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大概是必须的,但单于已经废了颛渠阏氏,现在再处置她的娘家人会不会?”行未央一句话没说出口,朝握也迷的方向斜眼瞧了瞧,剩下的话噎了回去不敢再说。
“嗯,这件事处理还是要处理的,总归要给异族部落的人一点交代,否则何以服众?”握也迷朝居日看了一眼,略表赞同地道。
“是。”居日点了点头道。
帐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着积雪声音没那么清脆响亮,但也让人辨识的出来。门帘被撩开,一股寒气伴着风雪从门口灌了进来,帐内三人朝门口望了一眼,握也迷不禁打了个寒颤。
“启禀单于,汉军率领西域各部与我军在西南边境交战。”士兵冒着风雪进来,来不及扫落身上的雪花,单膝下跪左手放于胸前对握也迷道。
“怎么回事?”帐内三人皆是一惊,握也迷差点没从位置上站起来,惊问。
“西部异族叛变向南降汉,与汉军里应外合,我军欲进行阻拦,双方在边境处打得激烈,我军伤亡惨重,还请单于速做定夺。”那士兵不敢起身低着头保持跪立的姿势道。
“汉军多少人,现在何处,谁来领兵?”握也迷朝那士兵问道。
“大概两万人马,看样子不仅仅有汉军还有部分西域骑兵参与,听说领兵的将帅叫郑吉。”跪在地上的士兵抬头对握也迷道。
“郑吉?又是他。”握也迷抬头回想到几次与郑吉的交锋,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一刀杀了他反而让他跑了,如今成了他握也迷的劲敌,不但是军事上的敌人,更是情感上的敌人。
“现在汉军所在何处?你起身来说。”见士兵一直跪着握也迷也感觉不自在,道。
“大概在靠近日逐王所部,向南行进。”士兵站起身来慢慢道。
“岂有此理,本单于没有派兵骚扰你们就不错了,本还想让阏氏出面调停与汉朝关系,现在你郑吉居然带着人打到我家门口了。”握也迷左手猛的拍了一下左膝,一脸愤恨。“这次,我要叫你郑吉有命来,无命回。”眸中寒光闪烁,握也迷一脸狠戾之色道。
“居日,命你率领两万骑兵前去支援。你且记住,定要将汉军歼灭,这个郑吉几次与我为敌,此人不除定成我心腹大患。”握也迷向一旁的居日道。
“是。”居日站起身来,朝握也迷微微作揖,于是领着士兵便准备出去,临走出帐门之前,居日似乎想起什么,转身向握也迷问道:“单于,日逐王现在还在王庭,是否.....”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目光灼灼盯着握也迷,等待他的回答。
“日逐王腿脚不太方便,还是让他留在王庭吧,至于日逐王所部之事,就由你全部负责。”握也迷低头思虑片刻,抬起头一脸平静的对居日道。握也迷这么一说帐内其他几人都不禁吓了一跳。
行未央愣了愣,心里在寻思:单于这是要把先贤掸留在王庭做人质吗?不然为何迟迟不肯让他回到自己属地?转念又想,如果单于真的想杀他在先贤掸抗命回军导致车师战局失利之时便可以出手,为何迟迟等到现在都没见动静呢?行未央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念头,终究想不出握也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居日却在心里有些欢喜,跟了单于这么久,一直没得到升迁,本来心里还有些许郁闷埋怨,现在想想能统领日逐王部也算值了。于是领了命便退出了王帐积极备军准备一战,畅想着日后自己建立军工也许能封王也说不定。
郑吉抬眼望了望军帐外面,前几日收到西部君长来信希望归顺汉朝,便迅速将此事以八百里加急禀告汉宣帝,汉宣帝听闻之后十分欣喜,同样以八百里加急通知郑吉准备迎接部落人民归顺,同时做好归顺后的安置工作,已经将西域渠梨青海车师一块划给郑吉全权管理,遇紧急事务无需向天子禀告,其官名为耆膳以西使者,其实等同于控制了整个西域。
“怎么还不见人回来?”郑吉心里默念着稍微有些着急,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没有表现出来,此时此刻郑吉最担心的是他所率领的汉军和西域联军已经进入匈奴境地,如果不能迅速将降族接走,恐怕匈奴反击过来自己不好脱身便麻烦了。
要知道几万兵马向北行进而且恰逢匈奴冬季,所消耗的粮草军需都需要国内提供,如果办不好事情,损兵折将浪费军需,以今日朝廷之态势,恐怕他郑吉很难脱身。
一匹战马踏着积雪狂奔而来,郑吉似乎寻到一丝希望,抬头向远方看去,却见那战马上的人十分狼狈,背后好似还中了一箭,等进入军营,守卫的士兵立即前来相迎,郑吉见情况似乎不妙,立即冲上前来把那受伤的士兵扶下马,急道:“怎么回事?”
士兵半身的血渍已经变干,一脸残弱,朝郑吉道:“不好,我军在迎接君长等人之时与赶来阻拦的匈奴士兵遭遇,目前两军正在激战,恐怕脱身困难,司马将军叫我回来向您禀告。”
“先扶他下去休息。”向两边帮扶的士兵交代了一句,而后郑吉转身疾步进入军帐内,朝沙盘上看了一眼,原本预计好以此地为汇合点,派司马熙前进五百多里前去迎接,现在突然被匈奴人掐断,两军不过几百里的距离,如果匈奴人能掐断前锋军,那他们的后边恐怕也不会安全到哪里去,这正是郑吉所担心之事。
“将军,将军”军帐内陆陆续续进入几个身着银灰色铠甲手持长剑的将领,冒着风雪一一进入帐内,朝郑吉道。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司马熙到了这个位置,两军相隔不到五百里,匈奴军队从这里插过来,你们说他们会不会还有一路向我军后方插过来。”郑吉一身戎装手中长剑在沙盘上左右划了划,并没有抬头看任何人,一脸认真的执着于沙盘之上,但口中所说的话俨然是给身边几位将领听的。
“很有可能。我军现在深入匈奴境内已经超过了八百里,对匈奴的地形气候等情况都不熟悉,很难保证这个时候我们能全身而退。”其中一位将领担忧道。
郑吉没有看他,但身边几个将领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他是猜的出来的,虽然一双冷眼直直盯着沙盘上的几个重点地方,心里却有一丝忐忑。
“前将军,你速速带领一万骑兵前去迎接司马将军等。”郑吉抬头朝身边一人命令道。
“诺。”前将军领命。
“后将军,你带领五千人马绕道这个位置,于此处设伏。”看了看左边一人,郑吉指着沙盘上的一个位置道。
“诺。”后将军拱手领命。
“其他人和剩余三千兵马跟着我,等待与前军汇合。”郑吉终于不再看沙盘,朝剩余几人道。
“诺。”
一行人准备妥当,目送着一队两队人马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前进,郑吉眼神中止不住担忧之色,忽然想到十几年前在匈奴以西跟常惠打的一场大仗,想到那战争中的一袭红衣,郑吉的心猛的孱了一下。—不知公主在匈奴过的可好。
“将军,我们就这样在这等着?”身边的一位将领忍不住问了句。
“没接到人现在我们还不能离开这,只有等他们都到了才行。”郑吉朝那人看了一眼道。那人见他这么一说,也就不说话了。
居日带领的一众骑兵陆陆续续向西而来,只见银甲闪闪,上万匹骏马踏过,几厘米深的雪地里错综复杂的出现了一排一排的马蹄印。对居日来说这回他一定要打个大胜仗,否则忍了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忍了。
“现在到了哪里?”前方探路的哨兵骑着骏马飞快的向居日的方向奔来,居日向那人问道。
“将军,汉军现正在此处向西三百里处与我军纠缠,两军皆伤亡惨重。”那飞骑而来的士兵向居日禀告道。
居日眯缝双眼向前探了探,脑子里转过不少念头。“你带领一万人前去支援。”沉思片刻居日朝身边一位身着棕褐色铠甲的将士道。
“是。”那人领命而后调转马头,朝身后一路骑兵道:“你们跟我走。”说完一路人马飞驰起来踏雪而去,溅起地上一地的浅雪花。
“郑吉深入匈奴腹地,肯定会想到回撤之路如何突围,说不定会选择某地设伏等着我们前去送死。”居日朝前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
“要截去他的后路就必须要经过几处要地,汉人对匈奴地势和天气都不太熟悉,哼,好,我就用这不熟悉的地形和天气将你们永远留在匈奴。”心里暗暗思忖着以为自己想了个绝佳妙计,仔细体味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处:不对,郑吉曾经在匈奴为奴后来逃回汉朝去了,对匈奴的地形民俗和天气必回有所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