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四野沉寂惟有风声入松虫鸣不已。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变故实在太为突然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片刻前十四郎还趾高气扬对着几已不能动弹的拓拔野横眉扬鞭孰想片刻之后两人竟然掉了个个。拓拔野这闪电般的连环进击实在太过快匪夷所思。
场上众人惟有科沙度与段聿铠隐隐瞧出了些须端倪。两人不约而同的想拓拔野先前明明已气息奄奄竟能瞬息间龙腾虎跃一招制敌太过蹊跷。先前连环腿击败唐七也颇有可疑之处。唯一的解释便是定有人在背后以魔法或高强内力遥控拓拔野。
科沙度瞧了一眼段聿铠见他也正惑然的向院里望去心下登时一片雪亮。他挥挥手众黑衣大汉立即抢身上前将十四郎抬到一旁敷药包扎。
拓拔野借着白衣女子的力量刹那间便打倒了骄横不可一世的十四郎心中快慰无比。想到仙女姐姐终究还是看不得他挨打出手相助心中更是欢喜不尽。他正想掉头朝朝阳谷众人得意微笑岂料白衣女子的力量突然消失脚下一软坐在草地上。白龙鹿欢嘶不已。
科沙度朝着庭院朗声道:“何方高人能否现身一会?”他此刻心中已然笃定院中的那人定然不是青帝。依照青帝脾性必不会暗中相助而不现身。但此人竟能控制拓拔野瞬息击倒十四郎绝非常人。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是谁。
院中寂然无声。
段聿铠嘿嘿笑道:“可笑可笑之至!打不过别人便用这法子来遮羞么?”科沙度心中怒极但心想那人似敌非友武功极高倘若当真斗起来只怕自己也未必是对手。况且十四郎伤势不明己方士气低落明显处在下风惟有暂时避上一避。这段狂先由得他猖狂方圆千里己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还怕他插翅飞走么?
当下拱手向那院中神秘人道:“不知朝阳谷何处得罪了阁下竟与我等为难?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倘若朝阳谷无意间有冒犯之处还请阁下多多担待。”等了片刻见仍无反应只得道:“既然如此青山长在绿水长流总还有相会的时候。今日我等就此别过。”
言毕挥手而退众黑衣人抬着十四郎朝山下走去来去如风转眼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段聿铠气息已大大顺畅勉力爬起朝拓拔野走去拱手正色道:“兄弟大恩不言谢。段某这条性命是你拣回来的今后但有差遣只要不违背良心段某一定替你办到。”
拓拔野浑身无力脸上伤口仍在**辣的作痛连连摆手龇牙咧嘴的笑道:“你的性命可不是我救的……”他正要“是仙女姐姐救的”耳边又听见白衣女子淡淡的道:“公子你我相逢之事请勿向第三人起。”顿了一顿低声道“这人是蜃楼城的使者你将神帝的血书交与他便可。江湖险恶公子请多珍重。”
拓拔野心中一凛难道她在与我告别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从地上跃了起来朝院里奔去。奔得甚急在大门处绊了一跤连滚带爬的向前冲去。只见院里月光如水竹影摇荡哪有半个人影?幽香犹在丝丝缕缕钻入九转愁肠。
他心中大痛脑中一片空茫望着那摇曳的绿竹眼泪模糊了双眼。少年多情这一夜邂逅竟让他自此永生难忘。
突然不知从何处飘来寂寥悠远的箫声如孤云水影若有若无远远的去了。难道是仙女姐姐再与他做最后的告别么?
拓拔野悲从心来足狂奔撞在段聿铠的身上不及话又朝外奔去。月影班驳树木在身后倒退。
他奔到那湖边竹亭内空空荡荡惟有石桌上玛瑙香炉焚香犹未燃尽。
拓拔野想起那白衣女子将那香炉捧起仔细端详心中越难过不知今日一别日后还有相见之日么?泪水登时流了满面。
心中难过、迷茫诸多情感涌将上来周身疲乏疼痛过不多时伏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
待到他醒来之时已是翌日上午。阳光普照湖光粼粼桌上玛瑙香炉焚香已尽但那特殊的香气依旧萦绕周围。昨夜的事情登时一幕幕回忆起来。拓拔野猛地坐起来瞧见竹亭外天湖边段聿铠在串烤鱼片白龙鹿在湖中惬意的游着时而猛地扎入水中叼出一尾鱼来。
段聿铠见他醒来回头笑道:“兄弟你肚子饿了么?过来吃条鱼吧。”拓拔野将香炉望怀里一塞应诺一声跳出竹亭还未到湖边突然湖水四溅全身尽湿白龙鹿从湖中闪电般扑出将他扑倒舌头在他脸上舔个不停欢鸣不已。
拓拔野接过段聿铠抛来的鱼片咬了半片在嘴里将剩余半片塞入白龙鹿口中。
段聿铠道:“兄弟我瞧你身上宝贝不少却似乎不会武功这是为什么?”
拓拔野知他武功甚强电眼如炬瞒他不住当下不好意思的一笑便将这几日之事与他听。拓拔野见他是一个磊落汉子又是患难之交全无隐瞒。只是根据昨夜白衣女子嘱咐将她略去不而换成一个蒙面人。
段聿铠听得神农物化时失声大惊半晌惨然笑道:“没想到神帝竟然死在南际山上!原本还想请他支持公道现在可糟啦。”
再听到神农血书托拓拔野交到青帝与蜃楼城乔羽手中脸上变色连声音都有些颤:“兄弟我便是从蜃楼城来的。能将这血书给我看看么?”
拓拔野早已知道他是蜃楼城的人又听仙女姐姐证实。想他不远千里来此找青帝只怕确与神农托付自己的事情大大有关当下便将血书与神木令交与段聿铠。
段聿铠只瞧得片刻便热泪盈眶但脸上却欣喜若狂他跳将起来一把抱住拓拔野道:“这回蜃楼城十几万百姓有救啦!兄弟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拓拔野心中虽然老大的疑惑但瞧他这般欢喜心下也不禁快慰。
段聿铠有些不好意思松开手笑道:“兄弟我一高兴就忘形。神帝这封血书可是蜃楼城里十几万百姓的救命草。”拓拔野心想自己任务总算完成了一半但却不知血书中的是什么事当下问道:“段大哥你能救十几万百姓这是怎么回事?”
段聿铠道:“来话长。兄弟既然你是神帝的使者不如你还是随我去一趟蜃楼城路上我将这前后因果讲给你听。”他生怕拓拔野不去又加了一句“蜃楼城是大荒最美丽的海上岛城好玩得紧。你到了那里可是我们的贵客。”
拓拔野本就四海为家习惯了到处流浪听那里好玩登时大感兴趣心想反正神农便是要让他将这血书交与蜃楼城主乔羽的眼下又多了一位导游那是再好不过啦当下头应允。
段聿铠大喜道:“太好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他将血书包裹神木令依旧交还拓拔野。
两人骑上白龙鹿向山下走去。白龙鹿见段聿铠要跨将上来似乎颇不情愿昂踢蹄。两人骑上来后它又猛烈颠簸了一阵险些将拓拔野抛下去。费了半晌工夫白龙鹿方才不情不愿的朝山下奔去。
山路极陡下山时远比上山惊险所幸白龙鹿没再使性子奔跑如飞又平又稳。有几次腾越时拓拔野身上无力险些颠下背去被段聿铠在背后拉住后领方才稳住。
两人一兽有惊无险的奔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下了玉屏峰。
段聿铠对这路途了如指掌抄最近的路朝千里之外的蜃楼城奔去。
※※※
出了玉屏山又到那万里平川上。万里碧野东北天地交接处黛青山脉蜿蜒起伏。段聿铠指着那远山道:“以白龙鹿的脚力今天日落前我们定然可以赶到那东始山。”
一路平坦云淡风轻白龙鹿跑得飞快。
途中段聿铠断断续续将蜃楼城、青帝与朝阳谷之间的原委了出来。
三十年前蜃楼城原也是木族城邦乃是木族与水族在东海的交界。蜃楼城主乔羽、段聿铠等人当时皆是木族中颇有声望的年轻勇士列身当时“大荒八十一勇士”。
大荒55年水族黑帝闭关苦修将族中之事交于圣女乌兰丝玛与大魔法师黑水真神烛龙共掌。当年年末水族碧藻城因反对大魔法师黑水真神烛龙而被灭城城主季晟山被杀其妻携子女、千余难民奔投木族。青帝因不愿与水族生隙以昔年五族大荒书规定五族不得干涉彼此族内之事为由拒绝收留。碧藻城妇孺老弱闻讯纷纷自杀。乔羽、段聿铠等人心中不忍将剩余难民收入蜃楼城。烛龙虽碍于青帝之面未再追究但青帝以为蜃楼城此举乃是对他的大大不敬一怒之下在长老会议中决议将蜃楼城众人赶出木族永不往来。
神农为免蜃楼城遭受刀兵之祸特下令封蜃楼城为“自由之城”独立于大荒五族之外。自此之后的几年中五族中皆有大量难民慕名涌入蜃楼城蜃楼城因此成为难民的庇护所、游侠的乐园。但一旦进入此城将永不能回五族。故蜃楼城除了“自由之城”的雅号外还有别称“不悔城”。
拓拔野听得津津有味道:“段大哥这么蜃楼城里全是不受五族欢迎的人喽?”段聿铠哈哈笑道:“那也不一定。不过很多人确实都是不满族内的统治才投奔蜃楼城的。但是蜃楼城也并非人人都可以进来。倘若是在族内作恶多端而被驱逐出来的我们断断不会收留。”
拓拔野道:“那么神帝血书中的又是什么事呢?段大哥你又为何到这玉屏山来寻找青帝呢?”段聿铠嘿嘿一笑道:“一个月前蜃楼城外东海上许多渔船纷纷沉没都是撞到了裂云狂龙。”拓拔野奇道:“裂云狂龙?是什么东西?”段聿铠道:“水族的灵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凶兽。所以当时乔城主就带了一些人出海想将这禽兽降伏了。谁想没有遇见裂云狂龙倒遇见了大荒十大凶兽之一的蓝翼海龙兽。传凶兽一旦出现天下便要大乱。”拓拔野吐舌道:“这等厉害!”
段聿铠道:“那日乔城主拼着命斩杀了蓝翼海龙兽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我们原以为这事已经了解。岂料过了半个月水妖朝阳谷来了使者竟然那蓝翼海龙兽是朝阳谷的图腾圣兽乔城主杀了怪兽便是与朝阳谷为敌。当时便向我们下战书约战。”
拓拔野早已瞧朝阳谷万二分不顺眼同仇敌忾怒道:“***哪有这等不讲理的!”段聿铠冷笑道:“水妖要是讲理那还叫水妖么?朝阳谷天吴那个老狐狸瞧见乔城主身受重伤蜃楼城力量大损竟然乘火打劫真他***不要脸到了极至。”他越越生气猛地一拍大腿道:“不过最可气的还是属灵感仰的那老匹夫。蜃楼城上上下下许多人不管怎么当年都是木族中人。我和乔城主你可以不管但这些老百姓你可不能不救吧?可是这个老匹夫竟然对水妖蜃楼城早就不是木族城邦了他管不着。”
拓拔野这才恍然道:“所以段大哥这才大老远跑来向青帝讨个公道?”段聿铠道:
“对。老子一路上杀了几批水妖才赶到玉屏山谁想那个老匹夫不敢见我竟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真他***不要脸!”
拓拔野头道:“敢情神帝那张血书也是让青帝出面化解这场事端了?”段聿铠叹道:“想来神帝听了这事想赶到蜃楼城去却在南际山百草毒不得已之下才请兄弟你拿血书请灵感仰出面调停。”
拓拔野皱眉道:“眼下咱们没找着青帝这血书还有用么?”段聿铠笑道:“当然有用。这封血书加上神木令那便是神帝亲临。即使没有灵感仰天吴也要乖乖的退兵。”
正话间突然西北边雷声隐隐。两人抬头上望碧空万里艳阳高悬哪有变天的迹象。雷声滚滚越来越响。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西北边山脚处突然冒起阵阵烟尘。白龙鹿昂长嘶极为兴奋似是预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段聿铠面色微变翻身落地伏下身将左耳贴在地上听了片刻跳起身来道:“不好!象是大批怪兽朝这里奔来了。咱们得快走。”拓拔野倒是大感兴趣张望不已。段聿铠跃上鹿背双腿一夹鹿腹想催它快跑岂料白龙鹿丝毫不理会只是原地打转嘶鸣不已。拓拔野拍拍它的脖颈方才恋恋不舍的朝着东北方跑。
西北那烟尘越来越浓声音越来越响拓拔野终于听清那不是雷声确实是千万兽蹄同时奔跑出震天巨响。
白龙鹿欢声长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怪异的吼声。
拓拔野心中好奇转头眺望。那尘土迎风怒卷遮天蔽日。突然从那灰蒙蒙的尘土间奔出了一只巨大的怪兽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成千上万的怪兽瞬息间同时涌现!夹带着漫天尘土向着他们犹如狂风怒涛般席卷而来。
万千蹄声如急风暴雨震得大地仿佛都开始晃动起来。万千嘶吼鸣叫声此起彼伏如同惊涛骇浪震得拓拔野的双耳嗡嗡作响。
两人一兽急狂奔左侧空前的怪兽群如怒海般汹涌奔流着。
※※※
段聿铠大声道:“这些怪兽不知受了什么惊骇才会这般玩命的狂奔。”
拓拔野从未见过这等壮观场面心中激动远胜于恐慌忍不住大声长啸。段聿铠心想:“这子胆子忒大不知道这兽群冲将上来会将他踏成肉泥。嘿嘿我段某号称狂人竟然比不上这子啦。”他微微一笑也仰天长啸。啸声激烈壮阔在这一片宏声巨响中竟然清晰激越。
白龙鹿听见二人长啸登时也昂长嘶。那奔在最前面的数十只怪兽离他们尚有千丈之遥听见白龙鹿的叫声突然惊慌失措乱做一团惊叫不已。后面的兽群涌将上来登时将它们踏倒。一时间悲鸣四起尘土迸扬兽群如撞击在礁石的巨浪四面八方的奔散开来。
蓦地从西北边远远的传来奇异的号角声宛如鬼泣狼嚎不出的难听可怖。兽群听见号角声惊惧更盛继续潮水般向东边涌来。
段聿铠眯了眯眼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水妖龙女。”他嘿嘿一笑道:“兄弟这吹号角的是朝阳谷的妖女这些怪兽都是怕她怕得紧才这般奔逃的。”拓拔野大感兴趣道:“难道她有三头六臂么?”段聿铠哈哈大笑:“三头六臂没有倒有三个……”他一想拓拔野还是毛头子当下住口嘿嘿而笑。拓拔野瞧他笑得怪异心下更为好奇。当下道:“段大哥不如咱们去会她一会?”
段聿铠哈哈大笑摇头道:“兄弟倘若是平时我定然带你去见识见识。只是今日我们身上这东西太过要紧什么也比不上及时赶回蜃楼城重要。”拓拔野虽知如此但毕竟心痒难搔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这千万怪兽惊怖如此呢?
距离东始山不过十余里了日已西斜晚霞如火流转变幻。那群怪兽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跑在最前的是数十只插翅豹一面奔走一面滑翔。朝后望去各种怪兽皆有一大半是拓拔野见所未见的怪物。
号角声接连响起越来越近兽群惊声悲吼相互践踏瞬息间便有数百只龙马、羚羊被沙皮象等巨大怪兽踩倒淹没在万千蹄掌之中。号角声越来越响兽群惊怖益盛竭力狂奔突然又有数十只怪兽力竭摔倒登时被踩成肉泥。
拓拔野瞧得心下不忍骂道:“***哪有这等打猎的。”段聿铠嘿嘿笑道:“兄弟她要捕猎的可不是那些禽兽而是咱们。”拓拔野“咦”了一声讶异不已。段聿铠道:“水妖怕我们蜃楼城搬救兵在派出使者之前已经在蜃楼城方圆千里内布下了重重阻兵。老哥哥我来的时候就是杀了几披水妖闯过来的。”拓拔野笑道:“难道这妖女会算命竟然能看见咱们在这里么?”
段聿铠道:“魔法中原本就有千里眼。要瞧见咱们那也不是不可能。况且昨夜水妖被你打成重伤科老妖灰溜溜的撤走必不甘心定然要在这里布下阻兵。”拓拔野艺虽不高胆却颇大听了倒颇为兴奋笑道:“段大哥你武功盖世弟我洪福齐天加在一起百战百胜怕他作甚!”段聿铠豪气大生仰天大笑:“兄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和我段狂一样胆大包天。”
突然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一个是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一个是老而糊涂自欺欺人加在一起必死无疑!”
声音来自后上方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半空中一个人面鸟身的怪物桀桀而笑满面狰狞。拓拔野心中微惊口中哈哈笑道:“段大哥这个鸟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段聿铠嘿嘿笑道:“这是水妖的家奴专门通风报信打探消息的。是水妖里第一等下贱的东西。”原来这怪物名叫般旄乃是朝阳谷的家奴因罪受罚而被天吴用魔法封印变成似鸟似人的怪物专门用来刺探消息的信使。性情阴鸷喜欢搬弄是非。非但在其他四族中臭名昭著即便是在族内也深为人恶绝。
般旄大怒桀桀怪叫突然扑将下来它不敢袭击段聿铠只是向拓拔野探爪抓去。段聿铠哼了一声右手屈指而弹指尖上突然出现一颗绿色光球激射而出登时将般旄打个正着。鲜血激射那怪物惨叫一声扑腾翅膀朝上疾退桀桀怪叫声中去得远了。
眼见已到东始山脚下段聿铠道:“兄弟这畜生定然报信去了。眼下水妖势众咱们倘若还这么朝前走只怕要落入他们的埋伏中。不如我们分头走。老哥哥我先去引开水妖他们不知道你身上的血书定然想要拿我。你先越过这东始山到山阴东面的那个大水潭等我。我带水妖兜个圈明日一早必在那里与你回合。”
拓拔野知道他担心自己受累这才冒险引开追兵倘若自己不答应只怕他更为着急且徒然浪费时间当下头答应。
段聿铠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能认识你当真是我段某的福气。”他顿了顿道:“老哥哥还想向你借这白龙鹿一用。它脚程极快定然可以甩开水妖。”拓拔野抚摩白龙鹿脖颈在它耳边道:“鹿兄这位段大哥是我们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带他脱险。明天一早咱们再见面。”白龙鹿扭颈嘶鸣极是不舍。
段聿铠叹道:“兄弟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这白龙鹿原是水族极为凶顽的灵兽许多水妖也伏它不住。怎地就与你这般亲热?”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张一人大的淡绿色的薄纱道:“这是隐身纱你只需将自己裹在里头旁人便瞧不见你。你先裹上它在山上避上一避待到水妖过去了你再翻山。”
拓拔野心道:“段大哥倘若自己披上便没有危险却将它给了我。这等好朋友真是没得。”头接过。段聿铠回头瞧那兽群越来越近排山倒海的涌将过来当下道:“事不宜迟明日水潭相见。”双臂一振将拓拔野高高抛起稳稳的落在东始山的山脚巨石上。
白龙鹿昂奋蹄嘶鸣不已在原地转了几圈方才恋恋不舍的朝东面电驰而去。
※※※
拓拔野脚下巨石离地约有六丈高正是绝佳的观景台。四周绿树环合夕阳挂梢。他索性坐了下来将那隐身纱围住全身。
过了半刻钟那兽群奔得近了拓拔野觉得身下巨石都开始颤动起来。
兽群未到尘土先行。刹那间狂风卷舞灰蒙蒙的尘土漫天席地盖了过来拓拔野只觉周遭一片昏暗。
万兽奔腾大地震动。
突然一只插翅豹闪电般掠过既而是第二只无数的怪兽掠过。
拓拔野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瞧见如此多的怪兽齐头狂奔心脏仆仆乱跳兴奋不已。他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在东海险崖上俯瞰怒潮的情景。浪淘不同壮观仿佛。
他的耳边轰隆隆作响除了强烈的震动与嘈杂的嘶吼声什么也听不见了。脚下兽群如流汹涌呼啸龙马、狮虎、牛群、沙皮象……穿梭如流偶有巨大不知名的怪兽奔腾而过所夹带的凛凛狂风险些将拓拔野卷倒。
跑在中间的是数百只山般的龙兽所过之处飞砂走石山上木叶簌簌。一只双头龙兽前脚绊倒狂吼一声如山石崩塌阻在路中。惊嘶四起后面灵巧些的动物纷纷转向如潮水般分流但动作稍微迟缓的避之不及登时踏将上去那双头龙兽怒吼声中巨尾横扫立时将踩上来的猛兽甩飞出去两只野猪重重撞在山岩上摔将下来又被如潮的兽群纷至沓来登时毙命。
那诡异的号角声更加近了每吹一声兽群便惊惶狂乱自相践踏。一只长牙猛!狂性大悲吼声中长鼻卷舞将周围的其他猛兽卷住四下乱抛一只独角羊被高高抛起落下时正好撞在一只盾甲剑犀的犀角上立时肚破肠穿。南侧一只野牛受了惊吓低颈狂冲猛地将利角扎入前方狼马的后臀狼马长嚎声中一口咬在旁侧羚羊的脖颈上。
兽群一片混乱如乱石急流盘旋周转。猛兽狂性大相互对战转眼间又有数十只野兽被杀、被抛起。一只健硕的豹尾羊被猛!用力甩起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碰的摔在拓拔野身前四脚抽*动眼见是不活了。拓拔野喃喃道:“多谢猛!兄弟今晚不用打猎了。”
话音甫落又有几只野兽被摔将上来堆在一起。
头突然咿呀有声几只翼龙鸟张翼滑翔从头掠过趁势俯冲双爪抓起拓拔野眼前的猛兽尸体呼啸而去。
号角声越来越近兽群狂奔后面的数百只猛兽惊骇若狂竟然自己猛撞山壁倒地身亡。
过了一刻钟兽群怒潮终于奔流而尽。尘烟漫舞声如潮去。几十只跑在最后的猛兽悲鸣不已纷纷倒地双目哀怜的瞧着后方全身簌簌抖。
拓拔野心中升起寒意不知那水妖龙女究竟有何等手段竟让这些狂野的灵兽如此畏惧?
号角声连绵不断鬼哭狼嚎拓拔野觉得心跳变得奇异起来竟随着那号角声忽而乱跳忽而停顿一丝痒痒的感觉从心肺处缓缓升起爬过胸腔爬过嗓子眼又向脑中爬去。拓拔野心中一凛:“好奇怪的感觉!定然是这号角声的古怪。”当下用手指死死堵住耳眼。虽然犹能听见号角声但那瘙痒难过之意已大大缓减。
却见那数十只野兽却开始满地打滚了狂般的嘶吼悲啸。
突然那号角声停了下来猛兽立时停止嘶叫动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一般。拓拔野缓缓松开手指。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忽然听见了轻缓有序的脚步声听来象是几十只巨型猛兽一道行进的声音。然后响起一个慵懒娇媚的声音:“那白龙鹿倒跑得真快狂的兽群都追它不上。”声音甜腻入骨拓拔野砰然心动忍不住想瞧瞧出这般动听声音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
刚一探头便吓了一跳只见数十只巨大的怪兽昂并进每只怪兽皆高三丈龙头象身遍布鳞甲四蹄有鳍肩处均有一对肉翼。每只象龙兽的耳朵都用丝绵堵住。象龙兽上均坐着一个黑衣人背负长刀。瞧那装束似是朝阳谷水妖。
他突然眼前一亮差吹出一声口哨。那群象龙兽正中一只格外高大狰狞的黑色龙兽昂睥睨极为倨傲龙背上赫然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那女子红如火肤白胜雪穿着黑丝长袍领口斜斜直抵腹部酥胸半露一个碧玉环子为纽扣在腰下裁开莹白修长的**一荡一荡。她双眉如画眼波似水浅浅的一抹微笑瞧起来风情万种妖冶动人。耳垂有两个黑色的耳环细细一看竟是两条长三寸的蛇。
这女子比之仙女姐姐虽不如她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但美艳妖娆浮凸勾人更为鲜活尤其对少年男子更有莫大的魅惑力。拓拔野看得口干舌燥突然瞧见她纤腰斜斜挂着一支淡青色的透明弯龙角突然心中一凛:“难道这美女便是段大哥所的水妖龙女了?方才的号角声也是她吹出的么?”
却听头又传来桀桀之声那人鸟怪物般旄扑扇着翅膀落在一只龙兽的颈上朝着黑衣女子恭声道:“龙姑段狂人骑着白龙鹿朝东南方去了那男孩却不见了。”黑衣女子格格笑道:“段狂是想和我捉迷藏么?我可累啦叫科沙度陪他玩儿吧。那男孩么伤了十四郎总得找到他给十四郎赔礼才是。”
她突然眼波一转朝拓拔野瞟来。拓拔野大吃一惊连忙缩身后退忽然想起自己裹着隐身纱心中稍定。但那黑衣女子媚眼如丝竟朝着他嫣然一笑酒窝深深眼中仿佛要滴出水来。拓拔野心里乱跳:“难道这妖女竟会瞧得见我么?”但瞧见那妖冶的笑容登时目眩神迷脑中空白。
黑衣女子微笑着望着他的方向樱唇微启齿如编贝轻轻的咬了咬丰盈鲜艳的下唇右眼轻轻一眨突然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拍龙兽脖颈电驰而去远远的抛下一句:“段狂就留给科沙度我可不管啦。”众人扬鞭象龙兽奔驰如飞尘烟弥漫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般旄桀桀怪叫盘旋腾空朝着东南方飞去。
过了半晌烟尘渐渐散去满地的怪兽缓缓的爬了起来茫然四顾一瘸一拐渐渐走得干干净净。
远远的又传来号角凄嚎之声。
拓拔野长吁了一口气将隐身纱取下卷好。满腹心事的朝山上走去。不知那妖女方才是瞧见了他么?倘若瞧见了又为何不将他擒住呢?段大哥和白龙鹿能否逃出水妖的追堵呢?他猛地甩甩头心想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找一条捷径穿过这东始山明日天亮前赶到山阴东北的水潭。
当下拓拔野从怀中取出《大荒经》找到东始山那页查看。“东始山上多苍玉。有木焉其状如杨而赤理其汁如血曰芑可以伏兽。茨水出焉。东北流注于海于山阴成潭多美贝多紫鱼……”他心中大喜只要找到那茨水山溪顺流而下便可找到那水潭。
拓拔野于山野中流浪甚久熟知山形水势很快便找到了东始山上唯一的山溪顺流跋涉。
溪流清澈游鱼可见溪底果然遍布苍玉。拓拔野拾了一些苍玉边掷边走瞧见林木苍翠间夹红色文理的杨树想起书中所述拔出断剑在这芑树上轻轻划了一道口子登时冒出一股殷红色的汁液流淌如鲜血。他探头舔了舔味道酸甜倒也颇为爽口。
此时日已西沉暮色渐重拓拔野不由加快了步伐。
这一路上未见任何野兽连归林倦鸟也未见一只。想来是让那黑衣女子的号角给吹跑了。那黑衣女子瞧来那般美艳动人难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么?拓拔野想到那黑衣女子的风姿又砰砰心跳。他在心中不住的将这黑衣女子与昨夜的白衣女子相比较相比之下还是白衣女子让自己更为倾倒确非黑衣女子所能及。但黑衣女子的诱惑力鲜活生动也是不可抵挡。他猛地举起手狠狠的摔了自己一个耳光喃喃道:“段大哥身处险境你却记挂着追杀他的妖女当真是混蛋一个。”
抬头望去月朗星稀已是入夜不知段大哥摆脱了水妖没有?
他一路胡思乱想顺流徒徙不知不觉又走了两个时辰终于越过东始山来到那东北面山脚的水潭。东始山山势不高茨水汩汩幽然成潭潭水漫过周遭巨石蜿蜒成溪迤俪朝东。水潭周围尽是高挺茂密的芑树枝叶参差层层叠叠暗影投潭只有潭中心被明月照得雪亮。潭西一块巨石桀然兀立石上平整宽阔。当下拓拔野双手一撑跃上石去在那巨石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他双手枕于脑后翘着二郎腿仰望星群。凉风习习枝影婆娑两天来从未这般放松过。他想着这两日来的奇特遭遇神农、白衣女子、段狂人、朝阳谷水妖、黑衣女子、白龙鹿……困意逐渐涌将上来过不多时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仿佛听见有人呢喃之声温柔娇媚身在梦中也不由面红耳赤起来。拓拔野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石上空荡并无他人环四顾大吃一惊“啊”的一声惊呼。
潭中碧水荡漾月光照得明亮一个一丝不挂的红女子背对他雪白一身的站在水潭中央侧头垂长长的眼睫毛垂将下来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莹白的脖颈衬着火红的长丝一直垂到洁白的臀处随风飘舞。那女子一边用手抚洗自己的身子一边低低的哼着他梦中听到的似歌非歌的呢喃。
拓拔野咽了一口口水揉了揉眼睛确定这并非梦境。心中突突乱跳长了这么大从未见过**女子一时间连呼吸都险些停止。
那红女子悄悄的转过头月光倾泻在她妖媚的脸容上美目流盼唇如花开吃吃笑道:“鬼头还没瞧够吗?”
艳若桃李妖娆夺目赫然竟是那黑衣女子!
拓拔野目瞪口呆冒出一身冷汗刹那间心中转过千万个念头这妖女是无意间到此还是故意在此等候?难道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吗?倘若如此段大哥是否已经落入水妖的手中呢?自己是应该立即逃之夭夭还是静观棋变?目光四扫不见其他黑衣人只有那只黑色象龙兽昂伫立潭边。瞬息间他作出了决定事已至此只能镇定应变探出妖女口风再觅机逃走或者寻法救出段大哥。当下索性双手撑在身后笑嘻嘻道:“这么漂亮的美人怎么瞧得够?”
那龙女格格笑道:“啊呦年纪轻轻口甜舌滑倒真讨人喜欢。”她缓缓转过身正面对他双臂高高举起到脑后盘卷秀。姿势曼妙更显**丰盈拓拔野瞧得眼都有些直了。
龙女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似乎颇为欢喜双眼火辣辣的盯着他眼角眉梢尽是春意。却不知拓拔野虽年少情迷但绝非单纯好色之徒这关键时刻更加收敛心猿意马。这神魂颠倒的模样倒有七成是装扮出来迷惑龙女的。
龙女格格笑道:“傻瓜先前在那山上就瞧成这样了么?”拓拔野心中一沉暗呼糟糕却故意诧异道:“山上?难道仙姑在山上看见我砍柴吗?”
龙女啐了一声道:“傻蛋既然知道我是仙姑还想骗我吗?你身上的味道我可闻得清清楚楚呢。”原来这龙女乃是水族朝阳谷天吴的妹妹东海雨师国国主芳名雨师妾善御龙故号龙女。但她声名最昭著之处却是喜好男色尤喜年轻男子。她天赋异禀可以在很远的地方闻着男子的味道并可以根据气味品鉴出男子的长相好恶。
是以下午拓拔野虽然隐身却依然被她觉。她闻着拓拔野身上的味道立即大为倾倒那气味中有不出的阳刚之魅虽然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但那气味竟比她闻过的所有男人都要美妙百倍。故而她虽猜出这隐身少年便是打伤侄子十四郎的流浪儿却不忍当众将他擒下支开手下后独自循味而来在水潭处将他觅着。
当时瞧见拓拔野躺在巨石上虽已睡熟衣衫褴褛却掩不住勃勃英姿登时芳心大动。
拓拔野不明就里心中纳闷:“闻得见我的味道?在玉屏山下的河里我可是洗过澡了。”他低下头不住的嗅闻自己周身。
雨师妾格格娇笑花枝乱颤身上曲线也起伏不已。拓拔野用手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暗暗道:“拓拔野段大哥生死未卜你可不能被这妖女迷惑。”雨师妾吃吃笑道:“傻瓜既然你觉得身上有味道不如下来和姐姐一起洗个澡吧。”
拓拔野想起怀中的神农血书与神木令这两件东西事关重大万万不能被妖女见着当下强按住砰砰的心跳结结巴巴道:“仙…仙姑我妈不许我在姑娘面前脱衣服。”雨师妾格格笑道:“傻蛋那你妈有没有不让你和仙姑一起洗澡呢?”拓拔野挠挠头道:“我妈没。”
雨师妾眼波如水闪闪亮柔声道:“傻蛋仙姑不看你脱衣服你脱完衣服再下来一起洗澡好不好?”语声沙哑听得他心痒难搔连骨头都�
��软下来。拓拔野血气方刚再也无法抵挡当下继续装傻道:“仙姑那你转过身我脱了衣服便下去。”
雨师妾抿嘴而笑转过身去。拓拔野以最快的度从怀中取出血书、木令、书籍突然抓到那白衣女子留下的玛瑙香炉登时心中大震白衣女子那寂寞清丽的脸容宛在眼前顿觉眼下自己是如此龌鹾不堪羞惭之念大起楞在当场。
却听雨师妾柔声道:“傻蛋好了吗?”拓拔野猛地清醒过来口中胡乱应诺一声将所有东西用隐身纱裹好塞到巨石下的隙缝里。然后正要想逃之夭夭先避上一避又听见雨师妾格格笑道:“傻蛋连衣服都不会脱了吗?让姐姐帮你吧!”拓拔野忽觉一股强大的力气如旋风般卷来将他的衣服刹那间尽数剥离落叶般散落一地他就这么赤条条的站在月色中站在那个妖媚女子的视线里。
拓拔野面色通红忽然看见雨师妾的耳垂上的两条蛇动了动乌光一闪臂上一痛俯望去那两条蛇竟已咬在他的手臂上。拓拔野大吃一惊抬头望向雨师妾忽然头昏眼花天地旋转一股炽热之气自丹田妖异的窜起顷刻间燃遍全身。
雨师妾缓缓升上水面踏波款款行走沙哑的声音在拓拔野耳边回荡:“傻蛋催情蛇会让你更加快乐的。尽管放松让姐姐带你去一个最美妙的世界……”
拓拔野周身火热血脉贲张视野突然变成一片桃红色。黛紫色的夜空红色的月亮桃红色的美女红飘摇周遭一切变得迷乱不堪。他听见自己沉重而快的心跳急促的喘息喉咙与腹仿佛有烈火在燃烧。
欲念如狂世界纷乱他听见雨师妾格格的娇笑声闻到浓郁的体香触手滑腻感觉到曼妙的肢体如游蛇般缠绕上来湿润温暖的嘴唇压在了自己的脸上。脑中轰然一声出一声奇异的怒吼用尽周身力量仿佛要将这怀中的女人碾碎!
月色温柔夜风呢喃。碧潭中水波翻涌岸边那只黑色的象龙兽冷冷的瞧着摇了摇巨大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