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变得不那么炎热了,握也迷带着大军一路行军,冯姝在握也迷身后的一个锦缎华丽的车里,格颖和嘟嘟格伴随左右。在车师交河城内经过一番治疗后,冯姝终于脱离了危险,但这会儿她却还没醒,握也迷在问过医师之后确定带她回匈奴一路奔波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在交河城汤汤药药的已经调理了一个月了。
匈奴事多握也迷实在耽搁不起所以只能返回,此刻握也迷骑在马上,他的马就走在冯姝马车的前面,他还在考虑该如何处置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曾经三番五次忤逆他,曾经那么多次伤害他,这个女人甚至亦或有可能让他带上绿帽子,他必须将她处置了,他必须做给匈奴人看看,至少他这个单于还是不那么沉迷于女色的。
恍然想起匈奴巫医在车师交河城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回头向后朝那锦缎马车中的女子看了看,心中一阵怅然。
“回禀单于,箭并未刺中要害,只要将箭拔出来,调理一番,阏氏的命就可保住了。”巫医抬头朝握也迷一脸忧色道。
“嗯,知道了。”握也迷看了看眼前女子,不冷不淡的道。
“只是,只是......”巫医似乎还有话说,噎在喉咙里,低着头却不知到该不该说。
“只是什么?”握也迷朝巫医看了看,冷冷道。
“只是阏氏似乎以前有旧伤,眼下新旧伤交替,恐怕阏氏活不了多久了。”巫医低着头,不敢看握也迷,道。
握也迷一震,他原本是打算要处罚她的,可能杀了她也说不定,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巫医竟然告诉他,她就要死了。她要死了?当利箭射中她的那一刻,他曾经心中一沉以为这世间就再也见不到她了,那时候,虽然表面冷静,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楚,仿佛某时某刻世界都已经黑暗,生活已经完全没有阳光。
在那一刻,握也迷虽然表面淡定,却还是心焦难耐,心中痛苦难以言说。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待在他身边,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要伤害他。当巫医告诉他她能活过来的那一刻,心中的焦虑终于松懈不少,然而,仅仅几秒钟之内,仅仅几秒而已,握也迷心里又是一沉—她活不了多久了,这是为什么?
“旧伤?新伤?”难道她以前受过很大的伤害,导致身体经受了很大的磨难所以才活不过多久了吗?握也迷喃喃自语着,巫医不确定她还能活多久,巫医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旧伤,那她到底还能活多久呢?
格颖和嘟嘟格待在冯姝身旁,一脸忧色,虽然巫医早就说过冯姝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这么久了人还没醒,两人不由得面露忧色,更加恐惧的是不知道单于会如何处置她们?
冯姝仿佛在做梦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梦开始不再那么遥远,她仿佛看到了曲歌翁主,仿佛在听翁主述说着什么,到底是什么却听不清楚,手努力的向前伸了伸,想要抓住眼前的女子,可无论她怎么用力伸手,无论她如何坚持,眼前的女子始终飘忽不定,渐渐的那美丽女子的身影就淡淡消失了。
“翁主,别走,别走,你要跟我说什么?”嘴里念叨着,头像是要炸开似的,忽然景色又是一变,冯姝仿佛看到了那茫茫草原,那千里之外的帐篷牧民,还有那个英武的男子。
那是谁,他好熟悉,好亲近,可怎么不认识呢?冯姝仔细向前凑了凑,想要看清那男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她努力向前伸长了脑袋,可就是看不清那男子是谁?
男子似乎在做什么,他在练刀还是在杀人,怎么就是看不清楚,渐渐的他骑马的身影竟是越走越远,冯姝想要抓住他,可是她越是伸手想要抓住他,眼前的人似乎离她就更远。
“不要走,不要走。”冯姝嘴里叫喊着,伸手想要抓住眼前渐渐远去的男子,可却怎么也抓不住。
握也迷看着眼前女子,一脸冷淡,他不知道她在叫谁,手却不知为何被眼前女子紧紧抓住了,她抓的他那么紧,指甲像是要嵌入他的肉中似的,掐的他一阵一阵生疼,他却没有将手拿开,他在想她是在做梦吗?是梦见他了吗?要不然她为何紧紧抓住他的手叫他不要离开?
冯姝拼命摇着头,手抓的更紧了,也不知道为何当梦境消失的时候,整个人都似乎放松了起来,微微睁开双眼,额头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淌着,握也迷,睁眼的那一刻,冯姝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手中紧紧抓着的竟是握也迷。
此刻握也迷正淡淡看着眼前躺在床榻上的女子,两个人四目相对,相看无言。冯姝微微松开抓住握也迷的手,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握也迷看着她,见她醒了松开了手一下子起身转身就准备离去。
望着握也迷离开的背影,冯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
格颖和嘟嘟格凑过来,似乎在哭也似乎在笑,道:“阏氏,您终于醒了。”说着,两人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冯姝望着两人泪流满面却又似乎在笑的女子,微微扯了扯嘴角,想要笑起来安慰两人,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力气,即便是笑都似乎没有这力气了。
居日朝握也迷看了看,骑在马上眼睛望着前方,道:“还有不到五百里就到王庭了。”
握也迷顺着居日眼光所在地方向看去,道:“嗯。”
到了龙城恐怕就要处理她了,他在想该如何处理合适?
队伍很快就到了龙城,萨仁事先得到消息,率领一群人正在不远处相迎,看到一群人站在远处准备迎接他们回朝,握也迷等马儿走近的时候,勒住了马翻身下马走到萨仁身边。
萨仁一脸微笑迎接着握也迷,道:“单于回来了,萨仁在此恭候单于凯旋而归。”握也迷看了看萨仁,一脸冷淡,转身便向后走去。弄的身后的萨仁好一阵尴尬。
一路长途跋涉,到了王庭大家终于可惜休息片刻了,这一夜,握也迷无眠,冯姝也是睁着双眼一晚上都没睡着。萨仁站在自己帐篷的门口,望着远方的月亮,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天已大亮,握也迷和几位大臣将军在王帐中议事,这次车师大战返回,匈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其中,坐在下座的卫律提了一句:“那个汉朝公主怎么处置?”
背叛单于逃离王庭,帮助汉军对付匈奴士兵,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握也迷皱了皱眉头,只淡淡说了句:“既然巫医都说她活不久了,那就让她在漠北蛮荒之地,自生自灭吧。”
居日愣了愣,以眼下冯姝的身体状况在没有任何照顾的前提下,自己一个人什么也没有在漠北自生自灭?她能活过来吗?漠北之地片草不生,连正常人生存都困难,何况是一个即将死了的人呢?
握也迷这么一说,座下众人相互看了看,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是单于的阏氏,毕竟是是单于自己的事,这处置恐怕那女子也很难活了,还能说什么呢?
西域路上,车水马龙,常惠抬眼望前,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才能到达长安,眼前的常惠一身朴素衣服,就像是打猎的渔民似的,可能是路走的多了,脚底下的鞋似乎都已经磨破了。
原来常惠在那次大战中侥幸躲过匈奴人的利箭,在往山中狂奔的时候,不小心从山坡上滚落下来,那山坡竟是如此陡峭,陡峭的如山崖一般,再往下滚就是湍急的河流了。常惠落到了河中,湍急的河水迅速将其冲刷往下,青烟飘过的功夫,人已经不知滑到了何处,真不知是不是长江的发源地,大雪山上竟有如此湍急的河流。
匈奴士兵追了下来,飞箭齐射,却不见半个人影,河水湍急,也不知下游是何方,只有选择放弃。常惠便是如此借着地势之优势逃离了匈奴兵的追击。一路被河水冲刷,本以为就此要喂了江鱼,却没想被打鱼的渔民捞上岸捡了一条命。
苍天何其眷顾,常惠不禁在想,也许老天并不想让他死,即便在被围攻必死无疑的情况下都能如此惊险的捡回一条命,他常惠命长啊。
匈奴王庭,此刻格颖正神色慌张的跑到冯姝帐中,向正在卧榻休息的冯姝道:“不好了,不好了,阏氏,单于说”格颖冲到冯姝帐中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冯姝还没等她说完问了句:“怎么啦?单于说什么?”
格颖深吸了几口气,道:“单于说要将我们流放到漠北荒芜人影之地,自生自灭。”冯姝想了想,忽然笑了。
格颖张大双眼一脸疑惑,道:“您还笑的出来?”
几日的调理,冯姝终于有了力气,不但笑的出来,还可以说话,只听她道:“总比杀头好,能活着就不错了。”
“哎呀,我的阏氏,您可知道那漠北之地寸草不生常年极寒极冷,我们在那里恐怕很难存活下来。”格颖急了,满身都在颤抖,道。
“天无绝人之路。”冯姝安慰道,虽如此心理却在犯难,那漠北之地到底是何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