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青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九鸣正叼了根烟对着他吞云吐雾。
她凑的如此之近,三青能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嘴唇下面的那颗痣看起来更加恍惚。
“三青科长,这么快就醒了?”
九鸣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三青被呛的咳嗽了两声,感觉全身都在疼,他忍不住想要扇去烟雾,手竟抬不起来,头部以下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动弹,自己被绷带缠的像个木乃伊。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的好,全身骨头都碎成渣了。”
三青能从她的表情里读出欣赏的意味。
“想不到,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你。”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能在全身骨头碎裂的情况下还能把脑子保护的这么好。”
“然后呢?还有什么好听的话都可以说出来,我都接得住。”三青忍不住又咳嗽两声。
九鸣就像没看见一样,对着他又吐了一口烟,说:“我这里条件还可以吧?”
说着,她把床头摇了起来。三青半躺着才看清楚这里并不是医院,而是看起来像个病房一样的地方,各种器材一应俱全。奇特的是在他隔壁的一张床上还躺着一具被剖开了胸膛的尸体。而自己的衣服裤子被剪得稀碎,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三青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给他做的包扎。
三青干脆闭上眼睛。
“想不到堂堂的情报科科长涉猎如此广泛,对人体也有研究。”
九鸣咯咯笑的有些浮夸,走过去,拉上了旁边的帘子挡住了尸体。
“怎么,我的私人实验室难道比沉雁会所还要血腥?”
三青又怎么会忘记沉雁会所发生的一切,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干掉最后一个变异人。
“我怎么会在你这?”
“三青科长,你提问之前是不是应该和我分享一下你在沉雁的收获,这样才算是合作的正确打开方式吧?”
三青睁开了眼睛,九鸣笑的像偷了鸡的狐狸。
三青整理了一下思绪,除了逆生会与人皮图案没有透露之外,其他的都按照事情发展的经过全部讲了一遍。
九鸣听的时候就像早就知晓了答案一样,还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在三青讲到与变异人战斗的时候,都没有多余的表情。
“这个孙公子还真是不简单啊。”
“其实我很好奇,你不是说要潜入沉雁吗,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你的任何踪迹?”
“女人的话能信吗?”九鸣又咯咯笑了起来。
三青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女人的话三分实,七分虚。太过认真就会吃大亏。
然而,九鸣确实潜入了沉雁。
九鸣带了五人小组,和三青前后脚到的沉雁,只是没有着急潜入会所内部。会所内部的警备远比想象中更加严密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影响到三青的深入,九鸣和五人小组就潜伏在了会所的外围等待时机。
入夜以后,
九鸣终于等到人员换防的机会,但同时等来的还有更可怕的事情。三个变异人突然出现,就像是坦克一般,没有任何策略的硬闯沉雁会所,一路碾压,根本不在意内部的防卫措施,目标明确的冲向一个地方。
九鸣本想尾随变异人的身后前进,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被变异人冲垮了的防线,警备人员却没有深度追击,而是迅速恢复了防御。对于潜行人员而言,位置一旦暴露也就意味着潜入的失败,再继续跟下去也毫无意义。九鸣小组当机立断便撤了回来,继续待在外面等待接应。
随后的枪声非常激烈,漫长的等待后,更是让九鸣感到震惊。三青重伤,并被孙登科的人一路护送出了小岛。为了第一时间获晓信息,九鸣的人在半路截住了尚忠诚,将重伤的三青转移到了九鸣的私人实验室。
三青听完九鸣的陈述,沉默起来。
“三青科长,我的故事很有趣吧?”
“你想说什么?”
“我是在想堂堂的重案科科长或许当了一辈子的猎人,却被猎物下了套,这种故事想必还是很稀奇的。”
三青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点他并不是没有怀疑,可他想不出孙登科给自己下套的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在鹿都敢动警察署的关键人物并不是一件小事,这背后要担着很大的风险。
“从明面上来看,孙登科是按着你预设的步骤在走,但会不会是他将计就计,把你放进了他的计划,实际上是你在跟着他的节奏在走呢?”
“你是在下结论吗?”
九鸣给自己续了一根烟,吐了烟圈,说道:“我是在说孙公子不简单。”
“这一点你不需要再重复,这种对话很没有营养。”
“那我就换种方式,”九鸣弹去烟灰,接着说:“假设今天的这起事件是一局棋,你我是一方,孙公子是另一方,在棋面上你是明棋,而我是暗棋。你先手进入了对方的半场,孙公子对你进行了合围,也就从暗棋变成了明棋,而我始终在暗,对局面看法我会更大胆一点。”
三青还是闭着双眼,他不否认九鸣的说法,大胆设想,小心求证不会有问题。
“在整起事件当中,有三点我觉得很蹊跷,三青科长有没有兴趣听一听?”九鸣见三青默不作声,显然是认同了她的说辞,笑了笑接着说:“第一,菊花商会是个家族企业,能够在鹿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仅凭孙大义一个人显然是不太可能的。据我所知菊花商会大权都集中在孙氏父子手中,父亲主内,儿子主外。一个主外的人如果没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魄力和手段又怎么能做得到开疆拓土?但是以孙公子白天在警察署的表现,我实在难以想象如此性格飘忽的人,何以操控的了偌大的菊花商会。”
此话一出,三青顿时冷汗都冒了出来。
是的,他太自信了,或许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从之前调查的结果来看,孙大义被吃当日孙登科还泡在沉雁会所,以及孙登科不惜花重金也要在警察署享受生活开始,他基本
就认定了孙登科是个只懂得享受又怕死的角色。而这一切,都很有可能是孙登科给他制造的假象。
如果从一开始都是设计好的,那么孙登科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但是孙登科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杀父夺权?
不!如果是为了夺权,孙登科已经拥有了继承权,何必要将自己引到沉雁,岂不是多此一举!
“第二,就更有意思了。如果是自己的家进了贼,家里的人不应该是全力以赴的阻击和追剿,为什么却要原地驻守呢?从今天晚上的枪声来判断,沉雁会所内部至少设置了五道警备关卡,但警备表现未免也太应付了。我虽然从第一道关卡就退了出来,但是基本可以猜得到后面的四道关卡与第一道的情形应该没有区别。不妨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这些警备关卡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阻击变异人的,激烈的开枪或许只是为了配合某种需要,真正的目地为了防止其他人的闯入!”
三青睁开了眼睛,忽然间浑身都在疼痛,让他难以忍受。
他强烈的意识到当时藏心阁外的枪声消失后,自己的判断是基于三个变异人成功突入藏心阁。此刻回想这里几乎经不起推敲。首先,根据孙登科宣称沉雁的警备等级升到了八级,至少五重的警备竟然可以让三个变异人可以如入无人之境,起码的枪伤都没有。这不合理;其次,阁内的侍卫枪法很准,而且协作战斗能力很强,从掩护孙登科撤离的行动来看训练有素。但在整个战斗过程中,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始终都没有对外呼叫增援,这也不合理。
九鸣见三青有了反应,便继续说道:“第三点也是最吊诡的地方,据我的观察这三个变异人似乎目标非常明确,没有任何的战术配合,也不恋战,那么这些变异人的目地是什么?按照你的说法做推论,这些变异人的最终目标是要除掉孙公子来灭口。那么孙公子明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却又为什么不召唤增援呢?”
对,这是矛盾的地方!
假设九鸣的分析是正确的,面对变异人的攻击,孙登科应该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否则他就是在赌,赌三青可以替他解决变异人。可是这种做法风险太大,孙登科不可能会把自己的命压在一个刚开始打交道的警察身上。
那会是什么呢?
除非——
三青的突然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推论。
除非,这些变异人与孙登科有有某种行动上的默契,无论三青是否失手,孙登科都可以随时停止行动。只有这样孙登科才能有百分之一百的绝对安全!
三青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
九鸣见状将烟丢在地上,用脚搓灭了烟头。
三青几乎就要把肺咳出来。如果这个推论成立,也就是说孙登科远不止像他说的那些,他与变异人还有更为紧密的关系。那么好,孙登科的目标也绝对不是我,如果要除掉自己根本不用搞这么复杂,藏心阁内的那些侍卫就足够了。
那么孙登科这样做的目地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