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昨夜大雨之后出了点太阳,冯姝一大早起了床便收到了来自大司马府邸的邀请,说是霍光有事要见她,冯姝寻思着估计是和亲之事,只是不知道霍光要跟她说什么?一路来到大司马府邸,小厮进去通传之后,霍云迎了出来,道:“公主请,叔叔正在的等您。”说话之时左手做出了一个迎人的姿势,低着头。
冯姝略微点头,正待从大门跨入,走到近处,却听霍云小声道:“如果公主乞求,也许叔叔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他说的虽极为小声,冯姝却听了进去。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心头暗暗一笑,霍云哪里知道她此刻的矛盾心情。
走过回廊路过大厅,霍夫人里里外外似乎在忙碌些什么,冯姝没有搭理她,绕到了后院,在霍云的指引下来到霍光卧室。霍光病了也有许多天了,一直不见好转,宫里的御医前前后后来了好几趟,冯姝到的时候御医正出门去,给公主和冠军侯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霍云示意冯姝进去,自己则自觉的离开了,两人此刻谈话自然不需要多一个人在场。跨进房门,霍光似乎听到什么声音,道:“你来了。”他知道大概是冯姝到了吧,冯姝略惊,没想到自己刚刚进来霍光就听见了,但想想房间总共就这么大,发现她进来也正常。
霍光挣扎着试图依靠自己坐起来,却总是不得其力,冯姝见状赶紧迎了过来伸手将霍光扶起来,坐在床上。“老了,身体不行了。”霍光感叹着年华易逝。“不知大司马召见所谓何事?”冯姝恭敬道,不知为何现在在面对这些权贵之时冯姝往往心怀谨慎,而不像年轻时的无知无畏。
“此次,你去匈奴且要记住你需要做的事情。”霍光看了看冯姝,示意她坐在床边上。冯姝轻轻坐了下来,淡淡的面容毫无颜色,且听他说完。“匈奴与汉朝的征战由来已久,我们的祖先花费了几百年甚至更多时间的人力物力去抵制胡人的侵犯,但是胡人的进犯还是屡屡不断。”
咳嗽了两声,霍光捂了捂胸口,继续道:“上次你等雁门关大捷实在可喜可贺,匈奴在近两年实力大减,其中缘由我不多说你也应该分析的出来。”他实在是高看了冯姝,说实话冯姝还真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霍光这么说她也就暂时听着。
“你在匈奴多年,又是女子,依我看来握也迷对你也该是有情义的,否则你们也就不会一路去了雁门关。至于你对他是怎么样的,爱还是恨,全由你自己评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望着冯姝,霍光继续道:“我们现在需要一个人能深入匈奴打探匈奴的实际情况,虽说认为匈奴实力大减,但最好还是确定下。而正在此时匈奴单于派人来求亲,求的还是你,我们也只好顺水推舟,做了这个人情。”
冯姝听着听着,忽然问道:“大司马的意思是要我再嫁匈奴,回到握也迷身边?难道大司马不准备恢复曲歌公主的身份了吗?”大概霍光是想到她会这么问,残弱一笑,道:“国事为重。”冯姝的心暗暗沉了下来,翁主啊翁主,你一片痴心到底是错付了良人啊。
转念一想霍光不是良人,难道自己是吗?自己又对得起翁主吗?不觉心中一哂。“你此次再去匈奴可能这辈子就回不来了,但是没办法,唯你可以。希望你到达匈奴之后能像之前一样保持与我的联系,我叫霍云养了许多白鸽,以后那便是你与霍府联络的工具,千万不能在匈奴养鸽子了,容易被发现。”霍光道。
“放心吧,以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使用来自匈奴的飞鸽与您联系,以后不会了。”忽然想到先贤掸,冯姝一脸愤恨道。“除了传送情报,你还要注意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以免惹来杀身之祸,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自己。”霍光说的信誓旦旦,冯姝没说话了。
“对于匈奴的事情,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但我霍光可以保证,只要你有需要,霍家人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帮助你。”霍光说这话的时候冯姝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是霍家人而不是朝廷呢?管他呢,他们当大官的谁又知道整天都在想什么了呢?
“是。”冯姝微微点头,张了张嘴,道:“听说郑吉要去西域,不知道....”冯姝犹豫着,好不容易开口却被霍光深深打断,只听霍光阴着脸,道:“朝堂之事,公主一介女流还是不要过问,公主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他这么一说冯姝的话被堵了回去,只好闭嘴。
“总之,你只需要答应去刺探匈奴如今的情况即可,其他的霍云自会跟你联系。”霍光道,他看着冯姝,在等待她的回答,半天,终于从冯姝口中听到一个是字。轻轻一笑,霍光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放下身子,躺了下来,微微闭上双眼,道:“我累了,近来身体越来越差了,你可以走了。”
冯姝见他睡去不便打扰,便起身离开了卧室,出门的时候正遇到霍云,冯姝低着头没太注意,却被迎面而来撞到自己的霍云吓了一跳。“公主,怎么样?”霍云问。冯姝一愣,不知道霍云这句话的意思,道:“什么怎么样?”霍云听她这么一说,急道:“你出嫁到匈奴的事情啊。”冯姝这才反应过来,道:“呃,大司马说你会与我飞鸽联系。”
霍云一愣,道:“就这?”冯姝更是一愣道:“不然呢?”听她这么完全不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似的,霍云死心了,他不再管她的事情了。一个人回到公主府,金兰忽然跑过来,抓住冯姝的衣角道:“公主,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跟郑大哥一起去西域,郑大哥一个人身边没人照顾怎么能行?”她苦苦哀求着,甚至哭出声来,冯姝不由得一阵心软。
想着郑吉西去的日子就快到了,自己是不是该去送行呢?或者带上金兰一起去?冯姝有些拿不定主意,但面对哭求的金兰又不好拒绝,毕竟金兰不是卖给她的,金兰是完全独立并且自由的,如果她想离开公主府,她根本拦不住金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在说到郑吉之时,格颖来报说是郑吉已经到了门口,是来向公主和金兰姑娘辞行的。“请他进来吧,郑吉来了压根不用通传的。”冯姝向格颖道。
郑吉大踏着步子,快步向大厅走来,此刻冯姝和金兰正在大厅等着他。“参见公主。”来到大厅,见到冯姝,郑吉微微行礼,待冯姝说了一声免礼之后,目光自觉的向冯姝身后的金兰投去。
“怎么样,我没将你这妹妹养瘦吧。”冯姝不知是心酸还是坦然,道。“公主照顾的很好,多谢公主。”郑吉看了看金兰,微微笑着对冯姝又是一礼。看着郑吉替金兰再向自己行礼说谢,冯姝没来由的一阵心酸,泪水都快涌了出来,又有谁曾经为她冯姝如此过,当她孤苦无依被人陷害几经生死之时,当她被人蹂躏,生死一线之时。原来人的命尽然是如此不同啊。
同样是孤苦无依,她冯姝却要为了别人,为了汉室几经生死,而金兰却有郑吉照顾,甚至还有她的照顾。同样孤苦无依,她冯姝竟是无一人牵挂,而心中始终牵挂的郑吉,此刻却似乎牵挂着别人。他有牵挂过她吗?冯姝静静看着对面的郑吉,心中自问。
郑吉弓着身子,行了个礼却不见冯姝叫他起来,好一会儿腰都有点酸痛了,也不知这个公主在想什么,郑吉低着的头微微抬了一下,却见到冯姝落寞的近似泛着泪光似的双眸,不知为何一阵揪心疼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说话。金兰见冯姝痴痴看着郑吉,郑吉也静静看着她,心里不是滋味,道:“公主,郑大哥可以起来了吧。”
冯姝回过神来,面上挂着微微笑意,也许是笑中含泪,道:“起来吧。”郑吉这才应声起来了。“郑大人是什么时候动身。听说郑大人即将被派往西域。”
“两日后动身,今日特向公主和金兰来辞行。”郑吉道。“坐。”冯姝见他一直站着,便示意他坐在旁边。郑吉依言坐了下来。“大人此次西域之行千万保重,西边不太平,路也不好走。”冯姝嘱咐道。
“公主放心,郑吉也不是第一次去了,郑吉西域受刑多年,对那边早已了如指掌。”他这样一说冯姝到放下心来。“只是听说公主即将北去匈奴,郑吉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看看公主,要不是公主当年相救郑吉只怕早就没命了。”郑吉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冯姝听他此言,心中舒服多了,总算还是有人关心她的,总算他还是惦记她的,不管是为什么,有人惦记总比没人惦记好。“那公主过去,金兰可不要跟着去。”原本是找不到借口跟随郑吉的,忽然听他这么一说,金兰眼中一亮,道。
“你自是不必去的,去留随你自己。”冯姝微微一笑,向身后的金兰道。“那我可以跟着郑大哥去西域吗?”金兰继续道。冯姝听她一说愣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她,她倒是不好说什么。阻拦或者不阻拦都显得不那么合适,毕竟选择权不在她而在郑吉和金兰本人。
郑吉听金兰一说,又见她目光炽热的看着自己,心中到有些拿不定主意。按理金兰是应该由他照顾而不该麻烦他人的,但如果金兰一直跟着他势必会影响到金兰的名誉,他郑吉本人也不是一个擅长照顾别人的人,何况此去西域责任重大,他恐怕也没什么心情和精力去照顾金兰。
“还是留在这里吧,毕竟西域也不适合你,再说郑大哥以后还会回来的。”冯姝有一刻是心软的,但这一刻观察郑吉的表情,见他没有立即答应,心中有种莫名的暗爽,道。
听她这么一说,又见郑吉不做声,金兰嘟囔着,生气的离开了。郑吉见她生气以为是耍小孩子脾气,和冯姝相视一笑,也没在意。在郑吉看来,也许留在公主府有吃有喝对金兰也未尝不是好事,毕竟这是皇帝亲自赐的,公主也会安排好金兰的生活,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