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我提婷婷！”殷介之咬牙切齿的叫道：“不要跟我提她！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她是我娘跟大管家私通产下的孽种！我恨这个家，我恨我娘，我更恨我姓殷！爹爹惨死，到终了也不知道自己疼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女儿竟然是别人的孽种1”

　　黎羽含一呆：“你说，你说什么？殷介之，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我也宁肯我是疯了！不然你回答我，我为什么好好的殷府大公子不做，却要跑出去给别人办事情？”殷介之大声咆哮道：“那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爹爹死了，那就不是我的家了！”

　　黎羽含轻轻摇着头，认真回想起来，是啊，殷商跟大太太之间确实有些暧昧啊，连殷婷婷长的也那么的像殷商。可是，可是，这都跟眼下的话题无关。

　　“我就问你一句话，殷介之，你是来抓我的吗？”黎羽含目光一清，冷然问道：“如果是，那么，拔剑吧！”

　　殷介之苦笑：“羽含，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可是我真的是担心你的安危，而不是来抓你的！本来，我是打算来救你的，可是你已经安全的逃脱，我真的很高兴。”

　　黎羽含冷冷的看着殷介之，无法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羽含，虽然我们交集不多，可是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殷介之柔声说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所以，就算我再喜欢，我也把心事藏在心底。我也知道，你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完美，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粗人呢？”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殷介之，他难道真的疯了？居然在这里表白？？？

　　黎羽含面色微微一沉，这个殷介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羽含，今天你我就要分别，可否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殷介之迷恋的看着黎羽含，诺诺的说道：“还记得那个晚上，在殷府的亭子里，你跳的一支舞，好美，好美，那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舞蹈。你就像是一只孔雀，美丽，大方，高傲，斜睨天下的霸气。实在是太美了，太美了——————”

　　黎羽含手中的匕首微微颤抖。

　　头顶的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已经将两个人深深覆盖成了两个雪人。

　　殷介之痴迷的闭上了眼睛，认真的回味着那个夜晚，那个跳舞的身姿。

　　“就从那一刻，我的心里就有了那个身影，只是那个时候还没将你跟那个身影联系到了一起。可是等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跳舞的女子之后，我的心里，就永远的留下了你的位置，留下了你的身影，你的微笑，还有你的歌声，好美！”

　　黎羽含松开了手，将匕首插进了大腿的位置，此时此刻，体力也逐渐的恢复了过来，就那么站在那里，听殷介之轻声诉说，自己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刚刚来到大唐的那些岁月，那些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岁月啊！

　　“后来，我接受张大人的命令，不得不离开，可是我随时都在关注着你的消息，你经历的那些事，你做过的事情，你走过的路，我都一一的记在心头。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这个福气陪你一起走，可是，能沿着你走过的路走一走，喝着你曾经喝过的水，看一眼你曾经住过的房子，我都可以想象的到你当时的情景。”殷介之继续闭着眼睛，无限回味。

　　“当我得知你最终还是跟司马恒易纠缠在了一起之后，我心急如焚，可是却无法通知你。我好生恼恨，我好生的责怪自己，无能，懦弱，胆怯，我无法保护你！我的心就会很痛很痛。”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过代替你去死，替你顶下一切的罪名。”殷介之缓缓的睁开了眼，一脸的苦涩：“张大人最终下达了，追杀你的命令，我抢着把这个任务要了下来。因为，换成别人，你也许真的就没命了！”

　　黎羽含的脸色微微一变。

　　可是，殷介之又接着说道：“可是我怎么可能忍心，怎么舍得杀死你呢？你是我心中的女神啊！你是我藏在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啊！羽含我知道我冒昧了，今天，能把这些话说给你听， 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黎羽含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殷介之很奇怪，眸子里闪过的狂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殷介之忽然趔趄了一下，右膝狠狠的跪在了雪地之中！右手捂胸，嘴角喷出了一口鲜血！鲜血喷在了雪地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介之……你——————”黎羽含惊叫起来，他怎么好好的，忽然就吐血了？

　　“羽含，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伤害你啊！可是张九龄张大人对我又有知遇之恩，我忠义不能两全，那么，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的话，我情愿死的人是我！”殷介之迷茫的看看天：“可是，老天，为什么？为什么我尊敬的张大人非要逼着我杀死我最心爱最喜欢的女人呢？这是为了什么？”

　　黎羽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殷介之的手腕，仔细一察，当即花容失色！

　　“殷介之，你，你……你服毒了？！”黎羽含惊骇的叫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傻？”

　　殷介之的身体一软，黎羽含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

　　“羽含，你现在可以相信我吗？你不要再怀疑我好吗？那天晚上，看着你逐渐冰冷的眼眸，我的心就会好痛好痛。羽含，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证明我对你的心，只是求你，不要再怀疑我，好吗？”殷介之躺在黎羽含的怀里，哀哀的说道：“我甘愿赴死，如果能让你活下去，我就算是死一万次都不会犹豫。这样，既能保全了你，也偿还了张大人的恩情，我，死的其所！”

　　“胡说1”黎羽含一探殷介之的脉象，毒素已经入侵心脏，迟了，迟了——————

　　语气瞬间放柔软：“介之，我信你、！”

　　“真的？”殷介之眼前顿时一亮，一把抓住了黎羽含的手：“你真的不再怀疑我了？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话了？”

　　黎羽含轻轻的点点头：“我信你。”

　　“谢谢，谢谢你，羽含！能在临死之前见到你，真好！”殷介之轻轻的笑着：“而且能死在你的怀中，那是我最大的梦想！如今，真的要实现了呢！羽含，你看这雪花，真美啊！可是再美，也美不过你的舞姿！跳舞的你，真的像极了了这雪中精灵，那么的圣洁，那么的高贵，那么的美丽，美的，就像是九天上的仙子——————————”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黎羽含懊悔的叫道：“介之，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心思！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从来都不会对不起我，而只有我对不起你！”殷介之轻笑，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羽含，虽然我们认识不久，可是我却像是跟你认识了一辈子一样。不要难过，不要悲伤，我这是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呢1”

　　“介之——————”黎羽含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因为自己，又是因为自己，又是一条人命！

　　“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做傻事？”黎羽含轻轻的哭泣着说道：“我们是朋友啊！你为什么总是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证明？”

　　“不要哭，虽然哭泣的你，仍旧是那么的美丽，可是我还是喜欢微笑的你呢！”殷介之笨拙的擦去了黎羽含腮上的泪珠：“好久没有看过你跳舞了，羽含，你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这就跳给你看！”黎羽含慌忙的擦干眼角的泪水，将殷介之轻轻的放下：“我这就跳给你看！”

　　黎羽含跑到了殷介之的前面，眼角喊着泪水，就那么慢慢的再度跳起了孔雀舞。只是，这只孔雀却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不忍，那么的不舍，那么的自责！

　　雪花纷纷，舞姿朦胧。

　　殷介之的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只高傲的孔雀，迎着片片雪花，翩翩起舞。孔雀略带哀伤的眼神，深深的触动了殷介之的心。轻轻伸出手，像抚摸一下那只美丽的孔雀，却发现孔雀距离自己好远，好远。明明就近在眼前，却是咫尺天涯。

　　雪花旋转的更加快速了，那飞舞在雪花中窈窕的身姿，也越发的朦胧了。

　　殷介之嘴角轻轻的笑着，笑着，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羽含，能最后看到你跳舞，真好！

　　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雪花中飞舞的身姿越来越模糊，终于，终于，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

　　羽含，永别了！羽含，记得保重自己！羽含，我爱你！

　　羽含，我……真的……爱你！

　　黎羽含呆呆的看着雪地里，那含笑闭上的眼睛，那嘴角轻扬的笑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仰头冲着漫天铺天盖地的雪花怒吼：“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身边的人，接二连三，接二连三的消失！为什么！”

　　雪花团团，寂静无声，漫天的飞雪，将所有的恩怨一并掩埋。

　　泪水划过，掉落在了雪地里，瞬间溶解出了一个小小的水洞。可是瞬间又被紧随而来的雪花添满。

　　恩怨，是不是真的就可以一死了之？

　　感情，是不是真的可以相忘于江湖？

　　往昔，一幕幕，一种种，就让它们消散在这雪花中吧！消散了吧！消散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