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阴水滩,行至对面依旧没有路,本想让渔夫再将他们往下游送,可是那人说什么也不肯再去,无奈,两人只好徒步顺着河流往下游而去,只是这边的河岸比北面的难走,两人身上又都负了伤,行动不便。
李明月将流云剑插到腰间,两人拄了树枝做拐杖,相互搀扶着,到了中午,却也走了没多少路。
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遇到一条小溪流,便坐了下来喝几口水解渴。
看着薛绍脑门上的汗水,她伸出袖子给她擦汗,她怀里放的那条帕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丢了。
“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薛绍抓住她的手笑着说:“没事,我还会作贱我自己的身体不成?”
看着他的脸色却是是比前两天好多了,她也放心了不少。
她正准备说去找点吃的,刚站起身子,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她顿住动作再去细听,却什么也没有了。
她还以为听错了,但回头看到薛绍的神情,便知道她自己并没有听差。
薛绍慢慢站起身来,她急忙上前搀扶。
他笑了笑说:“如今我就是块冰,让你这般小心翼翼。”
李明月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就是我的心肝我的肉……”说完之后,自己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薛绍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她的步子往前走。
大概走了一二百米的样子,到了一个陡坡尽头,两人站住脚,下面是深渊,崖壁上爬满了藤蔓,延伸到了下面。
再往下去,到半腰处,挂着一个人。
李明月挑了挑眉,看着下面那个一声不吭,拉住藤蔓拼命往上爬的灰扑扑的身影,不由地来了兴趣。
往上爬了一段,哧溜溜滑下去一截,李明月在上面看着,心中捏了一把汗,觉得她真是一个女汉子,最后那女子终究是爬了上来。
只是在距离崖顶还有两丈远的地方,她却又是哧溜滑了下去,李明月在上面看着心惊胆战,最后忍不住跳了下去,抓住她的胳膊,一拉贴着悬崖的青藤微微借力,便将她带了上来。
在脚落地的那一刻,却一个不小心,受伤的脚腕疼了一下,但其实也没有太疼,只是微微一个踉跄。
薛绍立马上前拉住她,皱着眉有些责怪地说:“你怎么又是这样鲁莽,仗着自己有点身手就不管不顾地就冲了上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
李明月吐了吐舌头歉意地道:“我性急了,”她看向一旁因为刚才薛绍的拉扯被她松手摔倒在地上的女子,“可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走到那女子的身边,拉着她站起来,看着那女子一张小脸,如同小花猫一般,一道黑一道白。
还没等到李明月去问,那女子率先爽朗地一笑说:“谢谢你,我叫阿离,你们一定是从唐国来的吧?妈姆说那是个神奇的地方,有很多有本事的大人物,我小时候见过一个长安来的人,说的话就和你们一样,那真的是像一个画中走出一般神仙似的人物呢!”
看着阿离一脸花痴的表情,李明月半张的嘴几乎合拢不住。
最后只能扶了扶额头,听着耳边就像是铜铃一般响着的声音。
薛绍此时见状也不再生气,摇着头笑看着她二人。
阿离看样子也就是十四五岁,和李明月差不多的年龄,可是此时看着她这般却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一样天性纯真。
阿离歪着头看着两人,瞪大了一双眼,最后憋出一句话,“怪不得是长安来的人,你们都好像是画里出来的一样,不过那个神仙样的人手里确实是有一幅画,他拿给妈姆看,那画中人才真正的是神仙啊!”
李明月听着阿离颠三倒四的话,听得云里雾里,听她从长相就判断他们是从长安来的,更觉得凌乱,最后只是嗯嗯啊啊一顿敷衍过去。
阿离自己一个人又在那里回忆了一番曾经遇到的神仙,自言自语地叽里咕噜了一阵,才想起什么一般看着他两人,瞪大了眼看了好一阵然后撅着嘴说:“你们是不是也是听人说了什么流言,要来我们的族里找什么财宝啊,我们这里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李明月和薛绍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丫头的脑袋实在是有些不清楚。
阿离在那里自言自语了一阵,然后一敲脑袋惊叫一声说:“哎呀!我怎么能这样说呢,你们可是救了我的命啊!你们是怎么在这里的?这周围都是大树高山,要想走出这里,不知要多久呢,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去哪?”
听到这个问题,李明月才觉得她终于说到了正点上,“我们迷路了……”
“迷路?”阿离表情惊讶,“这附近在晚上的时候是有大虫的,你们没有遇到还真是幸运啊,不过却不能天天幸运啊,不过你们不用怕,你俩幸好是遇到了我,算你们走运……”
阿离皱着眉纠结了一阵,看着他俩,一张脸都要皱成老太婆了,最后一咬牙跺脚,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一般,“你们……你们就跟着我去我家里吧,可是夜里千万不能乱跑啊,我妈姆本来是不喜欢外人进村的,可是你们两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要救你们一命不是?恩,就这样,妈姆一定会答应的!”
她自己说着,重重地点了点头,黑灰色的袖子捋高了,攥了攥拳头,重重地呼了口气说:“她一定会答应的!”
李明月和薛绍看着她这般惹人爱的动作,都不由地笑了出来,他们本来不明白她这番表现是为了什么,可是当他们跟着阿离进了村子之后,他们才明白阿离为何要这样做。
山路崎岖难走,他们二人看着似乎周围一样的路,没有一条明显踩出的小路,头顶上茂密的树冠遮挡,分不出东南西北,看着四面都是一样的。
两人习武之人走得气喘吁吁,阿离在前面带路,背后背着个小背篓,冒出背篓外的药草一抖一抖,却并没有洒落,一路走得轻快欢乐,没有丝毫停顿,中间还要停下来等着他们两个,催促道:“快点快点,就快要到了,还要赶上中午用饭呢,如果没有了,就要等到晚上了!”
听到她这句话,李明月觉得这个山坳里的山村似乎还挺先进,此时的大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一日三餐,穷苦人家为了节省粮食,中午都是不吃饭的,只有一日早晚二餐。
跟着阿离七绕八绕,最后终于绕到了一个一个所在。
李明月看着前飘在水面上的木筏,以及四周漫天飞舞的粉色桃花,只觉得一种说不出的震撼直击心底。
她脑海中不由浮起多年前学过的一首古文,《桃花源记》,那陶渊明笔下勾勒描绘的世外桃源中的桃林就如此活生生地展现在了眼前。
“喂!走了,是不是傻眼了?哼,长安的也不一定都如那位神仙一般见过大世面的!”
听到阿离又在叫嚣,李明月回过神来,跟着她踏上竹筏,顺着水流进入山壁中一个狭窄的水道,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因为视觉的缘故,如果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水道可以通到其他的地方。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眼前又有一丝明亮的光线,竹筏继续往前,随即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前面一片开阔,没有丝毫阻挡,阡陌交通,鸡犬之声相闻,狗吠声不断,田间劳作和路边走过的人到招呼,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李明月看着着一切,只觉得深深震撼,她侧脸看着薛绍,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即便他前几年跟着师傅游历天下,恐怕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副奇观。
竹筏靠岸,阿离在前面带路,一边跑一边挥手招呼着他们两人喊道:“快点啊,快快!”顺便还和路边田间的熟人打招呼。
一路上,他们二人享受了一路田间路边行人的注目礼,虽然不觉尴尬,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阿离走得快,他们二人远远坠在身后,到了最后只能看到一个灰扑扑的身影。
在村子的最里侧,靠近另一侧山壁的一间茅舍前,阿离站定不动。
他们知道是目的地到了,这里住着的恐怕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妈姆,只是不知为何她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
又走近了一段路,在距离那间小茅屋还有几丈远的地方,他们听到屋子中想起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我说过,我不见外客,他们哪里来的,你还将他们送回去,这里容不下这些人,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祖训吗?”
阿离此时丝毫没有了方才说话疯疯癫癫的模样,一双眼有些红,撅着小嘴,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妈姆不是说过要懂得报恩吗?这两位从长安来的客人救了阿离的姓名,阿离难道不要报恩吗?”
那个妈姆丝毫不为所动,声音中坚持立场,“便是因为从长安来的,所以我才不稀罕,大唐的人太狡猾,快快离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