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笑笑，回答道：“有啊，好多人都买的，你也看到了，我们村那么穷，不买，谁愿意嫁？不信你问翠兰嫂子。”

　　说得好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样子。

　　白翠兰就有些尴尬了，的确是这样，村里人的风气不就是这样吗，当初她嫁给张大军就是换亲来着，因为自己的大哥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娶到媳妇，于是她家就跟张家换亲了，她嫁给张家断手臂的儿子张大军，张大军的妹妹再嫁给她大哥。

　　起初她也怨过命运的不公，也曾抗争过，但终究没扛过父母的威逼，嫁给了张大军，不过嫁到张家后她又很庆幸，张大军虽然缺了一只手臂但却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对她也是很好的。

　　贾二妹以为她向小伙子摊牌的时候她会很义正言辞，很气愤，但是面对小伙子那种再平淡不过的脸，她竟然一点底气都没有。“那个xx家的傻媳妇，是不是也是拐卖过来的？”贾二妹问。

　　“是啊，她真的是傻的，买的时候不知道，x嫂（经常带女孩子过来卖的人贩子名字）说从人家那里拿过来就是傻乎乎的，不知道是药多了还是打傻了的，但是能生，傻子便宜的多，一千块。”

　　“你知不知道买女人是犯法的？”贾二妹终于有些生气地问。

　　“知道啊，但那也是没办法。”小伙子一脸的木然，还有那么一丝丝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味道，“很多是女人家的亲戚从中撮合的，那些人也收了钱的呢。”很奇怪的是在场的白翠花包括臭屁蛋和肖翠兰这时都沉默不语，并没有帮着贾二妹说话的意思。

　　贾二妹真想一巴掌拍到他的那张愚昧无知又可憎的脸上去，她强忍着心里的怒火，质问小伙子道：“你就没有姐妹吗？如果你的姐妹被人贩子卖走了，被折磨，你不难受吗？”小伙子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姐姐给我哥哥换亲去了，如果我找不着对象的话我妹妹也注定是要给我换亲的，这有什么不对吗？我们这的风俗都是这样啊！”

　　风俗！！！

　　贾二妹真是无语了，这也叫风俗？

　　原来，这样贫困的山村，是不会养闲人的，特别是女孩子，女孩子长大了，就会为了兄弟们的亲事去换亲，去到其他贫困的山村。

　　不想说了，贾二妹已经被气坏了，谈到最后，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伪装下去，小伙子也明白了，问她道：“嫂子，你是不是不打算帮我找工作了？”

　　贾二妹摇头，说：“我说不是，我可以帮你在城里找工作，但是我有个条件，你要帮我救出那个给我递纸条的女人。也不用你亲自带她出来，只告诉我她是从哪里被拐来的，她的家人是谁。”

　　只要知道这些贾二妹就可以直接去告知她的家人，让她的家人去救她。

　　因为从纸条上那两个字来看那女子是读过书的人，字体很好，只是写这两字的时候可能时间紧迫写得有些歪曲潦草而已，而且从那女子的外貌上来看不像是农村人。

　　这样一个读过书的女子却被人拐卖到了这大山区里，可以想象内心的绝望和凄苦。

　　其他的女子贾二妹没遇到，就算那个“xx家的傻子媳妇”贾二妹也没看清面容，可以当作“没听过没看过”，但这位拼着挨打关黑屋子的危险给她递求救纸条的女子，她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她做不到“没听过没看过”，必须救，不然她的良心会一辈子得不到安宁的。

　　“……”小伙子沉默了很久，最后跟她作别了，“算了，我还是待在农村种田吧。”

　　“……”贾二妹。

　　车来了，小伙子走了，贾二妹等人排队上了车。

　　在车上坐好后，白翠花这才小声地对贾二妹讲诉道：“向嫂子，这事在咱村里真的就是很平常的事，真的，都见惯了，村里买来的媳妇，一清醒了哭闹是免不了的。有闹得厉害的，把脑袋往墙上撞，就要拿布条捆在床上，饿上几顿才能老实。也有闹得不厉害的，哭上几顿，想着法子跑就跟你递纸条的那个女子一样，但是等有了孩子后就好了，最后也都安心下来了。”

　　“……”贾二妹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悲哀，一种无力感充斥了全身，就连白翠花都这么说，可见她也是默认了自己被换亲的命运。

　　“有一年，后面村子一家人买了一个媳妇，可厉害了，大半夜跑掉了，几个村子帮忙找都没找到，不知道是躲在山上等天明逃走了还是大半夜掉到山底摔死了，反正怎么都找不到。

　　那家的老妈妈哭了好几天，因为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买这个媳妇了，最后想不开上吊死了。

　　消息传开以后大家都紧张了好一阵，没过多久，喜嫂又带了女孩过来，看这家人实在是可怜，真的没有钱了，就跟他家人说，“上个女孩也是我卖给你的，这个女孩就当我发善心给你。但是生出来的小孩，只要是女孩我都要，我也不要多，就要两个”，这家人开心得不得了，千谢万谢送走了喜嫂。

　　新拐来的女孩家是大城市里的，干部家庭，就求这家人说“你们要是缺钱，我家有钱，我家有很多钱，你要多少钱我家都给你。我不报公安，我给你们一个电话号码，你们帮我打，我家里绝对不报公安，还会送钱给你们，再给你买几个老婆都够了”。

　　这家人一开始不同意，后来这女孩就绝食，硬躺在床上最后就剩一口气了。要是这个女孩死了，这家人不仅没有老婆，还要欠喜嫂一屁股债。

　　于是这家人就慌了，跑到街上邮局去打电话给女孩家人，女孩家人从很远的外地赶过来，真如电话所说没有报公安，带了很多钱，最后把装满一个大包的现金先放到到村口指定地点，然后雇了几个村民抬着担架把女孩送出来。女孩家人带着女孩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家人拿着钱，去找喜嫂，说“我现在有钱了，买得起媳妇了”，没想到喜嫂发了很大的火，说这家人坏了规矩，不仅不会再卖这家人媳妇，整村都不会卖了。

　　这家人慌了，去找村长，最后是村长出面和喜嫂谈，把大部分钱都给了喜嫂，喜嫂才开口，说帮忙介绍一个做这个生意的人，这个村子她是不会再来了。

　　“这人贩子真是太可恶了！”贾二妹咬着牙说，“还有一群助纣为虐的村民……”她捏了捏拳头，又问道：“喜嫂叫什么名字，你认识吗？”

　　白翠花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