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满脸怒气地站在薛绍面前几步远处,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你这个榆木脑袋,当初丢下我一个人不声不响一个人跑到西北去,如今还回来做什么,我是你什么人?用得着你来关心?”
薛绍在战场上几个月,已经褪去脸上的稚嫩,满面被西北劲风扑打出的硬朗,他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溢出的宠溺,略显硬朗的线条顿时柔了下来。
他笑着上前拉她,“是我不好,明月,你原谅我吧,我在战场上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你,胸口空荡荡地丢了一颗心,便如死了一般。那次王小五落下战马,我去救他,敌人的长枪戳到我胸口的那一刹那,我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我终于还是没死,我活着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李明月转过身,不想去看他,恨声道:“你怎么不去死了让我眼前干净!”
见他的手掌抓住自己的胳膊,大力送过一个手肘到他的怀里,撞到他的胸口,挣脱他的手心。
只是薛绍突然在她背后一声闷哼,她心中一惊转过身去,然后看到眼前一幕,让她魂飞魄散……
薛绍瘫倒在地上,胸口染出一个碗口大的血印,在他月白的衣衫上,刺目得让她睁不开眼,她惊叫一声,目眦俱裂。
薛绍艰难地抬头,面色苍白死灰,毫无人色,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将手放在胸口那个鲜红的印记上,用力撕开衣服。
她眼睁睁看着薛绍将手伸到胸膛里,然后捧出一颗红彤彤的心,竟然还在一下下跳动。
他一手支地,一手举着那颗心递到她的面前笑着说:“明月,你要不要……”
鲜血顺着手臂汇聚到手肘,然后一滴一滴,滴到地上……
李明月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她重重地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身上如同从水里洗过一般,大汗漓淋,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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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绝对不行!”吴贵连不迭地摇头,脸上颜色难看,说什么也不肯同意,“公主以前要去何处,婢子都不敢反对,婢子只要能保证公主的安全就好,可是如今这去战场,是万万不行的!”
李明月面无表情地站在船舷上,看着急速后退的滚滚黄河水,江风夹杂着水汽扑面,只是冰冷刺骨。
她冷冷地说道:“吴贵,你以前拦不住我,现在也是拦不住我的,我必须要去,到了蒲州府后,你带着张六郎下船回长安……”
“公主!”吴贵打断她的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是要了婢子的命,战场上刀剑无眼,今日在场的恐怕都活不了……”
李明月冷笑一声,“你原来是担心自己的一条命。”
吴贵不为所动,“公主愿意如何想,便如何想,只是这战场是万万去不得的,你若真的要去,便从婢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明月转过身冷眼看着他,发丝被身后的风吹得四散飞扬,她眯着眼,连说了几个“好”,一甩袖进了船舱。
一旁站着的张六郎瞪着眼看着眼前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听着他们彼此的称呼,也有些不明所以然,眼中满是迷茫。
过了一会,他眼中渐渐清明,逐渐睁大了眼,看着吴贵,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你们,她,你,她是女的?她是公主?”
吴贵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并未理会便擦身走开。这个张六郎,打一开始他便不觉得应该让他去长安,长着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只是为太平观添麻烦而已。
船行几日,一直风平浪静,薛讷为她分析过,那群人应该是北方来的,不懂水性,否则怎么可能不去下水凿船,却在水上点火。
只要凿穿了船,河水漫入,粮食一旦沾了水必定发霉,这个常识是个人都懂,他们却不用,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无人识水性。
偷袭之计,一次不成,便不能再用第二次,所以船行至蒲州,无丝毫风浪。
可是到了河中府内,船上却发生了一场内战……
吴贵跪在李明月的脚下,苦苦恳求道:“公主,你就回长安吧,那战场并不是什么好去处,您为何就偏要去那种地方玩耍?京城多的是好去处,求公主不要再为难婢子了!”
他们的船队到了河中府蒲州城,按本来的计划,李明月就要带着吴贵和张六郎下船回长安。
吴贵本以为那次她说去战场,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却未曾想,本以为那天过后,她便会放弃这般的厢房,没想到她却竟是当真的,吴贵此时只觉得有苦说不出,只能跪在地上,祈求这个一直以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公主,能够大慈大悲。
李明月敛目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吴贵,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瞥了一眼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张六郎,对他说:“你就跟着吴贵,让他带你回长安,进了太平观便不要到处乱跑,我不在府中,惹了祸端,便没人能替你摆平。”
张六郎这几日一直在消化眼前之人是女人这个事实,他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情男女之间有别,他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冲上去就搂住她的腰。
吴贵见李明月这般说,更是头疼,他膝行两步,抓住李明月的裙摆道:“公主,莫要再为难婢子……”
李明月僵硬着声音说:“吴贵,你跟了我两年了,也知道我的脾性,我既然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改变,你莫要逼我发火!”
吴贵抬起头看着她,眼眶发红,他一咬牙站起来,双手在身侧攥了松,松了又攥,良久,他闭上眼,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对着天空弹了出去。
身后薛讷“咦——”了一声,天空中炸开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声,李明月抬头,只看到一股灰色的烟雾四散而去。
她直视着吴贵,眉头微皱地说:“皇后殿下竟然将飞龙特使的调拨权交到你的手中?”
吴贵微微点头,避开她的视线说:“今日婢子只能无礼,他日公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今日无论如何,公主都不能随着这只船离开了。”
李明月冷笑一声道:“那也要看你是不是能够拦住我!”
吴贵垂下眸子说:“只有试了才能知道”。
话音刚落,从吴贵将弹珠弹到天上,再到此时,不过是片刻功夫,然后他们所处的大船甲板上,上来八个与船上其他士兵穿着打扮一样的人。
他们一个个摘了头上的偷窥,脱了身上的一身戎装,然后便露出了八个人的一身黑色紧身劲装。
她扫视过眼前一字排开的几人,牵了牵嘴角说:“今日恰好没出去活动筋骨,便陪着你们几个练练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