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往王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各路诸侯各路藩王都开始一一前来探视,说是探视不如说刺探,王庭即将大变,谁不想在其中分一杯羹,更加不希望自己的敌人得势,在这路死谁手的时候,先贤掸久久没有听到从车师返回的格日等人的消息。倒是右大将、右贤王、左贤王等等,各路人马云集,先贤掸寻思着车师是离匈奴王庭最远的地方,如此地方怎么可能在行军时间和速度上胜过其他人。
先贤掸不敢赌博,在他看来应该早有人把军队集结到王庭附近了,只是没出手,等他这个出头鸟一出手,必然会有人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恐怕最先死的是他先贤掸,先贤掸不笨,他非常清楚现在的局势,在自己没有优势的情况下,先救活握也迷,依靠他的力量处理掉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再说。
于是先贤掸一边潜心救治握也迷,一边紧密戍卫以防万一,同时他也在等格日的消息。
这一日风和日丽,蓝蓝的天空大草原,仅有几片稀薄的白云飘在高空中,一仰头白云似乎就已经飘远了。握也迷在先贤掸的全心照顾下终于有了些起色,眼睛微微睁开,已经干涸裂开的嘴唇动了动。
先贤掸彻夜守在握也迷身边不敢离去,这会儿见握也迷终于醒了,眼眸一亮,道:“单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握也迷大概是昏睡太久的缘故,刚刚睁开双眼还有点不适应,等到慢慢适应外面的光线之后,握也迷才恍然看清眼前之人是日逐王先贤掸。
“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车师?.....”握也迷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嘴里陆续吐出一些话来,还想要多说些却发现自己实在力气不支,只能倒在床上。
“单于可知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先贤掸不急着先给自己撇清罪责,反问握也迷道。握也迷疑惑的看了先贤掸一眼,不太明白他话中之意,道:“怎么?”
“兄长得知消息,弟弟被人暗害生死不明,左右权衡,还是觉得应该先放下车师之事赶紧回来救援,否则弟弟性命不保,匈奴也必将大乱。”先贤掸低着头深深看着握也迷小声道。
这时候握也迷已经在床上躺了小会儿力气有所恢复,听先贤掸这么一说,原本见到他的怒气开始消转,此刻握也迷沉思着,仔细想了想,是否这些天王庭发生过重大变故。
“现在外面和车师都是什么情况?”躺在床上,握也迷小憩片刻,说话终于有了力气,一句话可以很顺利说完。
“左贤王、右贤王、右大将、左大将,还有单于的叔伯兄弟都已经到王庭了,在还没查清楚到底是谁暗害单于之前,我已经派人将王帐包围,任何人都休想靠近。”一听说先贤掸把自己包围了,握也迷眼眸一亮,差点没坐起来,好在后面先贤掸继续道:“为了保障单于的安全,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发现单于的膳食里有毒,而且似乎下毒已久。”
“什么意思?”握也迷不明白先贤掸话中之意,疑惑一问。
先贤掸看了看握也迷道:“兄长发现单于所中之毒并不是烈性毒药,也就是说不会一下子致人死亡,只有在不断食用累积到达一定分量之后才有可能致命。”
“传巫医。”握也迷怀疑的朝先贤掸看了一眼,淡淡道。先贤掸寻思大概握也迷是不太相信他的医术所以便叫传巫医了。王帐一叫人传巫医,单于醒来的信息就开始慢慢传开了。
屠暨堂是最先知道这一消息的人,当手底下人来向他报告的时候,屠暨堂就在想他该如何脱局让单于不至于对自己有所怀疑呢?好在他还留了一手,那便是冯姝。
那一日听了冯姝一言,屠暨堂便把她们安排到自己的属地去了,这样既不会引起萨仁的怀疑又不用担心将来一旦有变而自己毫无准备。如果单于真的没事了,那他屠暨堂怎么蒙混未经召见擅离属地之罪。最重要的还不是擅离职守之罪,而是单于会怀疑他们这些跑来不嫌事大的人是否怀有贰心。
如果有单于最宠爱的曲歌阏氏帮忙说情会不会好点,毕竟他一个异姓王没有争夺单于之位的资格,想来握也迷应该也不会多想。
巫医在单于面前的诊断结果跟先贤掸的诊断结果相差无几,这回握也迷终于相信先贤掸了。大概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握也迷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先贤掸伸出一只手扶了一把,握也迷这才终于坐起来了。
“叫居日进来。”现在的握也迷似乎谁也不敢相信,只相信自己的亲信居日,先贤掸大概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多说便命令外面的人去叫居日过来。
“单于,单于您终于醒了。”居日一听说握也迷召见,兴奋之中夹杂着激动,激动之余又不免有些热泪盈眶,三步并作两步一个踉跄跑到握也迷床前跪倒在地面的毯子上道。
“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一一说来。”握也迷朝居日道。居日于是将握也迷什么时候昏迷以及昏迷前后什么人来过,王庭发生了哪些事都一一告知。这些事先贤掸都知晓所以也没有必要隐瞒,等居日说完之后,先贤掸补充了两句:“兄长回来的时候听说曲歌阏氏被判定谋害单于之罪,然后就失踪了。”
握也迷听他们说完愣怔的坐在床上,剑眉紧锁,一阵沉默,先贤掸和居日此刻都不敢打搅他,他们在等待着单于下令。沉默许久,握也迷忽然朝先贤掸道:“照顾我这么多日,你也累了,腿脚也不方便,先回去休息吧,王帐护卫交给居日就行了。”他说的淡淡的,又似乎有些疲惫,先贤掸寻思着大概单于是不太相信他,又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总归是不该他来护卫王帐于是一脸黯然的离开了。
推着轮椅往外走,先贤掸还在想单于没有怪罪他擅离职守之罪已是万幸,自己又怎么敢多想,按照军令,他先贤掸犯的可是死罪,纵然如此,先贤掸和右大将还是愿意冒险一试,最终回到王庭。就像他们先前所言:单于之争原本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飞黄腾达,赌输了身首异处。
“居日,将王帐护卫全部换成自己人。”握也迷朝居日道。
“是。”居日点头道。
“另外,迅速集结王庭护卫军,以备不时之需。”
“是。”
“第三,查清楚各路王来王庭都带了多少人马?没有本单于召见任何人不得靠近王帐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是。”
“第四”沉默片刻,握也迷道:“查一查曲歌阏氏到底在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说的异常冷漠又异常激动,然而黝黑而深邃的双眸却看不出半点异样来。
“是。”居日一一领命退出帐外,很快王帐的守卫就更换成握也迷自己人了。而王庭的戍卫也由握也迷完全掌控。
经过几日悉心调理之后,握也迷的情况越来越好,胃口好的时候甚至能吃得下一整块烤全羊。
萨仁一个人坐在帐篷里,如坐针毡,只因不喜声音,身边的人都被萨仁赶出了帐篷,更让萨仁惊慌的是屠暨堂意欲离开的决定,这让她多少有点觉得被出卖的感觉。
忽然,偌大的帐篷里进来一个身影,萨仁没仔细看,也懒得看,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静,便看也没看朝那人吼道:“不是叫你们都出去的吗?给我滚。”
“是我。”宝儿淡淡说了句,萨仁一听声音似乎有点不对,抬起头来微微一瞟,见是宝儿,颓丧的低下头,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干什么?呵呵。”宝儿干笑两声,道:“姐姐糊涂了吧,姐姐叫我给单于吃的东西里面下药,又叫我把这罪责推给曲歌阏氏,现在单于醒了,呵呵,姐姐竟然问我来干什么?”
萨仁听出了宝儿话中之意,微微抬头定定看着宝儿,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深眸一亮,微微一笑。
宝儿见萨仁竟朝她笑了,心中一阵纳闷,问道:“你笑什么,现在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你我都是必死之人了。”
“哈哈哈”萨仁仰天大笑,而后眼神坚定的朝宝儿道:“怕什么,单于醒来还不一定会降罪于谁呢?何况你我之大敌那个汉朝的公主已经死了,不是吗?”
“什么?你说那个汉朝女人死了?真的吗?”宝儿似乎暂时忘却自己的安危,朝萨仁问道。
“对,她死了,死了,以后再也没人跟你争宠了。”萨仁睁大双眼,定定看着宝儿,大声道。
“真的吗?她死了,死了,我终于替自己的孩儿报仇了。”宝儿一屁股坐到地面上,失神地喃喃,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萨仁看着宝儿哭起来的样子却仰天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略带苍凉,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谁又分的清楚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