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把写好的字据递给馨宁,馨宁接过来看了看,不满意,道:“不行,你没给我按手印呢,就拿你这个印泥印。”
段苦笑道:“这个不好洗,拿一般的印泥来行吗?”
“好吧。”
待段老老实实的按了手印之后,馨宁喜滋滋的把字据交给红珠,得意的道:“把这个给我单独放在我那个特制的箱子里,至于赐婚圣旨吗,拿一个檀木盒子放好,摆到祠堂里去。”
红珠难掩笑意的下去了。
馨宁扭头就对清风道:“清风,我看你眼皮子都要抽筋了,快把你家太子殿下带回去更衣吧,我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呢。”
段瞪了一眼清风,却笑着对馨宁道:“你有没有要我帮忙的?”
馨宁假装叹了口气道:“事情多着呢,古往今来我也算是自己操持婚事的第一位太子妃了吧!”
段那里会听不出来馨宁在装相,婚宴的事情他早就安排好了,她能有什么事情要忙,于是他就道:“既然你事情多,那我就先回王府了。”说着就利索的出了门。
馨宁被唬了一跳,没想到人就这么走了,她坐在屋里噘了半天嘴,嘟囔道:“什么啊?”
崔妈妈过来了,见馨宁一个人坐在大堂发愣,就上前道:“小姐,干什么呢?在这干坐着,赶紧去后院试试太子殿下送来的喜服啊!”
馨宁被崔妈妈拖着走了一路,路过小花园,看见了周淑宁住的素萃轩的门口,馨宁突然停下道:“大姐知道了吗?”
崔妈妈也停下了,回道:“应该是知道了,院子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
馨宁看了一会儿门口,踌躇道:“我有多久没去见大姐了?”
崔妈妈看了一眼馨宁的表情,知道馨宁的心思,就道:“您还是过年那会儿见了一次大姑奶奶,后来大姑奶奶无论如何都不再见您,您脾气也大,甩手就走了。”
馨宁想起那次邀周淑宁去看花灯,周淑宁连门都没给她开的事情,皱眉道:“烦死了,你说她哪来的底气跟我甩脸子?吃我的,喝我的,之前多厉害啊,魏国夫人,连炀帝的太子废立都操纵在手心里。现在连个嫁妆都被林家那群不要脸的扣下了,她倒好,灰溜溜的回了辽阳。”
崔妈妈就劝她,“小姐,你也得为大姑奶奶想想,她若不把嫁妆留给鸣哥儿和陶陶小姐,哥儿跟姐儿吃什么,喝什么?”
馨宁就道:“林庆云都成太监了,他难不成还要把他会把他的独苗儿饿死不成?”
崔妈妈只好闭嘴。
馨宁就接着道:“我也知道,她名声在外,不想出去看花灯,觉得丢脸,这情有可原,跟我甩脸子,吃我的喝我的这都不算什么,我一年到头挣得银子够她花天酒地到她过九十大寿,就算她喜欢拜佛,我都可以给她建个大佛寺让她玩。可你想想她今年才几岁?不到三十,日子还长着呢,难不成就这么憋憋屈屈的过一辈子不成?干嘛不出去走走,天天憋在院子里,伤春悲秋的,身上指不定落了几层灰,我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崔妈妈叹了口气,道:“你不行就去见见她,你明天就走了,她也不可能轻易离开辽阳,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馨宁点点头,道:“你帮我去敲个门试试,要是再给我来个闭门羹,我就把门拆了。”
崔妈妈应了声是,走过去敲门,馨宁心里烦,就伸手揪小花园里种的云杉树叶子。不一会儿,崔妈妈一脸喜色的回来了,道:“小姐,大姑奶奶说想见您,正想派人去请你呢!”
馨宁白了她一眼,道:“看把你高兴的,天天给你冷板凳坐,偶尔给你一次好脸色你就上天了。我得谢天谢地谢谢她屈尊要见我。”
崔妈妈不以为忤,道:“闲话那么多,和大姑奶奶好好说说话,说不定就这一次了,你莫留下遗憾。”
馨宁进了素萃轩,院子里一棵草木都没有,光秃秃的,馨宁就皱上了眉,等进了屋,屋子里空荡荡的,连个亮堂的摆件都没有,周淑宁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夹袄,头上只插了一只银簪,正跪在菩萨面前上香,屋里一股烧香味儿。馨宁眉头就皱的更深了,她没好气的道:“我给你布置的东西呢?人家都把菩萨摆在后堂里,你倒好,直接搬正屋里了,我看你干脆把这变成寺庙算了。”
周淑宁却道:“你要嫁给段了?”
“嗯。说我干什么,说你呢!”馨宁回道。
周淑宁手法娴熟的点了三根香,拜了拜,姿态恭敬的道:“我是罪人,不配享受你的照顾,你给我布置的舒服,华贵,但是这不是我的,我把东西都所在素萃轩后头的小库房里了,至于菩萨,我现在只能日日给菩萨烧香以忏悔我的罪孽,你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死的,我得活着才算给娘赎罪,给我害死的人赎罪,才算给鸣哥儿和陶陶积德。”
话不投机半句多,馨宁心想,她强忍着气愤道:“我明日就走了,这处府邸我还不知道是留着还是卖掉,爹不会再回辽阳了,去年我已经把陈姨娘送去京城打理京城的周府,府里还有个关着的崔姨娘。你有什么打算?”
周淑宁就道:“我不会儿去京城的,我去了周府没有安宁的日子过。”
“那你就留这里吧,我留几个人帮你打理这处宅子,你就安心拜菩萨吧!”馨宁生气道。
周淑宁眼睛都没有睁,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馨宁被她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气的半死,扭头就出了内室,走到一半,被周淑宁的贴身丫鬟拦住了,她跪着对馨宁道:“求七小姐照顾鸣世子和陶陶小姐,我家姑奶奶实在是张不开口也没脸求您,她成宿成宿的睁着眼睛到天亮,人都没魂了,全靠一口气撑着呢!”
馨宁抬头看了一眼半开的内室门,道:“你好好劝劝她吧,鸣哥儿还没娶媳妇,陶陶还没嫁人呢,她天天这么熬着,早晚活不过林庆云,她既然不打算和离,怎么着也得比林庆云活得长吧。”
馨宁走后,那丫鬟把馨宁的话传达给周淑宁,还劝道:“七小姐说得没错,她一直关心着您呢。”
良久,周淑宁跪在蒲团上失声痛哭道:“我哪里对得起她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没有脸面见她还有爹爹和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