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习瞻心怀忐忑慢慢地、慢慢地将头微微扭向了声音的来向。
起先,他眯着眼,心里发着颤,生怕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接着,强行给自己壮胆的他缓缓睁眼后才算是瞧清楚了前方。
虽室内十分幽暗,但他还是看见了一人带着面具站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那面具红黑交错还带着獠牙,看起来既像凶猛的怪兽又像地狱里窜出来的恶鬼,样子三分恶心七分惊悚,着实令人得慌。
赵习瞻向来以识人一面、听人一声便终生不忘的本事自居,这时毛骨微微发凉的他回想起了刚刚那人所言之语。
他反复琢磨后依旧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生疏,再加上这身形,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之人他应是从未接触过。
因而他心想看来这人今日多半是为财而来,如果真是那样,仲阳小儿还是有救的,浪费这些白银就只当是破财消灾,打发穷鬼了。
接着,赵习瞻深吸一口气后,再度力压了内心的恐惧,而后还摆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假装强悍地高声呵斥道:“敢不敢以真目面示人?绑架一个七岁孩童,还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时,面具人先是不紧不慢地坐在了身前的椅子上,继而他又极其淡定地指了指木桌对面的椅子,然后他慢悠悠地冷嘲热讽道:“赵老板,此言非也,阴谋诡计可是您的专长,我不防备着点怕是要吃了暗亏啊!”
片刻后,面具人又慢条斯理地说道:“赵老板,您别着急,先坐下,咱们闲聊几句,聊完了,满意了,您留下银两,然后就可以带着儿子离开了...”
听他提到“儿子”两字,赵习瞻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几分精神,没办法谁让自己的宝贝被人家挟持着呢。
于是他只能依了面具人所言,向前谨慎地挪动了一步。
此刻,他突然进一步确认道:“是你绑架了我儿子?”
听了对方的发问后,面具人略显得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他淡然地回了句:“没错,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单单要绑架你的儿子么?”
赵习瞻当然好奇了,且对方一口一口赵老板,乍一听挺客气,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讥讽之意,他怎会听不出呢!
可此时的他不得不跟着对方的思维走,因而赵习瞻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为什么?我儿子现在在哪?”
见鱼儿已上勾,面具人则更显轻稳地回应说:“莫焦急,回答完我几个问题,我自会让你的手下带走他。”
一听这话,赵习瞻自是满心的惊愕,可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还真是猜不出。
没办法,这么多年来绝大多数事情上赵习瞻都在充当着牵别人鼻子走的角色,而此刻受制于人的他却只得被动地跟着那面具人的节奏走,所以内心很是焦躁。
于是他稍显不耐烦地轻狂道:“有什么问题,你快问吧!”
接着,面具人再次假意友好地示意他坐下,这样二人才好方便交流。
好在这次赵习瞻没有拒绝,而是选择顺从地坐了下来。
就这样,二人终于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彼此面对面凝视了少许后,面具人终于再度开口了,只听他看似云淡风轻地随口问了句:“赵仲阳是你的亲生儿子么?”
赵习瞻闻后大惊,且心中还极为不悦,因而他怒目圆睁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当然是我的亲生儿子!”
为了稳住他的情绪,面具人剜了他一眼后,轻蔑一笑安抚说:“好好好,看你这么紧张,他毋庸置疑,自然是你的亲生儿子,那我再问你,赵清阳是你的亲生儿子么?”
听到这三个字,赵习瞻心中当即一凛。
赵清阳已经去世一年有余,如今已很少有人在自己面前提到他了,因而赵习瞻忽觉自个再次高度紧张了起来。
这个问题问的赵习瞻心慌不已,手掌心很快微微渗出了汗来的他心中不住思忖着这人难道是来调查他家底的?看来不是单纯的绑架勒索这么简单,这家伙很有可能心怀鬼胎。
正当他思考如何应答之时,面具人见他沉默不语良久,便索性直言道:“难以启齿对不对?那我就替你答了,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听对方这么直言不讳地道出了极为隐秘之事,赵习瞻已很难依旧保持镇定了。
于是他先猛拍了下桌子后,又像牲畜一样嘴巴里还愤愤地反了几下刍。
很快他猜想到既然这人如此肯定地言明了多年的秘闻,那他肯定知道些内情。
见四下无人,转回了脖子的赵习瞻没了顾忌,哼哧着鼻孔怒骂道:“没错,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万希雅同一个戏子生的孽障!”
“孽障”二字他咬字真切,听得出即便赵清阳已过世多时,赵习瞻还是打心眼里极不待见他。
且赵习瞻之所以会如此理直气壮,他是在想自己怎么说对赵清阳也有养育之恩,于情于理,在这件事上,他都不应受任何指摘。
可面具人听后,却显得有些难以淡定了。
此刻,为了继续探听真相,他只得攥紧双拳,强压心中的愤懑火焰。
那这面具人究竟又是谁呢?
很容易猜到,他就是赵季平。
赵季平今晚戴上这惊悚的面具,一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二是想对赵习瞻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如果可以一上来就使对方乱了方寸,那既定的目标可能会容易接近许多。
淡定下来的赵季平态度已经不再平和,接着他继续盘问道:“所以当年赵清阳被绑架是你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