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现在怎么办？警察会不会怀疑是我？我不该大发慈悲地让她留下来……”她原本把她留下来也不是什么好意, 但是绝对不是想要让她去死。

　　命运之神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出闹剧。

　　他才知道, 那个时候，因为这个女人看到了跟姚笑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她以为这是姚笑笑的亲生女儿，所以心里起了想法。以至于, 改变了整个事情。

　　而在这个空间里，这个女人因为劈腿所以跟江岩城闹翻, 她留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是想把她送给那个她劈腿的情人, 然后结束两个人的情人关系。

　　两个时空，江岩城都要杀这个女人, 然后都是误杀了姚笑笑。

　　咋咋呼呼的声音，扰得江岩城想把她一起解决了。

　　但是他过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这个。

　　江岩城看着她, 说道，“你认识姚笑笑吗？”

　　“不认识。”前女友眉头一皱, “岩城，是谁？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江岩城看着她的脸, 她还没有在他面前撒谎, 还能掩饰得如此的完美的能力, 江岩城闭上眼睛, 冷静了一下。

　　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现在所经历的……所经历的种种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我爸帮你爸公司度过了难关，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江岩城想起了另外一个事情, 不管不顾地离开了这里。

　　急冲冲地推开了画室的门，果然里面，一幅画都没有，而是堆着一些解剖图。

　　江岩城手有点抖，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人。

　　他当初学画画的时候，画得最多的就是姚笑笑，江岩城拿了一支笔，开始画了起来。

　　没错的，没错的。

　　他画得非常顺，不一会儿，纸上就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江岩城拍下了这张照片，然后上网找私家侦探。

　　他一次性找了四家，两家查他自己，两家查姚笑笑。

　　他心里是不慌的，对，他不慌了。

　　这么多年了，姚笑笑无论是他做错了什么，都不会真的离开他。

　　就算他说了那么狠的话，她被气得又哭又痛，也没有提过离开他，所以，她肯定在某个角落看着他。

　　江岩城想起了她应该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肯定是预知到了他会杀人，她现在在惩罚他，肯定不可能真的不理他。

　　一瞬间，江岩城敲击键盘的手，抖了一下。

　　他向来自负，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本来就没做错什么，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做到人人平等，总有人会要站在主导地位的，而他生来就应该是。

　　江岩城在别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有找到对方留下的任何痕迹。

　　江岩城抽着烟，想到，她比他想象的更厉害。

　　另一边，命运之神守在了被害人的房间里，他守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人死了以后，灵魂将去往何处，他既然作为神，但是并不清楚，她离开的时候，他送了她一个祝福。用他的神力写下的祝福。那是他欠她的。

　　昏暗的房间里，全是血腥味。

　　跟那个时候，她坐在他的后座上，留下的血腥味一模一样。

　　她的模样从来没有变化，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她能够控制时间的缘故。

　　他一直都不敢深究这个问题，因为过多的关心，反而会导致规则对她作出惩罚。

　　作为神，他在十二个人，十二个家庭和一个人之间做出了选择。

　　因为他是神，所以这个选择做的并不算痛苦。

　　现在他才明白，是痛苦的。

　　他跟她承诺过，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

　　可是，就像她说得那样，这个世界，对她真是太不公平了。明云还是保住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那个村庄，他还是保住了。

　　快天亮的时候，江岩城收到了一份资料。

　　是关于他的资料。

　　十二岁时被人发现出现在猪圈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上了各种头条。

　　被福利院收养了一年，然后转而被有名的慈善家收养。

　　十六岁考入山竹医科大学，成为那年入学年龄最小的大学生，再一次引起了轰动。

　　江岩城不敢相信地看着资料里的配图，配图正是他被发现在猪圈里上了报纸的配图，当然，报纸的主题是各种批判。

　　不对，不对，他12岁的时候就被姚笑笑接走了。

　　十六岁还在读初中。

　　可是这里面都是有配图的，他想否定都没有办法否定，仿佛这一切都是真的发生过的。

　　江岩城打开浏览器，搜索了猪孩……

　　果不其然，就看到下面跳出来了各种网页。

　　大多数都是由他刚才看到的配图组成的。

　　江岩城看了看时间，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江岩城接着看资料。

　　然后就发现，是他的各种医学论文获奖的消息。

　　江岩城没耐心了。

　　不可能，不可能！

　　他明明，就是被姚笑笑养大的。

　　怎么会一下子没有这个人了。

　　好像姚笑笑，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他生命中出现过。

　　这个时候，另外一份资料过来了。

　　江岩城赶紧点开，还是他的资料。

　　大同小异，他当时请了两家的原因，就是怕一家糊弄。

　　江岩城在等，等姚笑笑那一份过来。

　　就这样，干等了一个小时。

　　前女友不停地打电话过来，江岩城挂断了。

　　他没有看到，他旁边还有两个虚影，一个张牙舞爪地想要接近他，却每次都穿过了他的身体。

　　而这个时候，姚笑笑的资料终于过来了。

　　江岩城是给了这两家私人侦探他画的姚笑笑的样子，所以，他们找起来会比较麻烦。

　　就看到了，上面是一张异常青涩的照片，正是姚笑笑。

　　看上去特别嫩，但是，江岩城还是认得出来，就是姚笑笑。

　　然后就看到了下面的介绍。

　　张语卓，十七岁，就读山竹市一中，以689的高分被山竹医科大学录取。自幼父母双亡，家住同丙路301号13栋4单元4-3，跟奶奶相依为命。

　　下面从小学到高中所获得的奖项，其他的东西反而很少。

　　江岩城不敢相信地皱了皱眉头，怎么可能？她连名字都是假的？

　　同丙路301号。

　　江岩城拿起了钥匙，去找她。

　　他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丙路301号，并不好找，江岩城原本准备自己开车，但导航上没有。

　　于是，他打车过去。

　　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这个同丙路301号13栋四单元4-3。

　　然后就知道为什么自己找不到了，因为这里快要拆迁了。

　　老旧的居民楼。

　　江岩城找了一圈，找到了13栋四单元4-3。

　　江岩城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就有人开了门。

　　江岩城脸上的喜悦还没有露出来就看到开门的老太太说道，“卓卓，回来了啊。饿不饿？奶奶给你热热饭。你不是说，今天晚上不回来的吗？”

　　老人家接着也看到了江岩城，老人家的反应有点迟钝，说道，“你是谁啊？”

　　江岩城问道，“我找姚……张语卓。”

　　“卓卓还没有回来。她出去了啊，你是她同学啊？”老人家说道。

　　江岩城问道，“她去哪儿了？我有事情要找她。”

　　老人家就以为他是孙女的同学，“你进来坐。”

　　江岩城走了进来，就看到客厅的墙上全是奖状。

　　江岩城想起了他们家，姚笑笑也是这样，把他每学期得的各种奖状贴在了客厅后面的墙上。

　　后来搬家，还专门小心的撕了下来，然后贴到新家去。

　　江岩城心里有点急，问道，“她去哪儿了？”

　　“这孩子孝顺，本来该我做的，她帮我去给人做清洁了，说是太晚了，那家人让她今天不回来了。”

　　江岩城皱了皱眉头，这么大人了，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吗？

　　“是哪家？我去接接她。”江岩城说道。

　　老人家说地名说不清楚，只能说道，就是从这里出去，一直走，然后再转过弯，那个小区的第二栋房子。

　　江岩城没有多停留，这么糊里糊涂地指路，他也不管了。

　　径直离开了这里。

　　然后按照老人家所说的，一直走。

　　走着走着，转了个弯。

　　就……看到了……面前的别墅群。

　　熟悉而心惊。

　　江岩城几乎停止了心跳，脑子里第一次全是浆糊，他想不起了，反应不过来，昨天晚上他去的别墅，是哪一间……

　　他只想起了，那个时候，床上的人穿着校服……

　　他那个时候没有兴趣去看脸，毕竟，屠夫杀猪，也不会管长什么样……

　　江岩城麻木地走了进去。

　　就发现，第二栋，正是他昨天来过了的地方。

　　江岩城走了进去。

　　他无法控制地想起了昨天晚上。

　　那个时候，他把刀插进去的时候，鲜血涌了出来，她剧烈地挣扎，被他死死地捂住了。

　　预知未来的能力……

　　他以为的预知未来的能力。

　　他一次又一次地指责她带着目的接近他。

　　巨大的悲怆让他整个人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讽刺她，好人没好报。

　　她说，还是希望你能有好报。

　　他说她愚不可及。

　　他说她干涉他的人生。

　　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伤害她。

　　一切的一切，变成了利刃扎在了他的胸口。

　　他后来就后悔了，其实他真的后悔了，她不理他，不愿意管他了，不唠叨了，他那个时候就后悔了。

　　江岩城翻墙，进去了以后，就发现，昨天晚上的那个房间里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了。

　　仿佛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是他的噩梦。

　　江岩城翻开了床单，就看到了里面的床垫上，不容易被发现的血迹。

　　江岩城想起了他原本的目的……

　　他之所以选在这里，只想给他后妈一个选择，女儿死在了情人的地盘上，她要选择报警丢颜面，还是要自己处理掉女儿的尸体……

　　江岩城咬着牙，打开了手机，给那个女人打了电话。

　　威胁了以后，得知她妈把尸体运出去，扔在了湖里。

　　江岩城一路狂奔。

　　扔在了湖里……

　　湖里……

　　那个湖，姚笑笑一直很喜欢，经常去湖边捡垃圾，刚开始的时候，湖水特别浑浊，姚笑笑去跟市长那边写信，后面也来人解决了这个问题。

　　江岩城飞快地跑着。

　　她这个人特别倒霉，有一次，拎着一个垃圾袋，去捡湖边的垃圾，结果，脚滑掉进去了，他把她救上来以后，她吓得要死。

　　说是，如果他没有救她的话，她可能就要变成水鬼一直沉在水里了。

　　赶到的时候，才闻到难闻的气息，墨绿色的湖水，脏得不行，周围还有一些垃圾袋，塑料瓶之类的。

　　江岩城跳了下去。

　　没一会儿，远远地，有人看到了，吼道，“有人跳湖自杀了！”

　　跳进去了以后，恶臭味扑鼻。

　　江岩城开始找，就像那一次，她掉进了水里，他去救她那样。

　　不一会儿，就来了人。

　　然而，江岩城抱着找到了的人，从另一个地方上岸了。

　　江岩城抱着人，浑身恶臭地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一路上，不少人看过来，但是因为太臭了，却没有人走近。

　　江岩城很认真地洗去了她身上的淤泥。

　　然后又很认真地拿洗发水，给她洗头发。

　　“我知道你很厉害，你不是预知能力，你是回到了过去，对吗？你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我对不对？你醒过来，重新回到过去好不好？”江岩城温声细语地说道，“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是想养那些流浪猫吗？我把花园这里整理一下，你想养多少，就养多少。”

　　毫无血色的脸，安静地闭着眼睛。

　　胸口破了一个大洞。

　　仿佛就是用这样安静的方式，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岩城毫无征兆地想起了，那个时候，他说，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她说，你别这样说，我觉得好笑。

　　江岩城停了下来，徒然坐在了地上，他心里所有的希望还是破碎了，心脏位置，一抽一抽地疼着。

　　仿佛那一瞬间，他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姚笑笑死了，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一刀一刀地杀死了她。

　　连切菜切到手都疼得忍不了的人，被他一刀一刀地杀死了。

　　他没告诉她，其实，他心里还是感激她把他养大，是真的有把她当做最亲近的人。

　　说她愚不可及，是气她。

　　有些时候，有些人理所当然地照亮世界，直到失去了，才会发现，这个世界，又冷又黑。

　　江岩城狼狈地瘫坐在地上。

　　少女失踪案很快就成立了。

　　因为张语卓的高考成绩，因为她乐观的生活态度，还有家里只剩下一个奶奶。

　　几乎是全城都在关注这个失踪的少女。

　　江岩城哪儿都没去，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不是他的那个世界了。

　　哪儿都不对。

　　他就待在房间里，没法入睡。

　　他安静地待着。

　　他想起了最初的最初，他从那个猪圈里出来，跟着姚笑笑回家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其实只想天天见到姚笑笑，他见到她就觉得很高兴。

　　后来，知道的事情多了，他想要的也就多了。

　　原本痛苦不堪的张语卓看着他失魂落魄地呆坐了两天。

　　她看了两天，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痛苦的表情。

　　然后看到他拿着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张语卓想，原本她痛得要死要活的，现在好多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

　　在第五天，电视上，播放着她从小学到高中的一些事情，警方判断，张语卓同学已经遇害了。

　　然后，张语卓看到他刀子插进了他自己的胸口。

　　姚笑笑回到了事务所，自己的身体里。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老板。

　　姚笑笑一直流眼泪，“对不起，我任务失败了。”

　　“没有，你成功了。”老板说道，“召唤者灵魂已经安息了，江岩城不会杀人了。”

　　姚笑笑没有问为什么，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边，老板说道，“我给你打一点安定剂，你好好休息一下。”

　　姚笑笑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酸痛了。

　　姚笑笑休息了一晚上，她自己的身体，全身都是毛病，难受得很，以前习惯了还好，现在突然回来，真的非常难熬。

　　第二天，老板就过来了，带来了第二个召唤者。

　　姚笑笑这一次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直接就去了。

　　她心里还难受，有点走不出来。

　　身体也难受，心理也难受。

　　姚笑笑还是看了第二个召唤者的情况。

　　还是答应了，她必须振作起来。

　　整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做这个工作。

　　姚笑笑很快就进了第二个召唤者的世界，第二个召唤者是孕妇。

　　善良的丈夫被害死了，还被泼了脏水。

　　孩子也没了，近乎崩溃的她被无良记者编出来的舆论，逼得自杀了。

　　她要报复的人很多。

　　姚笑笑很快选定了罪魁祸首，进入了时间回溯。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