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起锚之后就再也没停过,行了两天之后船拐了个大弯进入了大清河,路掌柜对馨宁道:“我们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到济南了。小姐也可以歇歇了,不必再对这账本了。”
这两天馨宁一直在和路掌柜对票号的账本,天天对着数字也烦的很,听路掌柜说休息,她从善如流的道:“路伯伯说的是。”
馨宁想路掌柜对这一路的路程非常熟悉,就好奇的问道:“路伯伯经常跟船吗?”
路掌柜道:“不瞒七小姐,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跟船了,自从夫人嫁到湖广之后,我一直在杭州的总号那里,后来夫人跟着周大人去了辽阳,我才去了京城的票号。”
“那不知道路伯伯对王家的人熟悉吗?我听说王家有六房人。”
路掌柜道:“我母亲还在伺候卫老夫人,我对王家也算是清楚一些。王家大房二房三房和六房都入股了四季锦。四房和五房是自己在做粮食生意。”他看了一眼馨宁,见馨宁一幅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样子。他笑道:“小姐不必紧张,您是大房的表小姐,面对别房的长辈只要礼数不错就行。大房只有大爷一个儿子,二房都是寡妇,三房虽然人多,但是住的也远,四房和五房的老太爷都是庶出的,虽然住在一起,但是家业早就分出去了。六房那边都空着,只有几个仆妇在。”
馨宁听了路掌柜的话并没有轻松,反倒更加忐忑了。
和路掌柜说就几句王家的事情之后,馨宁见路掌柜面露疲色,就放他先走了。她自己寻思起来王家的事情了,想想就觉得烦,亲戚太多也是麻烦,但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专门弄了一个小本子,记了这些亲戚们。
崔妈妈见馨宁的小本子记得很清楚,忙拿了仔细看了,馨宁直接写的人名,结果就挨训了,崔妈妈道:“小姐怎么能直接写长辈的名字。”又训帮馨宁磨墨的红玉:“你也不拦小姐一下,还不把这小本子烧了。”
红玉争辩道:“小姐怎么会听我的话。”
崔妈妈又拧了红玉一下,红玉疼的哇哇叫。叫的馨宁头痛,直接道:“妈妈,你别和红玉吵了,我烦着呢。”
崔妈妈只好放弃收拾红玉,但是依旧劝馨宁,“小姐若是记住了,还是烧了好一点。”
馨宁直接躺下了,意思随便。
崔妈妈拿着小本子出去了,红玉就对馨宁告状说:“崔妈妈最近老是骂我。”
馨宁笑笑,道:“她是怕你去了王家之后被人说没规矩,丢了你家小姐我的脸。”
“那她也不能天天拧我,打我啊。”红玉还不服。
馨宁伸手把她袖子撩开,看了一眼她手腕,道:“你看看你手腕,一点印子都没有,还跟我在这告状。崔妈妈是江南人,最是温柔不过,她就算骂你也不会太过分的。你得惜福,要是把你送到卫妈妈那里,几天就让你脱层皮。”
红玉想起卫妈妈平时严厉的样子,打了个哆嗦,道:“小姐,我以后一定会听崔妈妈的。”
馨宁给了她一个爆栗,道:“你得听我的,但是以后崔妈妈训你,你就听着就行了,不要和她吵。”
馨宁夜间好好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下午果然如路掌柜所说,到了济南府。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馨宁都是第一次来济南。船停了之后,周建峰护着馨宁一行人下了船,马车是早就预备好的。因为这几天一直在船上,馨宁踩到路面还脚软了一下,还好红珠在一旁扶着她,她几乎是被红珠架到马车上的。
馨宁坐到马车上之后,路掌柜来给馨宁道别,他道:“小姐,我先带人帮您搬箱笼,之后我得去一趟济南的票号,明日我再去拜见老夫人。您不用担心,我们的船一到码头立即有人去王家报信了。老夫人应该是等着您呢。”
馨宁道了声好,放下了马车帘子,馨宁心脏一直砰砰直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红玉小心的掀开了马车侧帘一条小缝隙,边看边感叹,“好多人啊。”
她不时的发出惊叹声,把红珠都吸引过去了,两人一直在说“这街上还有耍猴的。”“那梨子看着好甜的样子。”“是吹糖人的。”
馨宁也掀开了一条小缝隙,一看,果然和辽阳的小城不是一个级别的,什么人都有,还有卖豆腐脑的,甚至还有卖柠檬水的。馨宁看的津津有味儿,不一会儿,马车转进一个巷子,这边的人明显少了,放眼望去都是灰色的墙,走好久才出现某一家的大门,门都刷了很亮的黑漆,还有光亮的大铜环。
崔妈妈伸手把红玉那边的帘子盖上,道:“别这么没规矩了,应该是快到了。”
果然又走过一道长长的墙,绕过一棵很粗的老柳树,马车速度慢了下来,不一会儿停了下来,馨宁立马放下了帘子,就听见周建峰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馨姐儿,该下车了。”
红珠先下了车,她站在马车旁伸手把馨宁扶了下来。接着红玉扶了崔妈妈下车。
馨宁下车一抬眼就看见门口一堆人中间站了个美貌的中年妇女,她个子很高,见到馨宁下车,她马上上前拉了馨宁的手,道:“馨姐儿,我是你舅母宋氏。”
馨宁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亲舅妈,她马上笑着给宋氏见礼,道:“舅母,我是馨姐儿。”
周建峰也抱拳给宋氏见了礼,宋氏一见周建峰,眼泪马上就出来了,道:“你可长得真像你娘。”
周建峰见宋氏哭了,忙上前扶了宋氏,道:“舅母怎么哭了。”
宋氏却哭的更厉害了,这时,宋氏身后过来一位穿着大红色遍地金襦裙的少妇,她声音很是爽利,道“娘快别哭了,门口风大,而且老太太还在后头等着呢。”
宋氏勉强止住泪,道:“峰哥儿长的太像你姑母了,我们都十几年没见过了,没忍住。”
说完又伸手拉过馨宁的手,道:“这是你大表嫂,娘家姓郭。”又指着后头一个穿藕色十样锦襦裙,很是美艳的少妇,道:“这是你二表嫂。”接着道:“你三表嫂还在坐月子,我没叫她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