线血丝翩然飞退。
拓拔野大惊叫道:“鱿鱼手下留情!”抄足飞掠刹那冲挡在龙神面前生怕蚩尤失心疯魔误伤母王。
那人嘿嘿冷笑看也不看他一眼趁隙御风飞舞冲入茫茫雪雾转瞬消失无踪。
龙神柳眉倒竖厉声怒叱道:“给我站住……”声音一颤俏脸倏地雪白突然坐倒在地晕迷不醒。
拓拔野惊道:“娘!”急忙将她抱住。
山崩余势未衰冰石飞滚雪浪澎湃朝他们席卷冲来。拓拔野不敢大意背起龙神牵着雨师妾转身乘风抄掠一直冲到数百丈外在那水潭边飘然停住。
峡谷中轰隆震响雪雾弥漫过了许久方才渐转寂静。水潭受那余震所扰涟漪不绝波光摇荡。潭边巨石上拓拔野凝神为龙神把脉输气皱眉不语。
雨师妾见状心中志忑低声道:“你娘怎样了?”
拓拔野摇头道:“她体内余毒未清邪气盘结真气虚弱。被鱿鱼这一刀劈震已经伤到经脉受伤颇重必须静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到“鱿鱼”二字不由得叹了口气怔怔不语。
雨师妾蹙眉道:“野那人……那人当真是蚩尤吗?我总觉得不像是他呢!”
拓拔野苦笑道:“我也希望不是他。但普天之下除了他又有谁能将苗刀使得这般出神入化?又有谁能……”心中郁堵担忧摇了摇头不下去。
龙神忽然低吟一声喷出一口黑血迷迷糊糊地蹙眉喝道:“……别走!”
拓拔野心中一跳低声道:“娘是我!”双掌真气轰然奔卷在她体内滔滔流转。
龙神“啊”地一声长睫轻颤碧绿眼波徐徐睁开迷迷蒙蒙地望着拓拔野嘴角勾起一丝欢喜的微笑喃喃道:“臭子是你。”
拓拔野见她神思无恙心下大宽笑道:“是我!臭子给母王陛下请安。”
雨师妾立在一旁心中乱跳妙目眨也不眨地盯着龙神的脸庞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龙神微微一笑蚊吟似的咳道:“贫嘴!”秋波流转蓦地瞥见雨师妾双眼倏地眯起。雨师妾双颊飞红急忙垂下头去。口干舌燥脑中空白不知该些什么想要摘下面罩却又不敢。她这一生中竟从未有如此刻这般羞涩局促。
龙神眉梢轻扬低声格格笑道:“拓拔磁石这又是哪根海底针呢?”
拓拔野见雨师妾竟紧张得不出话大觉有趣伸手勾住她的腰肢哂然道:“娘她就是你的太子妃雨师妾也就是科汗淮科大侠的义妹。”
雨师妾听到“太子妃”三字登时大羞耳根脖颈都滚烫起来骑虎难下只好盈盈行礼道:“雨师国龙女参见龙神陛下。”
龙神嫣然道:“原来是龙女科大哥……”突然想起某事花容大变失声道:“科大哥!”奋力夺身而起气息不继又倏然摔倒拓拔野、雨师妾急忙将她扶住。
龙神推开拓拔野气喘吁吁怒道:“快!别管娘快抓住那人救出科大哥……”情急之下脸红如霞身形微颤险吐又再背气晕厥。拓拔野二人惊愕不明忙为她输导真气询问因果。
龙神顿足催促道:“傻子那人就是在南渊崖上掳走窫窳的混蛋快快将他截住救出科大哥来!”
拓拔野吃了一惊蓦地想起当日情景:不死树下群雄毕集;一个神秘人趁着龙神与西王母相争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窫窳逃入南渊之中。脑中一亮那人的碧木真气深不可测在白帝等十余名一流高手的围攻之下竟仍能从容逃脱。其面貌与今日之人虽然稍有不同但身形、修为颇为相似当是同一人!
龙神又急又怒连带催断断续续地将此事来龙去脉了个大概。原来那日她冲入南渊之后彻夜追寻终于在一处山洞找到那人踪影正欲与他对决偏偏毒瘴邪气一齐作昏迷不醒。她被金族卫兵送与灵山十巫救治今日方甫醒转便趁十巫不备闯入南渊继续查寻。奈何那人极是警觉闻风而逃洞中则空空如也浑无窫窳踪迹。所幸那夜晕厥之前她已将“千里子母香”沾到那人身上。当下放飞青蚨一路追寻直到此处。
到此处龙神已是气息不接眼波恍惚;强撑片刻渐转昏迷。口中依旧含糊不清地催促拓拔野。
拓拔野从她手中接过青蚨心下恍然忖道:“灵山十巫突然失踪想必是生怕我怪责悄悄找娘去了。那人藏到潭中不是为了躲避我而是因为娘亲。他杀死青蚨多半以为那母虫是跟踪他的吧?”但那人究竟是不是蚩尤?倘若是蚩尤晏紫苏为何不在其侧?倘若不是蚩尤他这苗刀又从何得来?他为何躲在南渊之底?又为何要掳走窫窳、杀死白阿斐呢……诸多疑问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让他越觉得扑朔迷离。好奇心大盛决意务必追到那人查个水落石出。
当下稍一思量拔剑解印两只太阳乌道:“雨师姐姐你带着我娘先回八合殿请巫医为她排毒调理。我去找那人查个明白。”
那神秘人敌我难辨修为深不可测极是危险;而龙神重伤雨师妾真气未复他携带二女一同追循神秘人多有不便难以保护她们安全。
雨师妾知他心意虽然不舍担忧也唯有头应允。在他身上涂了“千里子母香”低声道:“你多加心不必与他逞强相斗只需尾随其后。我送你娘到群仙宫后自会带着大家前来找你那时再拿他不迟。”
拓拔野微笑答应吻了吻她的耳朵低声道:“好姐姐等救出科大侠我就让他做咱们的主婚人。那时你可不能再耍赖不与我洞房了。”那两只太阳乌急忙跳到一旁扭头“嗷嗷”乱叫似是在羞臊他一般。
雨师妾双颊滚烫心中一阵甜蜜轻啐道:“胡八道连鸟儿也瞧不起你啦。还不快走!”拓拔野哈哈一笑匆匆骑乘一只太阳乌冲天追去。
望着他的身影越来越逐渐消失在崇山峻岭、蒙蒙雪雾之后雨师妾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怅惘、孤单蓦地想道:不知此次相别会不会如同从前一样要经历万千磨折才能重逢?一念及此心中颤悸泪水竟无由地迷蒙了眼睛。
太阳乌“嗷嗷”怪叫巨翅扑煽笨拙地拍打她的背脊;尖喙则连珠似的轻啄她的手掌麻痒难当。雨师妾忍不住“噗哧”一笑拍了拍它的脑袋笑道:“你在安慰我吗?”心情略好强压住那不祥的预感朝着昏迷的龙神低声道:“龙神陛下得罪了。”将她心翼翼地抱起翻身骑乘太阳乌朝着瑶池方向翩然飞掠。
青蚨嗡嗡鸣振忽东忽西拓拔野骑鸟紧紧尾随在昆仑重山中蜿蜒折转始终没有瞧见那神秘人的踪影。心下正自犯疑却听太阳乌欢声长呜冲过雪岭隘口。云开雾散险崖交错一个浩瀚冰湖扑入眼帘。
冰湖如镜雪山倒影宫殿亭阁星罗棋布飞檐流瓦错落高低歌乐弱弱喧哗隐隐。他竟已回到瑶池群仙宫!
眼见青蚨急朝曲径长廊飞去拓拔野心下凛然忖想:“难道那人已经混入八合殿?或者他原本就是宾客伪装?”不及多想驱鸟俯冲到了曲廊之中。他翻身跃下封印神鸟随着青蚨朝八合殿奔去。
青蚨振呜飞舞突然顿住在廊外冰面上盘旋缭绕再不离开。拓拔野一震探头俯望猛吃一惊。廊外冰湖上歪歪扭扭地躺着那神秘人双目圆瞪目光呆滞气息全无显然业已毙命。
拓拔野又惊又奇此人神功盖世天底下又有谁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取其性命?蓦地恍然大悟:“是了!金蝉脱壳!这尸身多半只是他的元神寄体。他觉我在追踪便舍弃此身投寄他体。他***紫菜鱼皮这一招厉害之极茫茫人海我到哪里找他真身元神?”狠狠一拍栏杆沮丧无已。
正自恼恨寒风鼓舞檐铃大作忽听夜空中传来一声淡淡的骨笛飘渺恍惚阴寒诡异。
拓拔野一凛毛骨悚然一股莫名的怖意如冷雾似的弥散开来隐觉不妙猛地扭头循声探望。却见雾霾弥合六个黑笠人从远处冰山之巅徐徐御风飘来脸色惨白黑袍翻飞宛如鬼魅。
拓拔野心念微动觉得那当先飞来的黑笠人好生眼熟。凝神细望蓦地想起此人正是当日在方山一掌打退双头老怪抢走三生石的水族怪客!正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找不到那神秘人却和这黑笠客邂逅于此。想起蚩尤魔化与此人大有关系心中愤怒便欲腾空上前问个究竟。
六人越飞越快当先那人哈哈笑道:“好热闹的蟠桃会!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也来凑凑趣吧!”声音沙哑诡异在群山之间轰然迥荡不出的刺耳难听。话语方落骨笛突转高越狞厉森寒凄怖。
阴风怒吼长廊檐铃叮当乱响灯笼“仆仆”接连破灭十八里璀璨瑶池宫瞬间陷入无边黑暗。八殿歌舞登时寂然群雄愕然有人大声骂道:“他***什么妖孽竟敢到此放肆!”
那人哑声长笑笛声凄厉妖邪汹汹高攀如险峡怒浪万鬼齐哭。
八合大殿惊呼四起突然响起一声凄厉恐怖的狂呼一道人影撞破屋冲天飞起在半空停顿了刹那笔直坠落。
继而八殿爆炸似的轰然响起万千凄嚎狂叫数十道人影从殿阁亭榭飞冲而出似乎想要逃之夭夭但在夜空中狂乱地手舞足蹈了片刻便簌簌摔落于冰湖之上“喀啦啦”冰裂脆响此起彼落。
一时间八殿嚎哭惊吼乱作一团。
眼看奇变陡生拓拔野心下大惊这黑笠人究竟是谁?竟凶狂若此!当日他一掌击溃双头老怪倒也罢了今日这八殿英豪无不是当世尖高手何以一听这骨笛便彷佛胆裂魄散毫无抗拒之力?
正自骇然不解却听白帝沈声道:“大家不要慌乱围坐一起凝神御气压住体内蛊虫千万不可被笛声所控……”声音清晰悠长压过了那凶邪笛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拓拔野闻言恍然敢情八殿群雄竟都已身中九冥尸蛊难怪被他笛声所控!想来这妖孽不是在水中下毒便是在酒菜里放蛊了。所幸自己早已百毒不侵才能稀里糊涂地逃过一劫。但这蟠桃会上蛊毒高手众多不知这厮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五族英豪成功放蛊?
突地一凛又想:“是了定是水妖眼看驸马旁落无望与金族联姻索性撕下假面施毒放蛊与这妖孽内外夹击妄想将各族英雄一网打尽!糟了!也不知雨师姐姐、娘亲到了殿中没有?”想到此处心中更是大寒。不及多想凝神聚气朝着八合大殿狂奔而去。
拓拔野一面飞奔一面竖耳聆听八殿中传来的水妖惊呼声凄绝惨烈不似作伪;而那些狂欲死的五族群雄中亦有许多水族豪强他不由得又疑惑起来:倘若水族当真与这黑笠人合谋当趁势内外回应全力歼灭四族群雄才是何必装腔作势错失绝佳战机?蓦地想起黑笠人击溃北海真神、夺走三生石杀死烛鼓之等事心里倏然大震:难道这黑笠人和水妖竟不是一路的吗?
当是时陶埙声起悲怆苍凉悠远高旷凄诡阴邪的笛声登时稍稍一滞。显是白帝奋力以埙声真气扰其节奏帮助群雄压制蛊虫。但他真元大损意气虚弱不过片刻埙声复被骨笛逐渐压制。
拓拔野心道:“白帝真元虚弱只怕不能持久一旦被笛声彻底压过形势便危险之极。”正欲拔笛相助又听萧声清雅寥落隽永如汨汨清泉朗朗明月令人神智一清浊念竟消赫然是那“天璇灵韵曲”。
拓拔野大喜:“有仙女姐姐相助白帝当可无恙。”突想:“奇怪为何仙女姐姐真气充沛竟似丝毫未中毒?难道是因为当日在玉壶山服食了玄玉荣英?”却不知姑射仙子之所以未中蛊实是因为她素来不用俗世膳食仅以鲜花蜜冻果腹。
他一边思绪飞转一边急抄掠狂奔。
那黑笠人哑声笑道:“白帝陛下通天河畔比试音律你仗着那愣子相助侥幸胜了我半筹;今日又拉来这姑娘帮手嘿嘿真是羞死人也!”笛声陡然急促如暴雨妖风山崩海啸。
只听“喀啦啦”脆响叠爆冰湖四裂无数惨白的头颅从冰层裂缝之间冒了出来密密麻麻宛如万千莲花在星夜盛开诡异己极。
“乒砰”炸响冰块四飞水浪冲涌万千僵鬼嚎哭怪吼**地冲天飞起四面八方朝群仙宫围涌而入。
群魔乱舞十里鬼哭绚光气浪冲天交错众人惊呼惨叫不绝于耳。片刻前歌舞升平的人间仙境竟变作妖怖鬼域。
拓拔野惊怒交集反手抽拔珊瑚笛还未及吹乐相助无数尸鬼业已狂嚎着扑入长廊挺矛挥刀张牙舞爪朝他交叠猛攻。
“呛”青光爆舞无锋剑倏然出鞘。这一剑气势强猛已极碧光流转直冲霄汉照得四周僵鬼须眉皆绿。“轰!”数十尸鬼惨呼声中碎断抛飞乌血溅舞万千尸蛊四射飞扬在星光下斑斓鲜艳地密集蠕动妖异可怖被剑气所激迅即粉碎尘扬。
大河奔流邻光闪耀雨师妾骑鸟穿越绵绵林海沿着峡谷迤逦折转低掠穿行朝着河的下游急飞去。两岸雪峰连绵冰崖倒掠月光在山隙之间穿梭闪烁。
突然狂风鼓舞雪雾纷扬。太阳乌凛然警觉嗷嗷怪叫忽然盘旋不前。雨师妾心下微惊凝神四下察探。
大河澎湃林涛汹涌起伏淡黑色的云层徐徐漫过雪岭冰峰团团笼罩在峡谷上空月光越来越加昏暗四周弥漫着无形的妖氛魅气。
远远地传来一声虚无缥缈的骨笛似有若无淡不可闻。雨师妾心中一跳突地有一种奇异酥麻的感觉在自己体内突然迸爆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继而感到虫噬般地阵阵刺痛。低头下望面色大变险些叫出声来。
冰肌雪肤在月光下青白透明突突乱跳此起彼伏彷佛有千百只虫豸在皮下爬动一般。她心下大骇念力探及觉自己体内竟有万千只蛊虫齐齐孵化随着那笛声节奏汹汹四窜急蔓延!
刹那之间她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九冥尸蛊!”惊骇恐惧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龙神突然低吟一声周身僵硬眼波迷乱忽而恐惧忽而凶厉竟似被那笛声摄控她的皮肤也开始不住地跳动起来。雨师妾骇异更盛来不及细想究竟急忙默念“凝冰诀”奋起真气将她瞬间冰化冻结住所有蛊虫。
太阳乌回头灼灼地凝望着她大声怪叫似乎在等她号施令。雨师妾心中一凛咬牙心道:“现在再不逼出蛊虫只怕赶到瑶池宫时我们都已被尸蛊控制失心疯魔万劫不复了。”当下再不迟疑驱鸟下冲在草坡上盘旋停住。
雨师妾抱着龙神跃下鸟背将她平放在草地上四处眺望寻找野兽骸骨。只有焚烧尸骨才能以此气味逼出体内的尸蛊成虫保得暂时平安。但极目搜寻始终不见半具兽骸心底越焦急起来。蓦地想起白阿斐的尸体心中一跳当即便欲骑鸟返回。
当是时忽听“轰隆”震响大河巨浪滔天漩涡水浪中蓦地涌出无数惨白浮肿的头颅四下乱转齐声号哭。万千黑洞洞的眼睛突然齐唰唰地凝聚在雨师妾的身上。
她心中大凛冷汗涔涔正想抱起龙神骑鸟飞离此地忽地黑影飞闪鬼哭狼嚎万千僵鬼密密麻麻地跃出水面四面八方朝她骤然扑至!
骨笛汹汹激烈如黑云压密雨倾盆。黑笠人飘飘忽忽地落在钟亭檐角哑声笑道:“白招拒你身中‘九冥尸蛊’与‘五行阴阳散’越是运气作越快。嘿嘿乖乖束手就擒或可保得一条老命。”
话音未落“蓬”地一声问响白帝低喝一声陶埙竟然炸裂开来。他大半真气已被拓拔野吸去一日之间不过恢复少许此时强撑片刻终于抵受不住被笛声震得一败涂地。
黑笠人哈哈怪笑道:“咦?堂堂金族白帝怎地变得如此不济?莫非陛下日理万机呕心沥血拖垮了身体?”埙声既破骨笛更加凶厉逼人将姑射仙子的箫声强行压住。八殿中狂呼迭起不少人蛊虫作形如疯魔纷纷朝殿外飞奔方甫出殿立时被众尸鬼撕为碎片。
妖鬼怪吼前仆后继汹汹围涌。
电光石火之间拓拔野蓦地想道:“只要全力将那黑笠人杀死蛊虫便无主是从这些僵鬼亦群魔无。”当下纵声长啸蓦地回身转向断剑纵横飞舞杀开一条血路穿廊过亭朝着那黑笠人急掠去。
口中唱道:“妖孽有胆子便别用妖法害人过来与拓拔爷爷堂堂正正斗上三百回合!”
八殿内龙族群雄闻声又惊又喜纷纷雷霆呐喊。
黑笠人斜睨笑道:“嘿嘿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身旁那五个黑衣人闪电掠起凌空交错形成五角形状朝拓拔野迎面冲来。
人影闪烁赤、橙、青、白、黑绚光雷霆怒射五股各相迥异的雄浑真气狂风暴雨似的陡然撞至!
拓拔野眼前一花只觉气浪迫面芒刺在背那五人真气分属五族真元之强猛竟似均在“仙级”之上!心下大骇念力电扫飞快地探算出五道真气的力量与变化方向蓦地急转定海珠借势随形朝斜后方急堕断剑斜扬一式“回风舞浪”气芒碧电似的刺撞飞舞。
轰隆震响青光破空那五道眩光真气离散飞射气浪翻叠炸涌。五人凌空翻转朝上方冲退。拓拔野则藉着那冲撞之力曲线抛飞蓦地一沉飞鱼似的滑翔冰面继续朝着八殿冲去。
黑笠人“咦”了一声极是惊讶怪笑道:“好子果然有些能耐难怪口吐狂言。可惜不管你有三头六臂今日都要化作一堆白骨。”笛声狞厉高扬破空万千尸鬼裂冰破浪重重叠叠地狙击拓拔野。
只听“当”地一声震响清旷刚烈群山迥荡骨笛登时暗哑了刹那。姬远玄高声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如此猖狂视天下英雄为无物!”一个青铜鼎飞悬半空呼呼急转不断地变大橙黄色的光浪闪耀飞舞激撞在鼎沿。嗡声激荡如雷霆霹雳震得众人双耳麻痹、心神清明。
姬远玄身怀土族神物“辟毒珠”亦是百毒不侵之身此刻偌大的八合大殿竟只有他与姑射仙子神智清明安然无恙。
黑笠人怪笑道:“好一个炼神鼎!”骨笛倏然一变阴柔绵软似有若无在激越的鼎声之中缭绕攀升。众人只觉耳根、心喉酥痹麻周身无处不痛痒刺痛彷佛有一柄尖刀不住地轻轻剐刮脊骨难过己极。体内的蛊虫随着笛声节奏或急或缓忽轻或重地爬动咬噬令人直欲狂。
阴风怒卷僵鬼扑面拓拔野断剑飞舞碧光纵横将四面围涌的尸兵杀得骨肉横飞;一路高跃低伏滑翔飞冲。
骨笛绵绵妖异逐渐又压过了箫声鼎鸣八殿中群雄惨叫之声遥遥相应。
转瞬间拓拔野便已穿飞四百余丈距离八殿已不过百丈之遥。正自斗志高昂斩妖破阵忽觉那五个黑衣人再度当空冲下狂飙似的朝他飞冲夹击。
“呼呼”风声激响五人移形换影刹那攻至。五道绚光气浪曜目横空如五条巨龙迤逦飞舞怒吼急撞瞬间将拓拔野周身要穴尽数罩住。这次攻势之猛气浪之强竟在前番三倍以上!
刹那之间拓拔野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白阿斐竟是死在这五人手中?”呼吸一窒待要提气反击体内那五道狂猛真气却蓦地自行激撞一处督脉剧痛。忽听“蓬”地一声眼前昏黑全身痹痛彷佛瞬间爆炸开来。
刹那间他忽地想起白帝所言:“只是从今日起太子每日必须调气运息两次每次至少半个时辰否则五属真气必定要相冲相克稍有不慎只怕仍有性命之虞……”不迟不早不偏不倚五行真气偏偏在此时相冲撞击。
与此同时那五名黑衣人的真气四面八方怒撞而至轰然震响剧痛欲死。他登时大叫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蓦地朝下急摔落。
“噶啦!”脆响冰块碎裂水花飞溅倏地沉入冰冷的瑶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