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蜀国都城千里之遥的一个异域小镇上,一男一女正并肩骑着马来到街市上的一家客栈门前。待小二端来了一道道可口的饭菜,那一身绯衣的女子望着眼前熟悉的菜肴,却是再也吃不下一口,起身去了楼上客房。
“父皇,对不起,原谅女儿的不告而别!当您收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已经离开了蜀国。我不知道,我接下来将去往何方,也许只是在山间做一个浣洗的妇人,也许和他一起,从此仗剑天涯…..
原谅女儿再不能承欢膝下,侍奉您的左右!记得母后临终前曾和女儿说过,此生,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当初和你一起并肩天下,开创赵国万世基业的那段岁月。纵是艰辛,却是甜蜜幸福的。而她此生最不愿的,却是做您的皇后,不愿再见你再起为了图谋天下的野心,再起杀戮……”
想着之前给父皇所寄的信中的内容,纵是直抒胸臆,孟念薇却心知父皇读到那封信时,必是万分的难过。如今的她,选择了当年母后所想要的生活,远离了乱世纷争和家国仇恨,只身与自己所爱之人,携手天涯!
只是,父皇您真的会理解女儿,原谅女儿吗?
倚窗而立,纵是当初离家出走时,心意已决,意志坚定。此刻,万家灯火之时,想到远在千里之遥的父兄,孟念薇心中未免思念起伏。
“你又想念起你父皇和皇兄他们了?”身后,不知何时,刘景弘跟了上来,随手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和我一起’逃’出蜀国,做起亡国奴,你可曾后悔过?”孟念薇擦掉眼角的泪滴,转过身来,看着刘景弘笑道。
“最初,我确实心如死灰,只想一死了之。可是这些天以来,看到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饿殍遍野的尸体,我一直在问我自己,我之前所作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到底什么才是天下?”刘景弘松开孟念薇的手,叹息道,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热闹的街市。这样繁盛的景象,也许,只有远离了战乱纷飞的中原大地才能看得到吧!
为了一统天下的野心,为了寸土之争,中原各地战火不断,哀嚎四起。可是,到底什么才是天下,到底这天下是谁人的天下?一路走来,目睹过,蜀国流离在外,饿死荒郊的百姓;也见过因赵国征兵之苦,而被官兵们鞭笞打死的山野樵夫;见过因齐国内乱,纷纷逃离,不得不卖儿卖女的父母痛哭流涕,却又无可奈何的挣扎表情……
得知芷晴在慕容昱的登基大殿上离去的消息的那刻,刘景弘原本平静的内心,的确再度起了涟漪;听说蜀国少主和凌雪归隐山林的消息,让他不得不再次动摇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
“若是当初在翼城,我便向你投降了;又或者,那日我是真的在城楼前向你们赵军招降了,也许,就不会还有那么多的将士战死沙场,也许,蜀国的百姓们也不会流离失所了。”
转过身来,刘景弘看着孟念薇心平气和道:“或许,对于百姓们来说,到底是齐国人也好,赵国人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有一个地方让他们平安度日,再也没有战乱纷争。”
“景弘哥哥,你不要再自责了,也不要再想了。”孟念薇拉过刘景弘的手,温柔笑道:“至少如今的我们,不会再让百姓卷入战乱之中了。”
“是啊,”刘景弘释然一笑,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深情的看着孟念薇,许久才道:“那公主接下来想去哪里呢?”
“这个么,就要看本公主的心情了。也许是塞外大漠,也许是江南的小桥流水。或者,不如我们仗剑天下,浪迹天涯吧?不过,不管怎么样,陛下可不要忘了,当初在翼城城楼,我们可是有月夜之约的啊!”
孟念薇转过身,背对着刘景弘细细数来,说到最后,柳眉一挑,诡异的一笑,看着刘景弘一脸的得意道。
“好,在下从今以后,唯公主之命是从!”刘景弘将孟念薇涌入怀中,大笑道。
窗外,不知何时,一轮圆月正悄然升起!
寂静的山谷里,马晟睿将手中的一束鲜花插在一座新坟上。手中提着一壶酒,静静的坐在了墓碑前。
“雪儿妹妹,我们回家了。”马晟睿静静的说着,一口气喝掉了壶中的大半壶酒。
“从现在开始,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陪你!”
一道山风吹过,无数落花在风中起舞,飘然散落在坟头。醉意朦胧中,仿佛一袭白衣笑靥如花的女子,正款款走来。
齐国皇宫,一张早被翻看了无数遍的,泛黄的纸卷从慕容昱手中悄然飘落。
“王爷,不,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已经应该称呼你为陛下了。当初,远嫁和亲,实非我所愿,;与你结盟,亦是为了救出表哥的无奈之举。如今想来,只有此刻,临死了,才真正是自己做了一回主!”
“曾经,我视你为敌人,甚至,在慕容远亲口告诉我,是你攻下了蜀国,甚至,亦是你逼死了我的父母之时;我的的确确恨你入骨,甚至几乎就要答应他的结盟请求。可终究,我骗不了自己的心,我终是入戏太深,终是爱上了那个我以为,我根本不会爱上的男人。哪怕,哪怕明知,明日我要为他的天下江山喝下毒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