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齐皇已经派慕容昊来翼城督战,据说宁王慕容昱也将与他一起前行。”
见刘景弘站在窗前伫立许久,一言不发,孟念薇再度开口道。
“你是想安慰我说,对蜀国不利的局势,有可能因为他的到来而逆转是吧?”刘景弘苦笑道。转身,看向刚刚还语气镇定自若,此刻与自己四目相对,却是一脸局促不安的孟念薇。
“如果接下来的这一役,齐军赢了,也无非是夺回翼城,再签订一个相似的齐蜀协议罢了!”刘景弘自嘲的大声笑道,“你说的没错,蜀国不过是一个小国,根本无法存活于诸侯列强之间,弱肉强食不过是迟早的事!”
这些天的牢狱刑罚和住在都督府养伤的日子让向来养尊处优,遇事不决的他一下子成熟起来,也看清了很多事。他恨自己生活在这飘摇的乱世,更恨自己的无能,明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担负起这传承蜀国的重任,却不敢,也无力反抗,唯有步步退却,只知逃避。如果将来有一天,蜀国断送在了自己的手上,他又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如果你就这么一直颓废自责下去,你如何对得起正盼着你回去重整蜀国山河的千万百姓,如何对得起你那为你日夜担忧的父皇母后?”孟念薇见他神色更加的伤心自责,甚至有些绝望,不由得厉声诘问道。
“我从来就没想过,也从来就不想做这个一国之君!”说到这里,似乎是赌气一般的,刘景弘猛的脱下身上的黄袍,颤抖着肩膀,一脸痛苦的喘气道。
他背对着孟念薇,所以除了此刻躲在窗外的慕容昱,没有人能看得到他一脸的痛苦无助,甚至有些微红的眼眶。这些话,他一直都埋藏在心里,纵然百般不愿,一向不敢有违父皇母后的他,从未对任何人讲过。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面对这个这些天来朝夕相处的敌国公主,他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是啊,江山社稷二字,说来简单,但若要真正背负起来,又谈何容易啊!”孟念薇感叹道。
见刘景弘迟迟不愿转身,她亦没有强行走到他的对面与他对视。只是发自内心,自言自语道。而听到她的这句感慨,在外面偷听许久的白衣少年和紫袍男子都不由得跟着叹息起来,似乎是心有同感。
然而,即便是这样细微的动作,也惊动了屋内的女子,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女子探头出来查看,却不见人影。也许是自己听差了,她摇摇头,门再一次的关上了。
而不远处的对面屋顶,一白,一紫的身影在银白色月光的映照下却是如此的耀眼。都看了一眼刚刚掩上的房门,两人回过头,对视许久,白衣男子轻点脚尖,跃身而起。他已经得到自己要打探的东西了,没必要再多停留。至于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谁,他没有兴趣知道。
然而,行了几里路,紫袍男子却一路跟了来。
“你到底是谁?”慕容昱冷冷开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无人的街头,却是足够清晰入耳。
“同是梁上君子,莫非兄台想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对面白衣男子却是一脸不屑的冷笑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一贯慵懒的笑容再次爬上慕容昱的嘴角,紫袍男子飞身而出的同时,手中的折扇也已经打开。
“身手不错!”未动一步,仰头侧弯,避开对面男子直刺过来的折扇的同时,白衣男子亦开口笑道。眼中却是赞许之色,难得棋逢对手。
然而,慕容昱却注意到,尽管男子腰间系着一把长剑,但他似乎并不打算开鞘。他眼中迸出凌厉之色,再次一扇击来。
二人就这样在街头来回斗了数十招不分上下,当两人再次同时落地之时,彼此脸上却是惺惺相惜的笑意。对视几秒,慕容昱轻摇手中依旧完好无损的折扇,眼中流露赞赏之色,再次笑道:“莫非公子还不准备露出你的真本事吗?”
“我若拔剑,不但阁下的真面目会被揭开,只怕性命也将不保!”对面白衣翩翩,凌乱的发丝在微风中摇曳的少年,依旧是一脸不屑的冷笑。
“那就试试吧!”说时迟,那时快,慕容昱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手中刚刚展开的折扇这时已收紧,径直刺向男子的咽喉。显然,躲避是来不及了!
随着“哐啷”一声,两人同时退后。不知何时,白衣少年手中已经握起了长剑。纵然还没有出鞘,但如光速般的出剑和十足的力道,同时对上慕容昱全力使出的扇柄,两人内力对拼,终因不相上下,而同时退后数步之遥。
“受死吧!”似乎不想再多耽搁时间,少年冷漠的脸上,眼中寒意愈浓。不等慕容昱回过神来,手中的长剑已拔出,一道强大的白色剑光闪过,慕容昱躲之不及,接连翻身,剑尖还是擦身而过,割破了臂上衣衫。虽然不曾受伤,但是脸上的蒙面却也因此番激烈的打斗而掉落。
“你?”
“问天剑?”
两人同时问出口,但似乎意识到什么,白衣少年没有趁胜追击,再次飞身而去。既然蒙面已被识破,慕容昱也没有再追。
转身正待离去,却忽而发觉自己正立在通向四个不同方向的街口。无奈,初来咋到,没有芷晴在身边,对翼城地形不熟的他只好沿原路返回。
正打算从刚刚偷偷溜进来的都督府出去,不想经过刘景弘的厢房时,里面再次传来的对话却让他不由得再次停下了脚步。
“都怪我蜀国无能,才让芷晴妹妹远嫁齐国!”刘景弘依旧自责的话语再次传入耳中。是了,欧阳靖远的妹妹便是当今的蜀国皇后,他俩自然是表兄妹了。
“看得出来,你很疼爱你的芷晴妹妹啊!”记起幼年时那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想来他们定是青梅竹马了。孟念薇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酸。
“若不是她被迫远嫁齐国,她原本该是我未来的太子妃。我们两家从小就定下了亲事,都怪我,”想到分别那天和芷晴相会的场景,刘景弘心中伤感自责不已,复杂的心情,无以言表。也不知道如今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你爱她?”生气的问出这话时,孟念薇恨得牙痒痒。不就是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此刻,窗外的慕容昱心里却是暗潮汹涌。难怪她要自己助她保住蜀国,助她救出刘景弘。原来不仅仅是因为,那是生养她的蜀国,更因为那个被囚的蜀国太子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表哥。
回想起新婚之夜,她对自己的冷淡和拒绝,即便是这一路上和他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也无一不是刻意保持距离,自始至终,有礼相待。他们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朋友。不,应该说是彼此相互利用的盟友!
“可惜,你这会子自责也没用了。你的那位青梅竹马的芷晴妹妹已经嫁给了宁王慕容昱了!”孟念薇一脸得意笑道,似乎是赌气一般。她这次一反常态的,不但没有安慰刘景弘,反倒是雪上加霜。
“听说宁王慕容昱不但*,到处拈花惹草,就连新婚之夜都醉卧青楼,看来你那芷晴妹妹,在王府的日子恐怕难熬了!”念薇继续说道,纵然是一脸得意的笑,但是看向刘景弘的眼中分明写满嫉妒和愤怒。
“你说什么,他,他新婚之夜,竟然,”刘景弘气得再也说不下去,一拳重重的打在桌子上。冒着青筋的脸上因愤怒而暴红。孟念薇眼中一向温和的他,此刻却是异常的愤怒和激动。
刚刚还在失神的慕容昱侧耳听到他们的这句对话,再也忍不住,扒开窗纸看个究竟。透过昏黄的烛光,刘景弘按在桌上握紧的拳头赫然在目。纵然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那语气中流露出的愤怒和因自己不能保护心爱女子的无能为力已经显露无疑。
仿佛瞬间,自己的心被某种东西刺痛一般,他身子一滑,无力的倒下。
“谁?”听到窗外的动静,孟念薇和刘景弘同时跑到窗户边,看到显然是被人用手指划破的微小洞口,两人同时破窗而出。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对面屋顶,一身紫袍的男子只是转身看了他们一眼,转瞬便已不见。刘景弘还要再追,却被孟念薇拦住。
“不必追了,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逃跑,说明他的轻功绝不简单。而他最后看向我们的那一眼的镇定自然,也说明他绝非等闲之辈!”
没有理会仍旧望着男子远去身影出神的刘景弘,孟念薇转身走入室内,口里喃喃道:“接下来的日子里,翼城注定不会平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