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似曾相识的压迫感又涌了上来,范希源想转过头,但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他像是在一滩烂泥中感觉到生存危机拼命挣扎的鱼,那些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耳朵,呲呲的吐着红信,而这个黑暗中的人就是这条毒蛇,看着他,又不急于动手,先慢慢戏弄他,看着他痛苦,最后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吃掉他。
“我叫范希源这一点没有错,但是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就是你照片中的人呢?”范希源咬紧了牙关。
黑暗中的人笑了,那种笑声像是被闷在被子里发出来,很像范希源小时候玩躲猫猫的游戏经常藏在被窝里发出来的声音,被窝里黑黑的,与世隔绝,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伙伴们来找他了吗,还是没有来?
他盯着木桌上的纹路,那种未知感让他感到恐惧。
他感觉到那双手离开了他的肩膀,然后就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拖动的声音,慢慢的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啪的一声,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被扔在木桌上。
范希源本能的弹跳起来,但是很快,他又被手摁在了椅子上,只有一只手。
另外一只手扶着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那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赫然就是叶奇。
叶奇已经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是完整的,泛出的新肉完全看不出来是用什么刑具造成的,是用皮鞭、用刀、用马钉?范希源惊骇的发觉自己的胃在急速痉挛,两腮的唾液腺涌出无数的酸水,哇的一声从嘴里吐了出来。早前还活蹦乱跳的叶奇此时却像条死狗一样,没有知觉的摊在那里,脑袋被摁在桌子上,身体拖在地上。
叶奇已经死了吗?
不会,不会,他的喉结还在嚅动。
“范先生,这个人你一定不会感到陌生吧?”
范希源已经不能说话,他已经被惊恐所挟持,开口只会让他再次呕吐。他看着那只摁在叶奇头上的手,白皙的皮肤已经沾上了血,斑斑点点,他想到了墙壁上的血迹。
“范先生不用害怕,叶先生与你不同,不到万不得已我是决不会用反暴力的方式用在你身上的,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您是我重要的贵宾。”黑暗中的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笑了出来。“但是,我会仔细检查你身边的人,每一个和你接触过的人,哪怕是说过一句话,一个眼神,我都认认真真地仔仔细细地盘查讯问,每一个人的下场都会和叶先生一样!”
他轻轻拍了拍叶奇的脖子,发出啪啪的声响,就像是在炫耀自己得意的作品。
“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范希源咬着牙开口了。
“我是王的仆人”,黑暗中的人伏在他的耳边说:“就是你想颠覆的——王——的——仆——人!”
范希源这次没有再感到惊讶,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王一定就是在地铁中见到的那个年轻人——魔王,而自己是真的来到了这个属于王的世界。不管自己是否就是其它人眼里的救世主,还是这个人口中的“叛乱的领导者”,他心里开始有了一股怒火,这股怒火是自己无法容忍身边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无辜的牵连,不算同事张伟文的死,先是女朋友小林子的
失踪,然后是方雨帆的下落不明,现在的叶奇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是王的仆人,那也是恶魔的仆人!”
“你这是亵渎!赤裸裸的亵渎!”
嘭的一声,范希源的头发被揪了起来,被狠狠的按在桌上。
范希源心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愤怒,血气上涌。
“亵渎!去你妈D亵渎!恶魔的仆人居然还知道亵渎两个字?对手无寸铁的人无故施加暴力那叫什么?”
黑暗中的人全身都在颤抖,深呼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范希源先生,您的冲动只会增加我对您的敬意,这一点对您来说,我敢保证对您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去你妈D敬意!我去你妈D好处,你来啊!”
范希源的话音刚落,头顶上传来一声遥远的闷响,桌子上的台灯开始无序地跳动,发出咔咔的声音。
也就是一秒钟的停顿,整个审讯室开始剧烈的晃动,四周的墙皮墙灰也唰唰的往下掉,头顶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
黑暗中的人也有些惊讶,抬起头来,往角落退了几步。
嗵的一声,一个东西砸穿了天花板,落在地板上,立时尘土飞扬。自上而下的光芒说明这个东西居然从地面砸到了地下室。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东西飞快地冲了过来,还没有等黑暗中的人反应过来,那个东西居然伸了一只手出来,拦腰将范希源夹住,转身便向天花板的大洞窜去。
“是谁?”
黑暗中的人马上跟了过来。
范希源惊魂未定向下望去,站在光源下的人竟然是——
方雨帆!
十、圈套
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在这个紫色的世界里,光把他苍白的脸映衬的更加不可捉摸,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也没有人敢去触碰他思维的禁区,当你知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他需要的是别人去执行他的意志,这就够了,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志。不,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曾违背过他的意志。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杀气,他握紧了双手。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除了他只有她,她安静的躺在床上。
屋外有一阵风呼啸而去。
他的脸上突然又起了变化,就像被鞭子猛抽了一鞭,某种痛苦左右了他,让他全身痉挛,脸已经完全曲扭,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滑落,在喉咙里发出被压抑的嘶吼。他颤抖着趴在她的身边,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上,一脸的虔诚,就像圣徒膜拜自己的圣灵一般,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痛苦中睡去。
月黑,不见星辰。
远处还夹着闷雷,空气里有灰尘的味道。
范希源被人拦腰夹住,窜出了警察厅,一路往南。在夜空下穿越了很多的高楼大厦,在N个巷子里转了N圈,甩掉了追击的警车之后;继续往南,越走越远
,直到没了高楼,没了霓虹灯,没了繁华,感觉走了很久很久,就被带到了一个像城中村的地方,在一排肮脏破乱的房子中,进了一个黑屋子。
当他看到一丝亮光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其实坐了四五个人,其中有一个人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双手抱在胸前,看不清样貌。如果猜的不错应该就是救他逃离警局的人。
“范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站了起来,架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里闪烁着黄色的灯光。
“这么长时间,您究竟去了哪里?”白发老头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
范希源似乎没有受到过之前惊吓的影响,只是捋了捋头上的乱发,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反而笑出了声,笑的非常夸张。“是,我就是范先生。”
白发老头与其他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范希源为什么会笑的如此夸张。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找我,为什么你们就那么肯定我一定就是你们要找范先生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您就是范先生,范先生就是您!”老头的目光里闪烁着一种毫不怀疑的神情。
“荒谬,这简直太荒谬了,你也相信我能让你们所有人都转世,就我这样?”范希源激动地站了起来,椅子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昏黄的灯炮发出嗞嗞的电流声,仿佛它也在等待一个答案。
“是的,鹿都所有的人都在等您。”
站在角落里的人终于说话了,是个女声,听上去有些耳熟。
女声走了出来,她拂去头上的帽子,乌黑的长发散了开来。
“是你!”范希源心里轻轻叫了一声,今天的“惊喜”真是太多了。
她是叶双。
“因为您就是夜叉王!”
叶双的谈吐没有迟疑,也不再害羞,仿佛变了一个人。
“这话我听过,我还是掌管生死轮回,镇守三界的大神!”
“您是”,叶双又往前走了一步,脸上那块硕大的黑色胎记在昏暗的灯光下尤为明显,“去年在一次行动中,您悄无声息的失踪了,从那一天起我们一直在寻找您的下落,直到昨天您突然出现在地铁附近。”
范希源默不作声,看着叶子的眼睛。
“为了防止您是魔王设置的陷阱,也为了保护我们自身的安全,您被安置在了诗人的家中进行观察”,叶双停顿了一下说:“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很快就被魔王的警察署盯上了,您的身份很快就暴露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叶双见范希源满腹狐疑,补充说:“诗人就是叶奇,昨天晚上来找他的出版社就是警察署的探子。”
“你肯定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范先生?”
“灭世之门!”叶双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诗人之所以知道灭世之门,是因为范先生您教授给他的!”
“范先生——”
叶双的身后四五个人突然都跪了下来,头埋在自己的手里,浑身抽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