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马悦安几乎是飞奔着跑去了七叔的家。七叔其实只是父亲的朋友,和父亲一样穷困潦倒,而且嗜酒好赌。
马悦安推开门的时候,七叔果然得意地坐在自家桌子边喝着老白干吃着花生米。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七叔,是不是你去举报的?
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把酒杯推过来,说,喝一杯,好小子,这次多亏你了。
从来没有发过火的马悦安,第一次举起那个酒杯,狠狠地砸向了七叔。七叔闪了一下,酒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在七叔的骂骂咧咧声中,踉跄地跑回家。
他从来没想过,佳良所遭遇的这场劫难,根源竟始于他。还是秋天的时候,七叔来家里闲聊,顺手拿了马悦安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那猥琐的中年男人一向令人讨厌,毫不避讳地翻看手机里的照片,翻到马悦安和那幅画的合影时,突然问了一声,这是在哪里?马悦安不高兴地抢过手机,憨厚的父亲倒是有些骄傲地说是在同学家,那个同学是很好的姑娘。
七叔和父亲便聊起那个好姑娘的名姓,转头问马悦安,他不耐烦地说姓林。
那件事,他本当作是闲话而已,说说就忘了。却不料当时就已为佳良的境遇埋下了炸弹。
七叔因为房子的事对韩丛林恨之入骨,他盯了韩丛林许多年,自然知道那幅画是韩丛林在拍卖会上花天价拍下来的。因着佳良的这个姓,七叔暗暗调查,就查到了林市长的头上,于是成了那二人受贿行贿罪名的导火索。
11月的冬天,忽然冷得彻骨。
马悦安做了一整夜的梦,梦见佳良把那个手机摔在他脸上。
天还没亮,马悦安就爬起来,踩着脚踏车去了佳良家的大门外。整栋别墅漆黑一片,他不知道佳良是否还住在里面,或者已经被驱逐出去。他仰头看了看那棵树,卷曲着的干枯叶片扑簌簌地随着风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