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和周亚安说分手的那天,校园角落里那棵樱树刚有了些微粉白的颜色,春天来了。我看着他:“周亚安,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吧?”他看着我,红了眼圈。
就是在那天午后,我遇到了大飞。
我揣着几十块钱进了一家不起眼的路边美发店,进门的时候听见那台破旧的音响里正放着忧伤情歌:“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
我对顶着一头烟花烫的发型师说:“换个发型,能改头换面那种。”
发型师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话,斜睨了我一眼:“小丫头,失恋了吧?”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满是雾气。失恋,这个词真不好,我心里念着,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鲜血淋漓。
在那个发型师的游说下,我决定给头发染个颜色,尽管这可能会让我们校长气炸了肺。小王子离开了狐狸,可是狐狸此后将永远记得麦田的颜色,那跟小王子头发一模一样的金黄色。
“我要麦田的颜色,金黄的颜色。”我指着染色卡上的某种黄色点点头。
可是四十分钟之后,镜子里的我分明顶着一头红头发。我恼怒。发型师这才回过神来:“啊,不好意思,拿错了染发剂。”
旁边有人笑:“大飞,这是你本周染的第五个红头发了。”随即又替他向我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姐,他前女友就是这样的红头发,这个可怜人啊,他还没找到忘情水。”
原来他叫大飞,我看看他,忽然觉得那么亲切。在这偌大的城市里,这是我的同类,失去爱情的同类。我说:“那你请我吃饭吧。”他笑着点头,眼睛里却是掩藏不住的忧愁。
在路边的大排档,大飞教我喝下了人生的第一杯啤酒,当然,我还尝到了第一口烟的味道。我想,周亚安看见这样的我,会很灰心吧。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妈已经快要崩溃了,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嗓子都哑了。
“你爸的手机丢了。”她那么绝望。
我看着狼藉一片的房间,心里空荡荡的。
“妈,别计较了,反正爸是去了天堂。”我安慰她。我更明白,我爸的手机丢了,就意味着周亚安可以顺利地去巴黎了,前程似锦。
“一定是姓周的那家人干的,我要去告他们。”我妈咬牙切齿地说。
我的身体微微发抖,我半跪在她面前:“妈,我累了,我们忘记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