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段是秘密进京的,辽王世子的仪仗还在路上。但是他依旧很小心,之前留在京城的钉子被任冲拔掉了不少,虽然清风一直保证绝对安全,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这天,他正在整理这些年京城的消息,京城卧虎藏龙,官员云集,有可能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家中却有一个阁老哥哥,这些年皇帝年纪越大,猜忌越重,如今的内阁首辅胡为海是他登基之后第一个被他点入内阁的大学士,年纪比皇帝还大,耳背的厉害。已经当了十一年首辅,皇帝丝毫没有要换掉他的想法。
馨宁的外祖父王竞洪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国库没钱,皇帝又把他请了出来。想到这里,段感叹王竞洪也是一个人物,他出身于济南王氏,是长房长子,十八岁中了进士,三十二岁入阁,精通术数,被称为“计相”。他主持户部时,国库充盈,四海升平。结果因为为馨宁的祖父周阁老周肃的原因被贬甘肃布政使,他却因政绩出色升任湖广巡抚,用了十年时间把湖广变成鱼米之乡,每年的产粮量居然超过江浙。皇帝缺钱,只好把他召回来,继续当他的户部尚书,今年就点了他入阁。
蔡恒从外面回来,就见世子爷皱眉沉思,怕世子碰见了难解之事,连忙担心的问道:“世子爷,出了什么事?”
段见是蔡恒,想他足智多谋,有识人之才,就好奇他如何看待王竞洪这等奇人。
蔡恒捋了捋胡须,道:“王竞洪大人可以说就是那种靠自身能力吃饭的人,对于陛下来说,王大人就属于不可或缺的人才,他就是陛下的钱袋子,我记得陛下想为去世的太后建一座佛塔,当时正对蒙古作战,国库穷的很,拿不出钱来,所以户部尚书劝诫陛下先缓缓。陛下脸色很难看,但是户部就是没钱,只好勉强应下了。结果回去之后就对和显说‘可叹无洚之。’王大人字就是洚之。这话被户部尚书知道之后,羞愧了许久。”
“说道这里,您也该知道那当时的户部尚书是谁了吧。”蔡恒笑道。
段也笑道:“定是郭坤无疑了。王竞洪管着户部时,陛下要钱,王竞洪就有钱给他,从来没哭过穷,换了郭坤,郭坤天天哭穷不说,把户部管的乱七八糟。他又深得圣恩,陛下一开始还包庇他,后来陛下也烦了他。”
蔡恒道:“郭坤此人出身荣城郭氏,非嫡非长,旁氏出身。但是他善于媚上,能屈能伸也算是个人才了。他比王竞洪小三科,却和王竞洪同岁,王竞洪三十二岁入阁,郭坤三十二岁还是翰林编修。”
“这要在一般世家,三十二岁成了编修也算是不错了,奈何这两人是亲戚,荣城郭氏和济南王氏以及乐陵宋氏并称为山东三姓,这三姓相互通婚,盘踞山东。郭坤是以庶入嫡,郭坤的嫡母是济南王氏的姑娘。两人又是同岁,免不了比来比去的。出了这事之后,郭坤虽仕途畅通,但是到底和王竞洪结下了梁子。去了刑部后,把刑部经营的像铁桶一样。陛下见他在刑部做的好,才没有撸了他。”
段却挑挑眉道:“蔡先生这话有失偏颇了吧。我知先生平生最佩服像王竞洪大人这样的人才,但是也没必要这样说郭坤大人啊。”
蔡恒老脸一红,老实的道:“世子爷教训的是,是我狭隘了,此人颇通刑名,他入阁之前一直在各地做按察使,陛下十分信赖他。”说到最后不得不承认当今圣上才是最厉害的人。
听了蔡恒的话,段陷入深思,蔡恒怕段打这两个人主意,忙劝道:“世子爷,我和郭坤是同科,郭坤此人两面三刀,是有名的‘笑面虎’。王竞洪秉承济南王氏家规,绝对不会参与储位之争,偏偏家中尽出人才。郭坤和王竞洪互相看不顺眼,又是一直管着刑部和户部的。这两人又都是山东世家出身,家中良田万顷,因此最重名声,而最不差的就是钱。”
段笑道:“先生说哪里去了,我不会动这两个人的。”
他抬笔写了郭坤,王竞洪,周肃三个人的名字。蔡恒看了段写了这三人名字,道:“世子爷,这三人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
段并不赞同蔡恒的意思,他道:“周少城是周肃的儿子,你观周少城此人,风度翩翩,平时一片儒生风度,上了战场却骁勇善战。我记得建峰说过他祖母好像是姓郭,说不定就是荣城郭氏的贵女呢,否则也不可能教出这样的儿子。建峰也是,虽然没有青出于蓝,但是稳妥踏实,可见王夫人也功不可没啊。”
蔡恒也道:“若是真是如世子爷所说,山东三姓家的女儿,众人趋之若鹜也是情有可原啊。”
段想起馨宁也算是世家小姐了,湖广衡州周氏家的女儿名声也是很大啊。
略下不提,他抬手划了一个大圈,接着道:“所以,这三个人应该都是亲戚。周肃年纪最大,入阁最早,但是时运不济。王竞洪最有能力,年纪最小入阁,且两起两落。而郭坤,仕途最顺,入阁虽最晚,但是此人却是最深藏不漏。”说道这里,段像是想起一件事,他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接着道:“先生不知道吧,郭坤虽是以庶入嫡,但是他生母嫡母具在,事嫡母为亲母,他都成了阁老了,还是凡事皆请教嫡母。连媳妇都是嫡母做主娶的济南王氏的姑娘,并且和他夫人感情非常好。”
蔡恒内心一震,擦着汗道:“我从来没听说过,郭坤和他嫡母关系这么好。”
“你看,郭坤这么矛盾的一个人,所以他要不是和王竞洪的关系真的不好,要不就是关系好到可以把背后交给对方。”
蔡恒傻了,他喃喃的道:“世子的意思这两个人在演戏?”
段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