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庭中有任何对本王不利的消息,还请你看在本王救过你一命的份上多为周旋。”冯姝骑在马上,趁着夜色带着格颖和嘟嘟格向王庭而去,脑中尚还回旋着屠暨堂方才对她说过的话,不禁哑然一笑。
“阏氏,看来这次对咱们来说是福不是祸啊。”格颖骑着马和冯姝并排走在一起,眼含笑靥,朝冯姝道。冯姝侧头朝格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后面的嘟嘟格,温柔地道:“你们没事就好。”
夜空中的星星似乎越来越多了,越往北走草场更为宽阔,星空也愈加炫亮,冯姝抬头,偶然瞟见一个勺子状的星形,那是北斗七星,听说跟着北斗七星所指的方向走,最终你就能找到自己的目的地,可冯姝的目的地又在哪里呢?
经过几日的调理,握也迷的情况已见好转,这会儿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内侍服侍着穿好了衣服,握也迷稍微捋了捋衣袖,抬头正好看见居日朝这边走来,于是问道:“怎么样,查清楚了吗?”
“启禀单于,负责您膳食的人均一一拷问过了,都说没有在您的膳食里下毒,有两个经受不住拷问,已经死了。”居日道。
“居然查不出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那么没用的人吗?”握也迷不冷不淡地朝居日冷了一眼,语气中略带威严,道。
“属下无能。”居日哭丧着脸,低着头不敢看握也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居日支支吾吾想要说出来,却又害怕说出来似的,道:“不过,几个月前......宝阏氏.....曾经......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有”居日一句话没说完,握也迷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
“宝阏氏....宝阏氏”居日边说边抬头瞥了一眼握也迷,握也迷明白他的话,道:“本单于的阏氏你尽可以去查,无论是谁,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都可以查。”
“是。”居日领命推出帐外。
宝儿的帐篷比起萨仁和握也迷的大帐到底是小了不少,但总归还是有里外两层的,里面是供人休息睡觉的地方,外面是聚会谈话之处,此时此刻居日手持长剑站在外面,帐篷里一应侍女都跪在居日面前,唯有宝儿依仗自己的阏氏身份拒不下跪,高昂的扬起那骄傲的头颅,站在一侧。
“听之前颛渠阏氏审理的结果,是说宝阏氏被曲歌阏氏所蒙蔽,收了曲歌阏氏的毒药不知道才使得单于误食,我现在问你们此事是否为真?”居日也不在意宝儿有多么骄傲,朝底下人问道。
底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偷偷瞄了瞄宝儿,再朝居日道:“是...是。”她们大多说的声音很小,大概是有些底气不足,或者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吧。
“宝阏氏,烦请把之前的证据拿出来。”居日朝宝儿平静地道了声。宝儿朝她看了一眼,知道是躲不过这一劫,只好走到内室将那纸包裹的小包药渣拿出来,极不情愿的递给居日。
居日接过来仔细瞧了两眼,又看了看宝阏氏,道:“这药您大概给单于服用多久了?”
“我.....我不记得了。”宝儿这会儿像是被居日抓住软肋似的,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细声细语道。
“来人,把宝儿抓起来。”居日翻脸无情,冷眼朝宝儿看了一眼,而后朝两边守卫的侍卫道。宝儿一个踉跄吓的跪倒在地,惊慌失措,连连叫喊道:“我...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陷害的.....”
“宝阏氏,如果您真是被陷害的,那就跟单于去说吧。”居日冷冷道。宝儿被吓的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头脑像是一下子转不过弯似得,我这都是干了什么?两边的侍卫走过来双手夹起宝儿,跟在居日身后。
等走出帐外,居日朝守在帐外的几个人命令道:“把这里的人都给我看起来,一个都不准跑。”负责守卫的人齐声答道:“是。”
几个人疾步朝握也迷王帐方向走去,进入帐内,握也迷正端着巫医给他调理身体的药物喝起来,抬头见居日带着人进来,朝身后那人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宝儿。
“单于......单于......我是被陷害的,我是冤枉的.....单于......”一进入帐内,宝儿迅速挣脱侍卫跑到握也迷身边跪在地上哭诉道。那哭声撕心裂肺,楚楚可怜,握也迷却没那心情理会她,直接朝居日道:“怎么回事?”
“据颛渠阏氏之前审理的结果,宝阏氏亲自参与了谋害单于的事,只不过宝阏氏说是受到了曲歌阏氏的陷害。”居日冷静地道。
“尽管如此宝阏氏依然脱不了关系,因此,臣把她带来交给单于处理。”居日继续道,他说的极为冷静,宝儿却在一旁惊慌失措,听到居日这么一说更是直摇头,向握也迷哭诉自己是冤枉的。
“你且告诉我,是否真的是曲歌陷害你。”握也迷听完也不多说什么,撇头朝一旁哭泣的宝儿道。
“是她害我的,是的。”宝儿一脸泪水,仰头望着握也迷道。
“这是毒药没用完的。”居日将那包药物递过来交给握也迷道。
“据说这纸张是汉朝特有,按照那日审理,宝阏氏也指出这纸张和这药物是汉朝公主之物。”居日道,他说的冷冷静静平平淡淡丝毫没有帮谁的立场,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一张纸而已,谁都可以去买,即便是汉朝王室所有,你我也都可以弄到手,不是吗?”握也迷接过药物,仔细看了看,道。
“那日曲歌阏氏是怎么说的?”握也迷朝居日问道。
“曲歌阏氏拒不认罪,后来还是被颛渠阏氏盼了死罪,再后来就不见了。到现在依旧没找到。”居日依旧平淡道。
“嗯,继续给我找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握也迷像是被谁剜了一下心,有些生疼,脸上却极为镇定道。
“是。”居日平静道。
“你且跟我说,她是如何陷害你的,将你所知一一告知本单于。”握也迷冷冷淡淡朝一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宝儿道。
“那日....那日,她,她到我帐篷里,她把那药物偷偷塞给我,说是....说是只要每天....每天给单于一点点....一点点.....单于就会重新......宠爱我。”宝儿哆哆嗦嗦,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恍恍惚惚说出来。
“她为何要这么做?她这么说你就相信了?”握也迷怀疑的朝宝儿问道。
“妾....妾原本是不信的,奈何....她说,她是汉女.....不可能成为单于正妻,所以....所以.....”宝儿说的时候言辞似有闪烁,不敢看握也迷,哆哆嗦嗦道。
“你撒谎,你根本就不是能撒谎的人,本单于宠爱她,她不可能会帮你来夺宠,除非她根本就不稀罕本单于的宠爱,即便如此,她也没理由帮你。”握也迷说话的时候脸像冰块似的冷的吓人,宝儿大惊失色,花荣月色早已被泪水模糊,惨淡不堪。
“我....我.....妾.....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上了她的当,后来,后来见日逐王和右大将回来了,才觉悟到原来她是要害单于您,所以才这么害我,通过我的手害了单于从而导致王庭大乱,那汉军就可能得利了。”宝儿好不容易编了一套词,说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反正是背水一战,她也是没法子了。
此时此刻宝儿简直是恨死了萨仁,但她还得指望萨仁相救,更重要的是她恨死了冯姝,恨她害死自己腹中孩儿,使得自己失了宠爱。
握也迷似乎被宝儿说动了,按照他对自己女人的了解,她的确有可能为了那些个汉人来伤害自己,只是仅仅是如此简单的话,那在萨仁依颛渠阏氏之尊控制王庭之后,消息为何会走漏出去,车师将领还有各个属地的王都知道了呢?难道是她把消息传给他们的?她又是如何做到把消息分别传给这么些个王的呢?
仔细想了想,握也迷实在觉得此事过于蹊跷,蹊跷到连他都在怀疑冯姝在王庭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宝儿见握也迷一脸沉思,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话,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下了不少,眼睛里也不再流泪了。
“本单于昏迷之后,萨仁控制了王庭,那消息又是怎么传出去的呢?”握也迷看了看居日,只见居日一脸愕然,又朝满脸泪痕的宝儿看了一眼,宝儿惊愕地愣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啊,连她自己都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事情又如何会弄到这一地步呢?
此时此刻,宝儿忽然觉得自己像被恶魔卡住了喉咙,凝视着握也迷冰冷的脸,想了想这些时日萨仁对她说过的话,忽然感觉自己被推入了万丈深渊,是啊,事情怎么会到这一个地步的呢?那些王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又是如何走漏的呢?
她为什么会承认自己下毒残害单于,而她为什么又会接过萨仁递过来的那一包药物呢?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算揪出幕后黑手,恐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吧,自己被马前卒一样推了出来似乎早已成了炮灰,而自己却毫无之情反而越陷越深,天啦,宝儿啊宝儿,你都做了些什么?
一屁股坐到地上,宝儿像瘫了似的,眼神呆滞,神情黯然。握也迷实在想不出个头绪来,有些不耐烦起来,转头看见宝儿瘫坐在地,想到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怒火不由中烧,朝宝儿怒道:“不管怎么样,事情因你而起,你脱不了干系,谋害单于导致王庭导致匈奴大乱,你就算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站起身来,背对着宝儿,冷冷道:“本单于不赐你百死,只赐你一死,你走吧,本单于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宝儿脑子里轰地一声,摊在原地,连哆嗦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几天后等冯姝回到王庭的时候才发现宝儿已经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