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仙子心神恍惚游移不定时十丈之外纤纤正木无表情地望着案上玉杯对周遭一切惘然不闻一言不。
廊风穿窗烛火跳跃杯中美酒轻轻晃荡倒映着她苍白而俏丽的脸容变幻不定。
渐渐地那琥珀色的酒水变幻作翡翠般淡绿而纯净的海水月华在海浪里漾开道道银亮的光漪……
海风徐徐她与拓拔野、蚩尤坐卧在雪白的沙滩上!围着跳跃闪烁的篝火仰望闪闪的星群聆听远处树叶沙沙的响声、海鸟若有若无的鸣啼。
她仿佛看见拓拔野与蚩尤抱滚一团嘻哈缠斗白龙鹿歪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她的身侧……
篝火渐渐地熄灭了潮水一浪又一浪地涌过她的赤足拓拔野忽然笑着将她抱起顺手拍了拍她的臀部不顾她挣扎反抗扛在肩上与蚩尤一起并肩朝岛上的屋走去。
月光迷离四周的景物影影绰绰淡蓝、混沌而模糊但却又是如此真实鲜明每一次呼吸都能闻着拓拔野阳光似的气味甚至还能感觉到那坚实的肌肉、稳定而清晰的心跳。
她软绵绵地依偎在拓拔野的怀里双颊滚烫透过眼睫的缝隙悄悄打量他俊秀开朗的脸容那感觉如此幸福、满足而又温馨、甜蜜……
突然一颗碧色的椰子铿然掉落击碎一湾莹亮的月色。波光激荡所有的景物登时迷蒙起来那碧翠的侮水又渐渐幻化为琥珀色的果酒轻轻摇荡……
她怔怔地凝视着心痛如割木无表情又一颗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倏然掉入玉杯中将那迷蒙的倒影再次击碎。
这时夸父忽然放下坛子打了个奇响无比的酒嗝直薰得周围众人晕乎昏花险些仆倒。
他喘着气哈哈怪笑醉意惺忪地瞪着拓拔野卷着舌头嘟嘟囔囔地叫道:“哈哈拓拔子这回你输定啦!我已经喝了九十九……九十九坛啦我……我……”话音未落突然摇摇晃晃一头栽倒鼾声大作。
众人莞尔6吾笑道:“拓拔太子为人光明磊落谦和亲切难怪便连桀骜难驯的夸父前辈也与你成了至交。”
群雄纷纷头均想这痴痴癫癫的疯猴子除了拓拔野恐怕当真谁也无法收治。拓拔野苦笑不已大感惭愧他对夸父乃是连哄带骗实在谈不上“光明磊落”但这疯猴子却偏偏与他颇为投缘黏缠不放。
烈炎笑道:“6虎神所言极是。拓拔兄弟侠义正直坦荡无私不过短短数月已恩泽五族得天下英雄拥戴实是难得之至。当年神帝陛下托他重任果然高瞻远瞩慧眼识珠。”
众人正自附应听到最后一句大感尴尬纷纷饮酒挟菜以作掩饰。乌丝兰玛等水族贵侯更是微微变色。
昔日朝阳谷水妖大举围攻蜃楼城其他四族基于种种原因袖手旁观未一兵一卒终使得大荒自由之城毁于一旦可谓见死不救。眼下各族受烛龙野心阴谋所害同仇敌忾对当年之事虽已暗自悔悟但这般明揭伤疤不免仍有些刺痛难耐。
烈炎心直口快一时倒没有想到许多眼见众人变色方知所言不妥颇为尴尬。
姬远玄咳嗽一声笑道:“炎帝陛下依我看来神帝挑选拓拔兄弟除了他是五德之身侠义心肠之外还有一个至为重要的原因:他并非五族中人。蜃楼城分裂出木族之后便不再是大荒城邦根据《大荒书》所约其他各族自然不好插手相管;虽然都想派遣救兵奈何师出无名。而由拓拔兄弟做为圣使迫使天吴退兵再为合适不过。当年听神帝使者抵达蜃楼城朝阳谷被迫退兵我们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轻轻拍了拍案桌摇头道:“谁想烛龙、天吴胆大妄为奸歹如此竟乘着天下人麻痹大意时突袭蜃楼城来了个先斩后奏。我们想要相助也为时晚矣!”叹息不已。
这番话得入情入理直锲入众人心里去了群雄纷纷展颜附应。
雨师妾微微一笑!柔声道:“姬公子的极是当时各族确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拓拔太子与蚩尤公子也断无怪责各族的意味否则又何必一再拔刀相助?事过境迁深究无益。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大家同心协力打败烛龙!平定族内叛乱恢复大荒和平。”
乌丝兰玛碧眼凝视着拓拔野忽然微笑道:“不错俗话‘冤有头债有主’此事的罪魁是烛真神这些年大荒动荡的祸也是烛真神他为了一己野心党同伐异涂炭生灵实是大荒公敌。我们大家都应尽释前嫌!精诚团结才是万万不可节外生枝自行分裂。只要打败了烛真神不但各族可恢复安定蚩尤公子与拓拔太子也可重建蜃楼城完成神帝陛下的遗愿。拓拔太子你是吗?”
拓拔野知她弦外有音乃是藉题挥与自己求和微微一笑道:“‘尽释前嫌精诚团结’这八字得妙极……”眼角正好瞥见盘谷、成猴子等人心中一动朗声道:“烛龙神通广大爪牙甚众又和烈碧光晟、句芒等人朋比为奸势力极强。我们要想取胜必须尽释前嫌不计恩怨团结四海志士……”
五族豪贵最怕他咬着蜃楼城之事不松口见他无意纠缠于此无不暗自松了口气他每一句群雄便轰然称是。
拓拔野道:“……东海汤谷的四族流囚当年虽然犯了大过但流放海外这么多年悔过自新惩罚得也已够了;倒不若还他们自由收为义师一同对抗烛龙老妖。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盘谷、成猴子等人失声低呼又惊又喜又忧又惧屏息凝神四下观望心底不住暗暗祈祷。众人愕然想不到他竟突出此言面面相觑沉吟不语。
武罗仙子蹙眉道:“拓拔太子此言只怕有失轻率。那些人都是十恶不赦的狂徒凶人桀骛不逊阴狠毒辣。若非无可救药各族又怎会将他们送往汤谷?倘若将他们放回大荒无异养虎为患。依我瞧来这些人多半反会与烛龙沆瀣一气为非作歹反咬我们一口那时可就悔之晚矣!”
众人纷纷头附应。
拓拔野心下失望正想再行劝忽听西王母沉吟道:“我倒觉得拓拔太子的建议颇有些道理。汤谷流囚虽然多是桀骛狂人但在岛上待了这么多年凶性大减想来也不敢再以自由为赌注自毁前程。若能将他们招至麾下一来可以壮大声势吸引、团结天下志士;二来可以诱降烛龙阵营分而化之。试想连这些罪不可赦的恶贼我们都可既往不咎烛真神的那些党羽还顾虑什么呢?”
众人恍然大悟精神大振。
姬远玄微笑道:“王母高瞻远瞩实非侄所能企及。远玄愿听从王母与拓拔兄弟之言赦免汤谷土囚之罪。”
其他各族领见状亦纷纷表态赦免本族流囚。拓拔野大喜道:“多谢列位成全!”成猴子等人心花怒放流亡东海数十载时至今日才算真正重获自由;狂喜之下竟险些痛哭失声。
西王母忽道:“且慢!我还有一个的条件。”殿中寂然成猴子等人蓦地顿住叫声心仿佛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又是紧张又是难受。
西王母淡蓝色的眼珠冷冰冰地凝视着拓拔野!微笑道:“这些人既是拓拔太子所救归于太子麾下便当由太子约束节制。倘若他日出了什么差池我们便唯太子是问。不知太子愿意负此重责吗?”
拓拔野心下一凛汤谷群雄良莠不齐!难保将来不桶出什么漏子。迟疑间眼前蓦地闪过汤谷群雄那殷切渴望的脸容忖道:“我既已答应恢复他们自由之身岂能只管自己周全置他们于不顾?”当下猛一咬牙朗声应诺。
雨师妾微微一颤杯中的果酒险些泼了出来柳眉轻蹙心底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殿中轰然欢呼、掌声雷动鼓舞与金石鼓乐竞相并奏。
当夜众人尽兴欢宴大醉而归。
※※※
次日黎明天幕如海晨星寥落雪山白光闪烁。科汗淮与龙神、六侯爷等龙族群雄离开贵宾馆!决意乘着众人犹自熟睡之时不告而别悄悄返回东海。
昆仑守军已从西王母处得到旨令早早大开山门横空辟道八百飞骑夹行相送经过昆仑宫时众人骑鸟盘旋墙外等候:科汗淮则只身进入玉螺宫在纤纤闺房外隔窗默默道别。
丝帏低垂人影朦胧瞧不清她的脸容。想到从此与女儿相隔万水千山、天遥地远杳无相见之期科汗淮心如刀剜难过已极。有一刹那几想唤醒女儿!带她一同离去。但他心中却又历历分明:纤纤既已贵为公主又与未来黄帝订立婚约唯有留在昆仑才有似锦前程。
旁徨良久眼见东方鱼肚翻白暗霞涌动将是破晓时刻科汗淮方才强按不舍、感伤黯然离去。
等到纤纤午后前往贵宾馆寻找父亲时早已人去楼空只有几张羊皮信笺钉在墙上随风轻轻翻舞。
她颤抖着取下信纸读了几行惊愕迷茫周身冰冷却喘不过气哭不出声。一日之间她竟被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子先后遗弃了!当辛九姑含着泪紧紧地将她抱住她才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悲苦泪如泉涌。
此后几日纤纤一直闭门不出郁郁寡欢;虽有琼浆玉露、龙肉凤脯亦不沾一口。西王母见她形容憔悴极是担心却深知其心病根源无可奈何唯有让辛九姑日夜陪伴其侧劝导开怀。
过了三日“冰钩蚕蛭”结茧产卵6吾等人依照流沙仙子之言将虫卵混合冰水注入群雄血脉清除残余的九冥尸蛊。
“冰钩蚕蛭”乃至阴至毒之蛊一经孵化立时破入九冥尸蛊的虫卵吸食浆液寄体生存;众人剧痛欲狂如万千蚁虫疯狂咬噬一日之内竟腹泻数十次周身虚脱无力心下惊惧懊悔只怕中了流沙仙子毒计饮鸩止渴命不久长。
所幸如此过了两日痛楚渐消神智清明所有尸蛊虫卵果然清除干净。众人大喜疑虑尽去。
蟠桃会后大荒动荡、对峙之势已不可逆转为防止烛龙、烈碧光晟等人乘隙袭击第六日起群雄6续辞别昆仑返回各族境内。
拓拔野等人则在昆仑多盘桓了数日候守蚩尤脱胎换骨完全还复本真神识。
拓拔野以五行相生之法次第激生真气经脉复原颇快但体内的另外四属真气却果然如白帝、西王母等人所言日渐逸散消失只余下半残留于经脉之内困囿不出。五日之后他体内的真气已不过是“神级”远不如那夜激战黑帝时惊人强沛。金族群雄大感可惜但他自己却并不如何在意对他而言是否天下第一殊无所谓眼下更为重要的乃是蚩尤的安危以及如何修复雨师妾的容貌减消她心底的自卑之意。
拓拔野悄悄央请灵山十巫为雨师妾整颜复容巫姑、巫真虽对雨师妾妒恨交加赌气不从但又耐不住拓拔野一再软语央求气鼓鼓地答允应承。
雨师妾先是中了烛龙的“北海千仙蛊”又受双头老祖“千虫鼎”内的万千毒虫咬噬而后再被老妖以九十九种剧毒草药刺字染色。可谓千伤百毁严重已极。
十巫逼出她体内的千仙蛊虫后又以数千种养颜神药融合西海泥、火山灰、玲珑冰等大荒奇物制成绝美容药膏供雨师妾敷肤治疗。
但她毕竟毁伤严重!虽有不世奇药亦远非一夕一旦可奏之功。以巫姑、巫真的话来那便是:“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哼我怎么知道?不定等这些疤痕瞧不见时她已经满脸皱纹啦哈哈!”
眼见天下第一至第十神医也无万全良计雨师妾心底不免黯然失望但外表却是笑语晏晏殊不在意。
拓拔野见了心下越难过暗暗打定主章。无论如何定要从《百草注》中寻得妙方彻底恢复龙女那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
※※※
晴空澄碧晚霞流舞又是夕阳红。东海万里金光闪耀海鸥欢鸣飞舞冲波逐浪。
险峻高崖临海迎风峭立绵连山脚礁石密集黝黑错落蜿蜒十里!蔚然壮观。无数海鸟栖息于此在礁石岩洞之间横飞跳跃睥睨旁顾啼声如浪起伏。
波涛翻涌层叠推进轰然撞击在礁岩上。碧浪迸碎白沫喷舞群鸟冲天飞起乌云似的盘旋飞舞。
当空突然响起“哈哈一笑声如惊雷迸爆!地震山洪近千只海鸟惨叫悲啼簌簌如雨坠落掉入鼓舞奔涌的波涛之中。
一个十二尺高的巨汉蓦地从石隙之间蹦了出来连翻筋斗哈哈狂笑道:“九百八十七!我笑死了九百八十七只!丫头这回你可输定啦”
只听巨石后传来一个慵懒柔媚的声音格格笑道:“那可未必。”一个黑衣女子翩然起身转过脸来。红胜火秋波如水黑丝面纱随风拂动隐约可以瞧见妖娆娇媚的笑靥。虽瞧不见真容!但那眼角眉梢的妖冶风情已足让晚霞失色海浪失声。
又听一个女子笑道:“雨师姐姐可别让他否则他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啦!”姿容俏丽紫裳飘舞从礁石之间款款走出。
“嗷——呜!”一只似龙似鹿的怪兽随之跳出在两女身边溜溜打转!甚是亲昵;抬头不屑地斜睨巨汉哈哈冷笑嘶鸣。
那黑衣女子嫣然一笑斜举淡青色的透明弯龙角“呜呜”吹响!曲调苍凉诡异。漫空海鸟惊恐号啼狂似的四下乱撞如黑云翻滚怒浪叠陈渐渐化为几个巨大字阵在空中摇摆鼓舞。
那巨汉歪着头瞪大了眼睛一边比画手指辨认那几个大字一边结结巴巴地读道:“夸父又输啦!夸父大呆瓜……”
话音未落号角急转而下那万千海鸟“轰”地一声崩散开来瀑布似的笔直朝海上冲坠而下。黑影缤纷水浪冲天那些海鸟钻入海面忽地一齐破浪而出滑翔飞舞蓦地又当空结成巨大字阵:“昆仑输到东海夸父天天耍赖。”
巨汉瞠目结舌!娃娃脸红白不定既惊且佩突然拍掌哈哈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这些呆鸟居然会识字!”
紫衣女子忍俊不禁格格笑道:“得不错想不到这呆鸟居然会识字。”她少了一个“些”字意思却迥乎两异。
忽听“嗷嗷”鸟鸣尖锐刺耳。漫空鸟群惊慌失措轰然炸散。两只巨大的火红怪鸟盘旋飞舞蓦地闪电冲下稳稳地落在礁石之上扑煽巨翅昂睥睨。
两个少年从怪鸟背上一跃而下哈哈笑道:“好大一只呆鸟把太阳乌都比下去啦!”太阳乌“嗷嗷”怒叫巨翅轻轻拍打他们的背脊似是对此比较颇为不满。
左那少年俊秀挺拔笑容温暖亲切右少年英挺桀骛脸上一道斜长的刀疤;并肩站在一处英姿勃勃神采飞扬跳脱。
两女大喜齐声道:“你们回来啦!找到他了吗?”
那俊秀少年笑容稍稍一黯摇头道:“四下找遍了始终没有瞧见当真奇怪之极。”
这五人自然便是拓拔野、蚩尤、雨师妾、晏紫苏与夸父。
三日前蚩尤终于脱胎换骨恢复本真神识。盘结体内的万千木族妖灵被十巫抽离之后封入椎骨伏羲牙中再也不能淆乱其元神、令他分裂为恶。相反蚩尤却可以通过“灵犀诀”与“摄神诀”等法术御使这些妖魂木灵化为己用。
换而言之他虽恢复本真!念力与真气却与魔化之后并无太大差距当在“神”一级与现在的拓拔野不相上下。
蚩尤既已痊愈拓拔野一行再无牵挂当日拜别各族群英!骑乘太阳乌赶回东海筹商收复蜃楼城之大计。临行话别金族群雄依依不舍一直送出百里之外唯有纤纤不曾现身。拓拔野、蚩尤寻她不见!想到与她竟成陌路都极难过原本欢跃的心情大受影响。
夸父吵嚷着要与他们同行顺道返回家乡古田。夸父离乡背井六、七百年归心似箭一路狂奔度竟丝毫不在太阳乌之下。
相处这些时日拓拔野等人与他早已成为“忘年”至交关系甚笃晏紫苏更是经常逗弄他为乐。五人结伴而行路途平添诸多乐趣。
这日临近东海之滨远远瞧见高矗碧波的南际群峰拓拔野蓦地想起当年与神农邂逅的情景心下感伤想要故地重游拜祭神帝。不想到了龙牙岩竟找不到神帝石像。
五人遍寻诸峰一无所获拓拔野生怕神帝石像被山风吹落悬崖粉身碎骨心底不免忐忑不乐。
倒是夸父听神帝一笑震落飞鸟登时来了兴致声称自己的笑声威冠古今远胜劳什子神帝!被雨师妾、晏紫苏一顿讥嘲老大不甘吵着要与二女比试是以才有了方才一幕。
海浪声声凉风习习拓拔野五人捕了许多海鱼飞鸟在礁石上生火烤食饱餐一顿。夸父食量奇大一口气便吃了十七、八条鱼满嘴都是鱼骨鱼刺!哇哇大叫鼓着腮帮胡乱喷吐。
白龙鹿被封印许多日未曾出来透气早已憋得颇为难受。此番重回东海极是兴奋忽而挑衅太阳乌与它们四处奔窜跳跃嬉戏为乐忽而扑入碧浪白涛叼了条大鱼跳将上来**地将水花抖了众人一身;忽而傲立凸岩昂嗷嗷高呼借景抒情。
晚霞飞舞落日西沉夜色渐渐地笼罩了大海。众人坐在湿漉漉的礁岩上吃着鲜美的鱼肉吹着凉爽的海风彼此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尘心尽涤烦恼悉消。
拓拔野心道:“不知何时才能平定大荒动乱永远过着这般逍遥太平的日子?那时扁舟散和雨师姐姐一起在海上随波逐流任意东西找个美丽的海岛住上一年半载岂不悠闲自在?”想到酣妙处嘴角微笑心情渐好。
雨师妾似是察觉他的心意眼波温柔笑意盈盈轻轻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
数尺之外!晏紫苏坐在蚩尤身旁亲昵地挽着他的臂膀双腿一荡一荡笑吟吟地低声了些什么蚩尤忽然哈哈而笑极是畅快舒爽。
拓拔野和雨师妾相视一笑心道:“他们苦尽甘来经历重重劫难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突然想到自己二人何尝不是如此?心中一阵甜蜜不出的幸福。
星子出来了寥寥落落在淡蓝色的夜空闪闪光。几道黑影横掠飞过无声无息。遥远的天边传来一阵阵悠远而清脆的鸟鸣。
这些日子以来众人饱历腥风血雨时刻提心吊胆少有这般悠闲惬意的光景恍然世外喜乐安平。拓拔野取出笛子悠悠扬扬地吹奏起来笛声清扬婉转如林间晨雾空山夜雨。在这朦胧而清凉的夜色里听来更觉清新出尘飘飘欲仙。蚩尤等人止住低语侧耳聆听。
唯有夸父毫无雅意啧啧大嚼口沫四溅。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最后一条烤鱼舔舔手指意犹未尽地打个饱嗝拍拍肚子忽然“哎呀”一声慌不迭地起身叫道:“我要去大便!”
语出粗鄙大杀风景。拓拔野忍俊不禁笛声登时走调。蚩尤哈哈大笑雨师妾、晏紫苏则顿足气笑道:“快去快去!有多远走多远。”
夸父捧着肚子上窜下掠到了数百丈外的礁石群中正要蹲下忽然叫道:“不成不成万一被水母咬到那就烂木奶奶不开花了!”提着裤子慌慌张张地朝岸上树林奔去。
蚩尤笑道:“灌木草丛里毒蛇蝎子多得很千万心了!”
夸父哇哇大叫深以为然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喜道“是了我蹲到树上大便岂不安全、痛快?哈哈……哎呀糟糕!快屙出来了……哎呀!”怪叫连声狂风似的朝树林中奔去。
众人齐笑。拓拔野被他这般搅和早忘了后面的曲子当下收起笛子与蚩尤话。四人聊了片刻忽然听见树林中传来夸父凄厉的惨叫:“蛇!有蛇啊!”
四人一楞哈哈大笑想不到这单纯天真的绝高手居然如此胆。
雨师妾失声道:“不好!”晏紫苏吸了几口气俏脸倏地变色拓拔野、蚩尤一凛齐声询问。
二女蹙眉道:“腥气弥散只怕林子里当真有什么古怪。”
却听夸父惨叫迭声惊恐万状情势似乎颇为凶险。四人急忙封印白龙鹿骑乘太阳乌朝岸上密林飞去。
南际群山东南面临海西北面绵延围合山谷幽深森林绵绵如浪月光镀照其上如烟笼纱罩迷迷蒙蒙越神秘莫测。夸父气急败坏地大呼叫突然高声嘶吼嘎然而止。
拓拔野吃了一惊大声叫道:“疯猴子!”蚩尤等人一齐呼喊山风呼啸海浪隐隐却杳无应答。
四人心下忐忑加驱鸟急飞。林海扑面!枝叶横斜腥臭之气越来越浓。所幸雨师妾善于辨识男人味道辨息追寻贴着绵绵荫盖往林中深处滑翔急掠。
飞了片刻雨师妾道:“是这儿啦!”四人御鸟下冲蓦地穿透密集枝条凝空盘旋。
晏紫苏“啊”地失声惊呼继而格格娇笑。蚩尤心下大宽笑道:“他***紫菜鱼皮这等五谷轮回的姿势倒是旷古绝今叹为观止。”拓拔野二人也忍不住笑将起来。
只见右前方一株巨鳞木上缠绕着一条青灰色的粗壮藤蔓夸父双脚捆缠其中身子倒悬晃荡左手紧紧地拽着裤子右手握着一端藤蔓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竟已晕迷。姿势狼狈古怪令人莞尔。
四人凝神细望微微一惊原来那“藤蔓”竟是一条直径三尺余的巨蟒林中光线幽暗它的蛇皮花纹又与树枝极为相似乍一望去与藤蔓枝条丝毫无异。被夸父握在手中的一端正是巨蟒的头颈早被他捏得骨碎肉烂!一命呜呼。
众人心下了然夸父多半是急于出恭心急火燎地窜入树林直奔上树没有瞧见缠在树上的乃是一条罕见巨蟒。等他脱了裤子正自酣畅之际那巨蟒突然袭击!吓得他哇哇乱叫一面慌不迭地提起裤子一面伸手将蟒蛇生生捏死。但他想必生性惧怕蛇蟒之属虽然将巨蟒握杀自己却也被吓得昏了过去。
众人笑了一阵拓拔野挥剑劈断巨蟒将他接了下来。雨师妾忽然“咦”了一声奇道:“那是什么?”
林间草地凹凸起伏隆起一道道长长的丘线蜿蜿蜒蜒地朝西面滚滚汇集。
拓拔野指间一弹劲气飞舞草地登时迸裂开来一蓬花花绿绿的虫子四射迸飞密密麻麻地摔落一地慌乱四散。竟都是些蛇蝎蛛蚁剧毒之物难怪林中腥气如此浓烈。
晏紫苏、雨师妾脸色微变对望一眼齐声道:“流沙妖女!”她们都是驱役虫兽的个中老手深谙此道。能将如许多剧毒虫豸神不知鬼不觉地经由地底汇集一处普天之下除了她们只有流沙仙子洛姬雅。
拓拔野听闻是她心中反倒微微一宽微感诧异沉吟道:“那日昆仑山上她为何忽然不告而别到了此处?难道出了什么事吗?”顿时又紧张起来。眼角转处见雨师妾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脸上莫名一热笑道:“好姐姐你笑什么?”
雨师妾格格一笑柔声道:“你这般关心她难怪她肯卖你那么大的面子出手救人。”见他红了脸笑道:“傻子我可不是笑你。快走吧!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循着毒虫汇集的路线五人骑鸟低飞约莫过了半时辰忽然听见淡淡的号角声凄寒妖诡果是流沙仙子的玉兕角。
越行越近号角声越清晰草地下爬行汇集的毒虫也越来越多腥臭之气浓烈欲呕。
晏紫苏一路细数心下暗惊。毒虫漫漫千奇百怪有些竟是数千里外“皮母地丘”与南海诸岛才有的独特凶虫竟被流沙仙子千里迢迢、穿山渡海地召唤到此处。她自负蛊毒之术天下无双对于排名在流沙仙子之下一直颇为不满但今日亲见方暗自惊服。
号角凄寒森诡四下激荡。前方树木渐稀绝壁万仞环立已无去路。月光雪白地照在石壁上一条细长缝隙斜斜蜿蜒约有三寸来宽万千蛊虫毒豸密密麻麻地破土而出沿着石壁汹汹上爬泉水似的钻入石隙。
蚩尤青光眼凝神探扫嘿然道:“这山壁忒厚少也有百来丈咱们从山绕进去吧!”
众人御鸟冲天越过兀石横斜的山四下盘旋。但见尖崖磷峋乱草漫漫矮矮的灌木丛如朵朵碧云密集错落。号角忽止唯有风声呼啸。四人凝神探扫山崖连着山崖荒草接着荒草却不见半个人影。
拓拔野心中一动:“难道她在山腹之中?”念力探扫果然在山潼木丛中现一道七丈来宽、百丈余长的缝隙。四周灌木茂密遮挡得严严实实若不是山腹中冷风呼呼上灌吹得草木起伏不定一时倒难以觉。
五人大喜骑鸟从那缝口俯冲而下。山腹巨大外内宽如水壶形状四壁不知由什么怪石构成雪白如冰!月光斜斜照入折射反光倒也颇为明亮。
俯身下望万千毒虫色彩斑斓如一道五颜六色的滚滚洪流在山壑谷底汹汹奔流蜿蜒折转颇为壮观可怖。
冷风吹来腥臭如大浪扑鼻夸父“哈乞”打了个喷嚏机伶伶一抖醒将过来。低头一望“哇哇”大叫险些掉了下去忽然又转骇为喜连连拍手大叫好玩五人俯冲低掠随着虫流迤逦前冲。眼前一暗穿入幽深甬洞。刀石交错潮湿森冷蝙蝠交错纷飞。
过了那嵯峨洞穴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极为隐秘的海湾峭壁交叠环矗绿浪翻涌白沙绵绵如一弯月牙。
崖下绿树绵延一座木屋掩映其中。滚滚虫流从洞穴涌出后又纷纷钻入沙石地底!环绕木屋四周源源不断地拱起一圈圈草坡土丘形成古怪阵形。
拓拔野五人骑鸟飞至木屋前海浪层涌树影错落四周草地、沙滩上微微起伏拱动也不知有多少邪蛊毒虫在地下穿梭爬行;木屋破落柴扉紧闭月色下望去尤觉阴森诡异。
夸父大声叫门无人应答。拓拔野跃下鸟背踏步上前便欲伸手推门。雨师妾、晏紫苏齐声叫道:“心!”
拓拔野一凛手掌已经触及门扉登时一阵烧灼刺痛。缩回手来一看掌心赫然多了数十个微的细口斑红肿隐隐可以看见数百只针尖大的虫急蠕动。
想必这门上早已涂抹了剧毒微虫稍一碰触立时破肤钻入。所幸他已是百毒不侵之身这些虫子沾着他的血液登时干瘪枯死过了片刻红肿便自行消失。
雨师妾抢身上前仔细端详他手掌见他无恙舒了口气心里却是一阵惧怕蹙眉嗔道:“傻瓜你不要命了吗?你……”眼圈微微一红不出话。
夸父哈哈笑道:“地里种芝麻长出大傻瓜。我来开门!”伸手“啪”地一掌将那柴扉炸成万千木屑缤纷飞舞。身影一闪抢先冲了进去。
晏紫苏叫道:“疯猴子心!”四人怕他有失一齐冲入。
屋中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木桌一个木椅。桌上一盏铜灯火光跳跃:木椅上斜斜坐了一个老者背对众人身影在墙壁上摇晃闪烁。
夸父叫道:“老头儿有客人来了还不迎接?烂木***!摆什么臭架子!”双手凌空交错气旋轰然飞舞那老者连人带椅倏地旋转正面相对。
烛光明亮地照在他的脸上鹤童颜双眉入鬓星目炯炯有光唇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众人大震失声道:“神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