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那些,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旧事。
想起那些事,只因这一刻,我看见了台上似曾相识的男人的脸,比少年韩树更冷冽也更英俊。
我们院里的小护士们群情激昂,一个说:“谁认识伴郎,给我介绍介绍嘛。”一个说:“听说是新郎的堂弟,是个建筑设计师呢!”
我只是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桌上的美食。
这是我在安城中心医院做护士的第二年,今天是我们妇产科最迷人的梁医生的婚礼。
她们议论完伴郎,又扭头看我,集体失笑道:“真是个吃货,江淙淙,你迟早变胖子。”
扔新娘花球的时候,她们全都跑过去凑热闹,人群里不时有尖叫。而我,只是尽量背对着舞台,深深地俯首。
然后,人群里有爆笑和起哄的声音,是伴郎抢到了花球。
一只鸡翅膀快啃完的时候,我终于察觉到有人站在我身边,我抹抹嘴,抬头。
那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成熟版的韩树强硬地把花球塞到我怀里,然后扯过我的一只手,拉着我向外走。他头也不回地说:“江淙淙,你以为你能躲到天边去吗?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吗?你竟然敢一声不吭地就消失掉!”
我身边的小护士们兴奋地尖叫着。
我有些胆怯,用力地挣开他的手:“你认错人了。”
我和他,一时之间成了婚礼的焦点。
新郎官满头是汗,生怕我们弄砸了他的婚礼,忙不迭地过来调停:“韩树,你别闹了,你不许欺负我们科最温柔的小护士。”
韩树轻笑了一声,只是看着我说:“江淙淙,你欺负了我那么多年,我怎么能够甘心放过你。”
我想要反驳他,抬起头,却看见他的眼睛里有水波样的光闪烁。
我轻叹了一口气,扭头望着窗外,春天正一点点攀上枝头。不知道今年春天,长鹿岛的樱花会开得怎样。
去年秋天,朋友的弟弟说去天津找同学玩,但是突然失去了消息,隔了很多天,那个男孩子打电话来报平安,但是电话里的声音明显带着恐惧,问他在哪里,也不肯说清楚。大家分析,他一定是进了传销组织。朋友四方奔波,最后总算找到线索,把他救了出来。据说,他性格变了很多。
我也曾在这个城市的街头,看见许多外乡的年轻人,成群结队,面孔青涩,有领队的人带着他们。与他们擦肩的时候,不免会想,他们是因着怎样的缘由误入了这个“团队”。有人是迫于胁迫,有人是出于盲从,有人感到恐惧,有人充满期待。他们却不知,自己的命运也许因此被改写。
所以,由着我心里的唏嘘,衍生了这个故事。成长的路,有太多的转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