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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周霆遇贵 喜事连连

两世姝 荷叶未老 6864 2024-11-19 02:54

  滦平县北面依山、南面傍水,中间大片平原,交通发达,打仗时是军家必争之地。

  所以虽只是个县城,却商铺林立、客流充足,相当繁华。

  周霆正坐在一家酒楼的二层雅间等人。

  杨毅说要把他介绍给小舅舅陈锋。

  陈锋是杨毅外祖父卸甲归田后才有的孩子。

  比起喜文的长兄,陈峰倒是继承了他爹的衣钵,自小喜武,少年时便外出拜师学艺。

  杨毅外祖去世时,他才回来守孝,守完又出去闯荡江湖。

  这次因长兄突亡、家母重病,陈峰才又赶了回来。

  他天赋异禀,是个练武奇才,虽才二十多岁,武功却深不可测。

  杨毅的功夫大多都是他传授的。

  周霆对他早有耳闻,仰慕已久。

  今天终于能得见其人,怎么不兴奋异常?

  所以虽对着惜言如金的杨毅,也挡不往周霆的滔滔江水。

  俗话说:语多必失。

  说得兴起,一不小心就把姝眉说的那三种笨鸟的笑话吐噜出来。

  还没等他好好欣赏小面瘫杨毅终于裂出笑纹,就听门外传来两声轻笑。

  杨毅忙起身打开门。

  门口几人中,一个是陈峰,另一个站在他前面的人,让杨毅面色一凛。

  虽不认识那人,但见他三十多岁,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尊贵,便知绝非等闲常人。

  互相介绍时,他只说自己是陈峰的一位故人,姓李,有事来滦平,与陈峰不期而遇,故来打扰。

  他说的很客气,但见陈峰对他那份恭敬的态度,便知此言不实,人家不愿说别人也不敢问。

  尤其是周霆,已经有点晕乎。

  不仅见到仰慕已久的陈峰,果如他想象中相貌凛凛,端的一条好汉。

  还见到这么个自带尊贵相的人,那隐隐的威势让一向大大咧咧的他,也少不得规矩许多。

  寒暄过后,那位李爷似不经意的问:“刚碰巧听周小公子讲的那个笑话,听着有点意思,不知出自何处?”

  周霆正懵着呢,脱口而出:“是我妹妹编着玩的!”

  刚出口立觉不妥,忙改口:“是我,是我哄妹妹编着玩的。”

  一旁杨毅眼神一闪。

  李爷也微微一笑:“是个好哥哥!有颗赤子之心。”

  他又和杨毅聊了几句,言语间将他也夸奖了一番。

  过会儿杨毅和周霆知趣的告辞。

  临别李爷把自己的一枚玉佩和扇坠分别送给杨毅和周霆做见面礼,二人没敢很推辞只得受了。

  回到家中周霆有些惴惴,今天似乎两件事都有些不妥,

  一是差点卖了小妹(虽然及时做了补救终是不妥),

  二是接受了不认识人的礼物,且那人一看便是一位大人物。

  犹豫再三,还是私下和父亲坦白了。

  三爷看了看那个扇坠,玉质极好,绝非凡品。

  一时想不通滦平这个小地方,会来什么大人物。

  又想就算对方是大人物,自家却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倒是不会引来什么祸端。

  可是私自接受礼物,和言多语失带出妹妹,这些都不能饶。

  于是悲催的周霆挨了二十戒尺,没受伤的右手还得挨罚抄书。

  此事真实原由只有父子和王氏知道,对别人只说他淘气闯祸受罚。

  不知情的姝眉还心疼二哥,给他送药做好吃的,这让周霆更是愧悔。

  很快周霆又遭更大一击:不仅好基友杨毅要回上都了,他才认识的仰慕者陈峰也要去京都。

  他梦寐以求的拜名师计划瞬间破灭。

  就像饿极了的人,嘴边好不容易有一块肥肉,都闻到香味儿了,却没吃到口。

  周霆想撞墙啊!他的小心肝儿承受不来啊!

  看着周霆明明手上受的皮外伤,却一副被铁砂掌拍成重度内伤的模样,家人们都觉得好笑。

  好在杨毅虽因事出突然,不告而别,却托人给周霆送了几本书。

  其中有陈峰送周霆的一本武功秘籍,杨毅送的兵书也相当有重量。

  收到这些“宝贝”后,周霆才如枯木逢出,满血复活。

  而三爷则觉得那舅甥两此番情意太重,恐无以回报。

  杨毅才离开不久,大爷周纪春的家书就到,一封给周老太爷,一封给三爷周纪秋。

  两封信中都有的内容是:让周霖再回上都,继续求学。以便来年乡试更上一层。

  二来,后年是母亲六十大寿,他将携家眷回来拜寿。

  三来,周霖已经十五岁,也可以定亲了,他那里有门好亲事,望父亲和三弟考虑。

  给三爷的信中详细说了那门亲事之后,大爷对三弟写了几句肺腑之言:

  三弟纯孝,代为兄于家中侍奉双亲,兄感愧非常。

  然虽孝顺是天,三弟大才却埋没无乡野。

  如今四弟已成家,看父亲之意定是留他与身侧,三弟何不继续科举,展鸿志光门楣?

  咱们弟兄两也互为臂膀。

  三爷看完信沉默良久,他又何尝不想一展抱负?

  只是老四夫妻都不省心,平时娘子虽不抱怨,他又何尝不知四弟媳是个有些拎不清,爱搅事。

  母亲年岁已高,又精明的眼不揉沙子,难免因他夫妻两费神,有自己和娘子帮衬,她老人家还轻松些。

  大哥的好意看来暂时是不能领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提笔给大哥写了回信。

  于是周霖再次离家远去求学,带走一家人满满的不舍。

  因着不舍大儿,也因无法亲自相看儿子亲事,再加上大伯已经四十,依然无子,过继之事恐又要被提起,种种忧心思虑使得王氏一下子病倒了。

  王氏这场病来势汹汹,缠绵病榻很久。

  一家人忧心不已,三爷疼惜愧疚种种情绪必不用说。

  姝眉兄妹几个都侍汤奉药忙个不停。

  看着三房的忙乱,赵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

  她能猜得到三儿媳的病更多是心病,谁也舍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人,哪怕是只是过继到隔房。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大家断了香火啊?

  最后恐怕也只能委屈老三了。

  人有时就是这样,习惯了一个人的奉献,就不太关心他的感受了。觉得他习惯了奉献,就不会计较那么多。

  当一个人不仅是奉献甚至是牺牲时,受益的人甚至会刻意选择忽视。

  比如周老夫妻,他俩个都知道三子为这个家牺牲最多,而且还是子女中最孝心的,但同时却是相比下最不受重视的。

  老大光宗耀祖是老周家的荣耀。

  老四是么子得到无限的疼宠。

  老三呢?

  最被忽视的那个,偏偏最是读书好,却一直埋没在乡间。

  当没法十全十美时,最好说话的那个往往最先牺牲。

  既然不能完全,只能选择更加忽视,假装不明白、不知道、不存在。

  心病还需心药医,王氏心结不解,病体难愈。

  三爷请医问药,忧心爱妻,又夹在孝道、夫妻情、父子情之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堪。

  看着娘亲病骨支离,爹爹熬得形容憔悴,姝眉焦灼担心又有一丝恐惧,这个时代医疗条件那么差,她承受不了双亲中任何一种也许。

  她忙着照顾宽慰双亲的同时,更在绞尽脑汁的想对策:

  娘亲的心病主要在大哥身上,不管基于亲情还是想过继,伯父母在大哥的婚事上,都一定会替他千条万选。

  所以娘亲的心病,主要集中在大哥是否会被过继。

  大哥是否被过继,根源在于大伯目前无子。

  姝眉偶尔听到祖母和娘亲闲话,大伯母毕竟大家子出身,因自己久不孕子,前几年不顾大伯反对,已经给两个丫头开了脸。

  只是不知是因为大伯不待见她们,还是因为她们没这份福气,总之也都一直无孕。

  且基于周家的家风,连祖母都不甘心得个庶孙。

  因此说来说去只能过继。

  然而莫说周霖如此优秀,哪怕他很平庸,三爷夫妻那里又舍得?

  周霖越出色,大爷夫妻内心越欣喜,也难免更添愧疚,所以过继之事才迟迟没有实施。

  隐隐的大家都心存一丝希望:万一大奶奶自己还能生个儿子呢。只是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大家很不乐观。

  姝眉仔细思讨了一番:大伯母能生三个女儿,说明身体的根本没问题。

  35岁的女人在现代,还有刚生头胎的呢,这样年龄也不碍事。

  何况前有祖母40岁高龄,还能生下老叔的例子。

  迟迟没能再孕,极有可能是因为生双胞胎姐姐时候伤了身子。

  可在上都那么多名医云集的地方,整整调理了十年也该没什么大碍,一直怀不上,估计大多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等精神因素。

  姝眉搜肠刮肚的回忆那个到处都贴着专治不孕不育小广告的前世。

  突然想起曾经有个已婚同事,在办公室显摆她有能生男生女的秘方。

  她声称:生男的那个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五,生女的百分之八十五。

  当时还没恋爱的姝眉,邪门的只听一次就记得牢牢的,难道就是为如今的穿越做的准备?

  不管如何,姝眉赶紧把前世自己记着的孕产知识整理一遍。

  把里面如何调整心理放松心态,饮食运动,甚至夫妻之事的频率和体位,都厚颜写了下来。

  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把这些交给娘亲,并让他们相信,还不把她当妖怪附体。

  在自己屋里转了好几圈,让一旁自己专属丫头可乐,差点成了蚊香眼。

  看到这丫头想起那丫头,对了!曾叫丫头的小表妹现在快当姐姐了。

  外祖家这段时间连爆双喜,不仅小舅妈有孕,连生完小表妹,近十年无孕的大舅妈也怀上了。

  有一次姝眉听小红八卦,她娘是用了她婶婶的生子秘方。

  现在把这事移花接木不就得了?

  于是自从娘亲生病再也没出门的姝眉,找了个借口去了外祖家。

  到了外祖家,直奔外祖母处。

  等身边没旁人时,又听祖母问起娘亲的病情,姝眉便趁机说:“姥姥!您知道娘亲这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我寻思要是大伯母能生个小弟弟,我娘的病不就彻底好了?”

  刘老太太叹息:“谁说不是这个理儿啊!可你大伯母那里又总也没个消息,这可咋办啊?真是愁死人了!”

  姝眉转转眼珠子:“您说大舅妈年纪和我大伯母差不多,咋就还能有小表弟啊?是不是有什么秘方?要是把秘方给我大伯母,伯母万一有了宝宝,我娘不就再也不用忧心了么?”

  刘老太太愣了愣:“你个小人儿家家的知道什么呀?哪有什么生子秘方?不害臊!”

  姝眉抱着外祖母的胳膊,边摇边撒娇:“姥姥!你就给问问嘛!没有秘方有经验也行啊!您看您闺女我娘她多可怜啊!”

  最后老太太被摇得无奈,更因疼女心切,果然和两个怀孕的儿媳不知用什么法子去探听了。

  回头又因为没有合适的人给病中的女儿传话,只能细细告诉姝眉,。

  姝眉去其糟粕留点精华,和自己的前世法子糅合在一起,工工整整写了好几张。

  谢过外祖母,兴冲冲的回家。

  到王氏屋里后,看娘亲正清醒,精神还好,赶紧打发出去和儿。

  她依在王氏身边,细细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又拐到外祖母对她的惦记,等王氏觉得让母亲操心而不安时,赶紧把自己编的说辞半真半假说出来。

  然后姝眉又忽悠:“娘亲啊!姥姥说有两个舅妈在先,万一这些方子对大伯母有用呢,我大哥就不用过继了。我还能多个小堂弟多好啊!”

  王氏看着女儿拿来的这一叠方子,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有娘的孩子是个宝!

  还有这事肯定也有眉眉的手笔。

  这个孩子自小就与一般孩子不同,时不时有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有时还有异乎寻常的成熟,对亲人细腻体贴不像这么大的孩子。

  可她除了疼惜女儿,不愿想其中古怪,反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骨肉。

  王氏搂过姝眉:“我闺女真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姝眉依在她怀里,嘴里得意的:那当然。

  心里却在叨叨:娘亲啊!接着就看您的枕头风了。枕头风啊枕头风!你可一定吹得爹爹超配合啊!

  可能是心病急的,也可能是听到闺女的心声,王氏当晚就和三爷吹起枕头风。

  也许枕头风疗效好,也许是三爷这段时间也被几种煎熬挤兑急了,总之三爷脑袋一热,提笔给大哥写了封信。

  当然三爷开始肯定是不露声色的叙家常,最后似不经意的提起自己老丈人家的两桩喜事,还有自己媳妇给大嫂讨了几个方子,还假意笑话,乡下土方子那里上得了台面?不过是媳妇对嫂子一番好意,也就随信寄过去了云云。

  三爷信中还含蓄的提到,咱娘40还能生四弟,大嫂还年轻,呃,剩下的请大哥大嫂自行脑补吧!

  三爷趁脑热写了信,发出后又有些后悔:大哥大嫂会不会多心?当弟弟的寄那些方子合不合适?

  这边三爷的纠结不提。

  收到信的大爷夫妻倒没想那么多,那也是被求子过继折磨的晕头了,居然宁可信其有。

  于是大奶奶放权家务给大女儿,带着老二老三去庄子上放松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夫妻分别调理饮食,厚着脸皮按方子上的要求,行夫妻之事。

  大奶奶还自我安慰:看那方子上的字一看就是女子的,虽然娟秀还略有幼稚。

  她知道三弟妹并不擅长笔墨,肯定是三弟妹刚学会写的。

  弟妹不是外人不算丢人。

  她哪里知道,这都是她那个才十岁的侄女移花接木而来。

  如此这般折腾了三个月,大爷周纪春接到老家传来的喜讯:老四家的生了个小子。

  顺便带了一个消息:给方子的老三岳丈家的两嫂子也早各生一个小子。

  几乎同时,老家也收到周纪春沾着狂喜之泪的报喜信:大奶奶再次怀上了!

  老周家这下差点炸了庙。

  老太太喜的边落泪,边不停的念叨:祖宗保佑!菩萨保佑!老大有后了!

  老太爷则是直接去祠堂感谢祖宗保佑,保佑长房一举得子。

  三房的欢喜一点不次于两位长辈,王氏不断念佛保佑大嫂必得麟儿,病一下子就好了大半。

  三爷和几个孩子终于松了口气。

  歪打正着的姝眉则不断祈祷:亲!我大伯母要那百分之九十五!

  全家恐怕只有薛氏略有不开心。

  原因很简单:自己喜得贵子正该风光,却被大嫂有喜夺了风头。

  不过她这点小心思谁会在意?

  乐极生恼,大奶奶因有喜和大爷分居。

  有天独居的大爷开心多喝几杯,被一个有大志的丫头爬了床。

  当时大爷大怒,立时要打发了。

  大奶奶虽然膈应的不行,但想到自己的情况,留个不被爷见待的,再也翻不起风浪,还省得自己落个妒名,就说服大爷留她下来。

  大爷不好落妻子面子,只好答应,从此却再也不去那两个通房丫头那里。

  不料也许是受扎堆生子的影响,大爷这一枪就中,那个丫头居然也有了喜!

  一时人人心里都五味杂陈。

  大爷私下对大奶奶说:“你别多虑。我自有主张,生子后打发她走,孩子留下。毕竟将来咱儿子也算有个帮衬,生女就留她们一口饭吃。”

  大奶奶心中一暖,又一定。

  可还是担心:“万一我还是生个闺女呢?”

  大爷豪气的一挥手:“那就说明我周纪春命里无子,怨不得谁!”

  大奶奶终于泪落如雨:今生遇此良人,妇复何求?

  当初父亲早逝,母弱弟幼。

  在大家族里母子几人处境极其艰难,为此舅舅才做主,把自己许给他看好的一个手下,就是周纪春。

  因他家风纯正,为人良善义气。

  又是曾从过科举,不似一般武将粗俗。

  况周家族人远在北方,他就算不是入赘,也能照顾自家更多。

  真的应了那句:一个女婿半个儿。

  娘家族人再也不敢轻易欺负她母子几个。

  就是一直被族人笑话她低嫁,连早就嫁入高门的长姐也时常替她惋惜。

  可鞋穿在脚上,只有穿鞋的人,才知道舒不舒服。

  人不能只活给别人看。

  如今她越发感谢舅舅,替自己择这门婚事,也庆幸自己能遇如此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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