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叶随云一同出手的几名弟子此时也都面露惊愕,似泥人般愣在原地,随同所有人一起,不约而同望着匍伏在地一动不动的胖和尚,不知他是死是活。
又过一阵,叶随云不禁担心起来,这家伙不会是被自己一掌打死了吧?正当他心中惴惴之际,那和尚腾一下从地上弹起,灰头土脸,好不狼狈,气得哇哇大叫道:“龟儿子,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真刀真枪和洒家比拼。”极尽气急败坏,丝毫不见方才一派‘得道高僧‘的悠然气度。人们都知他这话是对隐藏在七人之中的高手说的,不过看他中气十足,显是刚才这一下并未受伤。叶随云心中石头落地,他本不打算伤这和尚,这才根据其展露的功力,暗中把握好力道,只将他推离原地罢了。
若两人真放手对招,这和尚也绝不会被叶随云打飞出去这么夸张,全因他根本没想到这几个肮脏邋遢的叫花子中,竟有一个如此的绝顶高手在内,因而打开始就未尽全力抵御,猝不及防下这才出了大丑。当然,虽在外人看来胖和尚摔得颇重,实际他本身并没受什么伤,这也要说是叶随云的功力随着时日愈加精纯,才能达到收放随心的地步。
胖和尚叫骂着冲过来,一伸手提住其中一丐的衣襟,恶狠狠道:“用这种手段对付洒家,不想活了吗?”这人正是刚才站在叶随云旁边的中年乞丐,通过小舟中的言谈知道他名叫大毛。只因叶随云趁着人们注意力分散的一刹,闪身到了另一边,因此胖和尚凭着自身感觉的方位,误把大毛认作那个高手。
此时大毛早已面无人色,惊恐万状,眼见胖和尚挥动着酒坛般的拳头,作势要打,知这一拳下来,自己的脑袋定如摔罐破瓜一般粉碎。只吓得断断续续道:“不是。。。不是。。。不是我。”
王维林突然插口道:“大师且慢动手,适才人家已对你手下留情,难道大师不知?还要如此逞凶。”
胖和尚姿态僵住,任扯着大毛,转向王维林奇道:“什么手下留情?”
王维林微微一笑,目光炯炯盯着胖和尚道:“若是那人欲置大师于死地,就凭刚才的机会,全力攻向你胸腹要害,敢问大师?结果会怎样?”
胖和尚一愣神,皱了皱眉,似乎也想到王维林说的在理。他回头盯着大毛问道:“你当真是手下留情吗?”
大毛此时虽镇定了些,依然满心惶恐道:“你伤了俺们副舵主,俺们兄弟几个自然要和你拼命,怎会留手,只不过确实不是俺把你打飞的。”话说的倒是不卑不亢,但还是隐隐透露出心中的害怕,极力想说明非是自己伤的他。
胖和尚眼睛一眯,凝视大毛片刻道:“瞧施主这熊样,谅来也没这个本事。”说完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满是灰土的面容再变回从容平静,不起波澜,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既然高人不愿现身,那贫僧也无法可施,只好硬逼你出来,这也怪不得贫僧下狠手了。”众人又是大吃一惊,不通这恶和尚要干什么,就见他右手朝七人一挥道:“贫僧只好向每位施主全力攻出一招,各位生死有命,要怪只好怪那位不愿现身的施主了。”一说完,他身上布袍顿时风吹般鼓了起来,一股极强的杀气涌出,直指面前七人。
除叶随云外,其他六人但觉呼吸困难,头脸被直扑而来的杀气刮得隐隐生痛,脚下却是半步移动不得,原来胖和尚早已气罩全场,将他们锁住,不容逃走。
一旁的七秀众弟子也顿时乱了起来,有几人立时抽出兵刃就要上前相助,旁边人拉住她们道:“丐帮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必帮他们。”为首的正是林忆如。原本打算帮忙的姑娘们一听,不由沉吟着放低了手中的剑,也不再出手。就这么稍一耽搁,那胖和尚功力越催越猛,眼看就要发招,旁观的老百姓虽觉不忍,却也无人敢呛声。
眼见七人怕是转眼便要惨死当场,这时一直在旁席地而坐的步流明大声道:“兄弟们不用害怕,这位大师不会伤你们性命的。”言罢扶着胸口艰难站起了身。
人们都被他说的有些懵了,甚至猜想这丐帮领头的汉子难不成是伤了脑子,情急之下竟开始胡言起来。那胖和尚显然也听到这话,脖颈不动,眼睛斜瞄步流明,问道:“这位施主何故发此妄言?难道以为贫僧不敢杀人吗?”
步流明虽然面无血色,还是面带笑意道:“如果大师杀了人,岂非有些对不起自己‘从不杀人’的别号吗?”
乍听步流明最后一句话,王维林面露惊讶,脱口而出道:“你是陈和尚?”她这一喊,场中稍有见识的人都吃了一惊,暗想:“难怪如此了得,原来是他。”
胖和尚先是一呆,紧接着咧嘴大笑道:“施主好眼力,却不知是如何认出了贫僧?”这话等于直认了自己便是当今恶人谷十大恶人之一,绰号‘从不杀人’的光明僧陈和尚。得此外号,只因其生性古怪,往往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却从不亲手杀害。伴随他的问话,那笼罩全场的杀气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旁人议论纷纷,叶随云听在耳中,暗想同为恶人谷十大高手,这陈和尚的功力似乎比沈眠风和柳公子还强了些。
步流明强打精神道:“刚才对战,我发现大师一身内功全是少林正宗,并非旁门外道,再一揣思,少林派高手又如此行事的天底下仅一人而已。”话说的客气,鄙篾之意却溢于言表,那意思‘你武功虽强,却不干好事’。
步流明明褒暗贬,话中之意如王维林,陈和尚的见识自然得明白,可是其余人未必都领悟得到,林忆如佯作低声,咕哝道:“早说丐帮不是好人,看人家厉害,嘴上就开始讨好,哼!”
王维林转头道:“忆如,再胡说,回去看我不禀告坊主,罚你三日禁闭。”
林忆如虽神情不服,但也不敢在说?旁边又有几人对王维林道:“师叔,林师姐说的没错,你看丐帮这人不是在向那恶和尚套近乎吗?都不是好人。”
步流明怒气上涌,暗忖:“这些个女娃子端的不识好歹,我们拼着命帮你们,还如此冷言冷语。”
王维林紧皱眉头,正要呵斥,陈和尚哈哈大笑起来,对步流明戏谑道:“老兄,看来女施主们可不领你们的情呀。”满是调侃。
步流明面色一沉道:“大师犯不着挑拨,我们本非是为帮她们,谈不上有恩于人,纯粹因为看不过你的作为,这才讨教几招。”
陈和尚不再纠缠道:“既然施主认出了贫僧,那今日也就不便开杀戒了,你们快快离开吧。”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冷冷道:“大师若是闹够了,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说话的是萧凝儿。只见她目若寒星,紧盯着陈和尚继续道:“方才你已被推离原地,按约定该告诉我们失踪弟子的下落。以阁下身份该不会言而无信吧?”
全场又是异常安静,人们屏息静气,静观而待,都知两方对峙到此,吵架动手,闹了大半天,全为了眼前这一句话,真正的重点在这里。都要看看陈和尚究竟能给出什么结果,以此人江湖高手的身份,总还不会做出食言而肥的事情来。
陈和尚正襟静思了片刻,深吸口气,点头道:“善哉,善哉,女施主说的不错,这场打赌是贫僧输了,俗语说得好,愿赌服输,应当将赌约给出来。”七秀众人喜出望外,都道总算没白折腾一场,看来这和尚恶虽恶了些,总还是有点信义,心中均是欣喜。
只听陈和尚继续道:“阿弥陀佛,佛曰,诸法从缘起,如来说是因,种瓜不能得豆,谁人机缘便谁得,因此贫僧只能将消息告知赢了我的施主,只有他一人乃有缘之人,便请这位施主站出来吧。”他话一出口,顿时将刚才的活络愉悦冲的烟消云散。都想到虽然还不确定打赢陈和尚的究竟是谁,但此人乃是丐帮中人无疑,而七秀群丫适才言语中将丐帮得罪了个够本,别说陈和尚未必会真说出什么线索,就算真的告诉了其中某一人,他身为丐帮弟子,又怎会再转告给对丐帮满是敌意的七秀坊。
立时七秀阵营便有几人在皱眉瞟着林忆如,自然是怪她不该得罪丐帮。林忆如俏脸涨红,强辞道:“难道他丐帮能做到,我七秀便做不到吗?我们才不稀罕这些恶丐施恩。失踪的姐妹,日后我们自己找。”虽然有些‘死鸭子嘴硬’,却也说进了其他人的心里。七秀坊傲立武林,派中的女弟子打心眼里不愿被男的比下去,林忆如的话顿时激起了她们的好胜之心,纷纷道:“不错,林师姐说的对。我们不必买他们的人情。”王维林无法说明,只得暗自摇头,萧凝儿沉吟不语,舒小语愣愣盯着叶随云,不知在想什么。
萧凝儿忽道:“打赢你的人刚才不承认,此时自然也不愿意站出来,大和尚,你这招显得有些取巧了吧?”
陈和尚听罢点头道:“不错,似乎是贫僧的不对了,也罢,愿赌服输嘛,明日此时,我在幽雨坪等候,请高人来见便可。不过有言在先,要是旁的什么人敢来冒充,戏耍贫僧,那么贫僧虽然不杀人,但是将他四肢折断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阿弥陀佛。”说完陈和尚大步走出,围观的百姓早让出一条道,不一会儿就见他消失在树林中。
王维林知道事已至此,无法继续纠缠,朝红衣教众大声道:“今日之事,七秀坊会继续追查,至于工匠暴毙一案,我们也定会给江湖同道一个说法。”接着朝大毛拱手道:“多谢大侠出手相助,王维林感激不尽,就此别过。”说完一挥手,带着二十多个弟子转身就走。只因林忆如等几个弟子讥言生事,她已无法再平心静气和丐帮人道谢,只好匆忙交代几句话,便即离开。
叶随云忽的猛跳出来,一拍大毛的肩膀,惊喜交集道:“大毛,你果然是深藏不露,咱丐帮往后可就要数你了。”说着其他几丐也上前吃惊询问。大毛此时还是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心下琢磨,难道真是因为最近勤练武功,大有长进,只是自己还没感觉到而已。
舒小语走在最后,临走拉住叶随云疑惑问道:“二么,当真是那个大毛吗?我瞧他傻乎乎的不像是武功高强的样子呀?”
叶随云打个楞登,一瘪嘴道:“不是他还能是谁?我刚才告诉你有办法,就因为大毛并非常人,那是我们丐帮响当当的人物,江湖人称那个。。那个。。‘一拳倒十牛’。我方才就是要激他出手,否则怎么可能打赢那和尚。”叶随云信口胡诌,肚中无墨,一时编不出好听的名号,想到幼时的伙伴‘大黄’力大无比,若是形容大毛一拳能打到十个大黄,自然是相当厉害。
舒小语微一沉吟,点头道:“不错,师父说过人不可貌相,就是这外号怪了点,你帮我谢谢他,如果他真的得知了我师姐妹的消息,可否。。。”叶随云一拍胸脯道:“放心吧,一有消息,我第一个通知你。”舒小语感激一笑,转身去追队伍了。
而红衣教众这时早已不在了,可能是眼见陈和尚失败,不知何时以然悄悄退走。围观百姓知道没热闹可看了,也三三两两的散去。
待场空人散,步流明对几个下属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接着对叶随云道:“二么,你来一下。”语气硬冷,说完朝林中走去。
叶随云心中狐疑,不解步流明为何单独叫自己,只得跟在后面。其余几丐也没察觉什么不妥,正起劲谈论着刚才一幕,而大毛也已渐渐相信真的是自己力挽狂澜,击败了陈和尚。众人一边说笑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全没察觉到副舵主神情的变化。
待两人走到一处僻静之所,步流明也不转身,背对叶随云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乔装成我丐帮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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