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在看一本书。内容其实并不重要,一个人可以从哲学书中看出娱乐精神,同样另一个人可以从八卦周刊中品出哲学的味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的是这个道理,无论书的内容是什么,但凡有所感悟,便挺好。
抬头看漂浮在天空的云朵,看飞过天际的飞鸟,看划破长空的客机,之后便是一片蔚蓝。如果用摄影机拍,便可知它们在此出现过,倘若是照相机,便只能看到一片蔚蓝。一位印度的诗人很多年前便说过这个道理,嚼别人嚼过的东西,也许没有味道,但若是自己在某个瞬间,忽然觉得那句话很有道理,便不是嚼别人的东西,而是这句话在你这里有了新生。那位诗人便也多了一个共鸣,对彼此双方都是好事。
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无聊的东西,是因为我本来不是这样一个人。若在从前,我极少会去想这些事情,人生苦短,感性的东西在以前的我看来不过是浪费时间,不能创造任何价值,所以心灵鸡汤这种书远不如一本医药大全来的实在。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将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挥霍,多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用这些时间,多到我对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所以我开始看书,看各种书。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目的,或许是焦虑的体现。也可能仅仅是想让脑袋放空一下,什么都不去想,这样静静的,静静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的祖父是离休干部,说起来也是跟着打江山的那一代,不过他那时还小,据说还没有枪杆子高,所以也没什么高的职位,后来部队南下,祖父在老家留了下来。而我的父亲,虽然是家里的独子,仍然被我祖父毅然送去当兵了。父亲转业回来之后,分到林业局,当起了护林员,后来又调回局里,除了工作认真也有我祖父当年的老关系,提了副职。鉴于两代人都吃了没有文化的苦,所以对我这个独孙的期望特别高,从小各种“教育”,软硬兼施。只是,我虽然没让他们太丢脸,却也没怎么长老肖家的脸。半吊子成绩在高考的时候只混入了某个位于鲁东的三流高校。我的生活和三观便是从那个时候起天翻地覆了。
我所在的寝室是传统的八人间,四个上下铺,中间一张大桌子,洗刷间在整个楼层两头的那种。基本上以前的大家都了解,后来条件好了,有了六人间,四人间,还有什么单间那是另说着,我上大学那会儿没那么多花花玩意儿,都是八人间。13号楼105。有人说13不吉利,或许吧。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玄而又玄的传闻。比如以前是坟场啊,借学生的阳气镇压啊。什么惨案啊,在鲁东倒是不少见,打的最激烈的地雷战也在这附近。女生宿舍还有什么白衣女鬼传闻。更听说我们班女生宿舍因为连续住院好几个,以至于她们找了个人来看事儿,然后在门外挂了一面镜子。
当然对于我们来说,最感兴趣的当属13号楼101的故事了。101这个房间很特殊,它的特殊之处在于,门窗都被水泥封死了。至于原因,官方的版本是改建储藏室,的确外面是开了一个门,但是我们去查看过,门后面似乎还是水泥墙,所以这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密室。但其实我们查看的时候因为门太紧,从缝隙里看进去有些模糊,所以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里面是个内门还是堵实实在在的墙。我们曾经企图从外面抠块砖看看。但是终究没有这么做,后来整个宿舍为此庆幸了很久。而对于101来说,最为广泛的传闻是,这间屋子死过人。据说是殉情。
记得开学不久,有天老六很晚才回来,宿舍已经熄灯了,哥几个在夜谈,无非是哪个班的有什么好点的姿色,哪个游戏最近很火,哪个球星崭露头角之类云云。老六回来之后,立刻参与进来,并且神秘兮兮说听到了有趣的故事,问大家有没兴趣。
“有话快说,有P快放,说完赶紧睡觉,都快1点了。”老大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牙缸和洗脚盆,看老六刚回来,坐在桌子一脚正在放烟雾弹。
“好意思说人家,你自己泡妞刚回来。”老八揶揄着。
“滚,我是去协调工作。”
“你不是支书么,找人家班长协调啥,咋不找支书?不是因为人家班长是女的么。”
黑暗中,老八没有防备,老大冷不丁伸手杵了一下上铺的兄弟,老八一生哀嚎。
“哎哎,先别贫,我今天真的是听到了好故事,是关于101的。”老六对大家的忽视有点不爽,也直接撂挑子奔了主题。
101?我睁开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说起来,我们刚军训完,听学长说过它的传闻,但是很快被带过。因为跟我们寝室还隔了一个103,那是一班的宿舍,所以我们也没多想,最多是去洗刷间的时候,觉得10少了个对门儿是了,其他也没啥。但是…;…;有天晚上我从那边经过的时候,貌似听到里面有声音,那是一种有点类似于啮齿类动物磨牙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听到过几次,偶尔又觉得不像,却具体也没有细想,毕竟我们学校算得上荒郊野外,新校区在尚未开发的开发区。再者,这一楼宿舍出个老鼠啥的,实在是正常不过。只是后来搬了另一个宿舍,隔了个暑假回来发现我放在床下的一个箱子被啃了大半个,才想起来,我在13号楼的时候,只是听到过声音,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老鼠。都说这些小动物天生敏锐度比人类要高,也许所言非虚。
“说来听听。”老六话一出,屋子里突然静了一下,然后是老八的催促声。
“我今晚在小卖部跟那儿老板胡侃,是三餐边儿上的那家,据说开了快十年了。他听说我住13号楼105,神秘兮兮的跟我说,你们楼上出过事儿。”老六拧开手里的可乐,喝了一口,一屁股坐我下铺——那本来是他的床位。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别急啊,听我慢慢说。”老六出了名的能侃,开学没两三个月,他一个鲁西人把学校的情况摸了个大概,这也算是一种才能吧。
除了侦查能力强,老六还有些说评书的才能,故事讲得倒是有声有色,只是废话太多。大体意思是,据说新校区投入使用的头一年,只有三分之一的院系搬了过来,那小卖部也只是在筹建中,而当时的13号楼只有第一层在用,安排给了大四。大四的时候其实多半是在外实习的,因为当地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实习单位,所以住宿的特别少。当时的101宿舍只有一个人是常住,因为家里安排好了工作不用实习,所以他在学校做做毕设。
变故是因有个实习的中途回来,开门儿看到了骇人的一幕。那个留守的男生,竟然在宿舍自杀了。一根皮带掉在上铺,这么硬生生给勒死了。场面据说极其骇人,死者其实已经腐烂了大半,宿舍的地上流淌着尸水。各种蛆虫,不想赘述。因为人少,所以当时的13号楼也没有配备保洁阿姨,楼管又更烦频繁,发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死亡约一周了,春末初夏的温度其实已经有些高了。
奇怪的是,按理说那男生也算正常身高,上铺的高度真的不适合用来上吊,人都是有本能的,如果真的是自杀这得是多大的决心。但据说现场有挣扎的现象,而且腐烂的尸体面孔上还依稀看得出死亡时的惊恐表情,并且没有发现遗书,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自杀的可能性太小了。更多的猜测则是**,过失死亡,但发现死者的时候,其实只是**上身,所以这个假设其实也不靠谱。后来警方介入之后,很快有了官方的解释。大概是被女人甩了,情殇,然后想不开,以自杀了了此案,因为现场找不到第二人存在的证据。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鉴于当时学校本来人少,加上学校的大力封杀和学生的毕业离校,这件事以传闻的形式保留了下来。
对于死者,有人说傻,有人说痴。我不想评论,死者为大。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但是事情似乎没有完结,自此之后,住在101的人晚上经常听到有人在哭。当然住在101的人肯定不是原班人马了,那些人哪里还敢住。听到哭声的人是第二年直接在这个校区入住的新生。
开始以为是幻听,后来整个宿舍的人都确认听到过。再后来,其他宿舍也来旁听。事情闹得有点大,校方才开始注意到。再再后来,据说校方秘密请了“专业人士”来处理了此事,最后封屋了事。然后101成了谜。当时的人被下了禁口令,没人再提这事儿,才算淡了下去。所以,我们学校新校区几乎每年都要换宿舍楼,大家都说折腾,但是似乎这个规律一直的延续。11号楼到15号楼总是留给新生,还只限男生。官方的解释是,这几栋楼靠近篮球场,方便大一每天早上的跑操…;…;cao…;…;原来还有这么个内情。简而言之,101是间闹鬼的屋子。想用刚军训完的初生牛犊子来压邪吧。
老六讲完这事儿已经是两点多了。尽管老大说,都tm睡觉,第二天早上还有四圈要跑。但是,我在四点的时候还听到老八翻来覆去的声音。等我迷迷糊刚睡着,被老大敲床边给震醒了,要集合了。
一整天的课,一整天晕乎。回来的时候经过101封死的窗户,我心里咯噔一下。之所以昨晚我也失眠,是因为,回想起来,那天我经过101的时候,的确是里面有声音。有点像老鼠磨牙,又有点像…;…;手指甲使劲抠墙…;…;该不会是什么…;…;厉鬼吧?对于这个想法,我对自己很是bs,若是让父亲知道,指不定怎么损我。但是老林子我小时候经常呆,夏天半夜打手电筒摸知了猴的事儿没少干,护林员的办公室也没少住,老鼠磨牙的声音我还是听过的,现在想想,越想越不像。那里面会有个神马东西?该不会里面有个录音机,突然被老鼠碰响了?或者干脆里面被人打了个地道,当免费出租屋了?问题是那时候房价还没飞,谁没事儿住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除非是吸血鬼,要么是通缉犯…;…;算了,脑洞已经堵不上了。
等我从浴室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老六和老八已经在了。两个人神秘兮兮的给我挤眉弄眼。“三哥,你才我俩发现了什么?”
看他俩那样,我差不多猜到了:“101?”
“果然是班长,智商不是盖的。”老六给我伸伸大拇指。
“说干的。”我一边儿放盆子一边儿回他。
“我俩刚才去101外面那个铁门看了看,你猜怎么着?”老六刚想卖关子,被我一个白眼翻回去,他自觉无趣赶紧入正题:“里面是水泥封死的。那个门儿是个幌子。”
听到这话,我倒真的是愣了一下,这个真没想到。
看我有点过度的反应,老六说:“你要是不信,自己去看看。”
我摆摆手:“不用,没不信,觉得挺意外。”思量了一下,对他俩道,“传闻是传闻,快期中考试了,正事儿要紧。你大学物理旷课课时快到极限了,老师说了,再不去算卷面满分儿,也不能及格。”
“啧,我知道了。”老六看我突然换这么沉重的话题,不免扫兴,“万一真tm有鬼,命都要搭上了,还管它什么考试。”
“不作不死。101的事儿最好到此为止。”我跳**,从上面伸出头来对他说。顺便拿出电脑,放床上小桌,准备开战。
“知——道——啦,班长。”老六拖着长腔回我之后,崴在被子上玩起手机。
老八突然踩着老六的床,趴我床边上说:“三哥,真是水泥封死的。也是说,101是个封死的密室。”
老八是我们中间最小的,比老七还小一岁。我看着他尤为稚气的面孔,皱皱眉:“尤其是你,少掺和,还密室,你当你是柯南?赶紧做作业去。”
他俩见我这反应,也都无趣各自散去。似乎有点不明白,平日里有时会跟着八卦的老三,为毛突然在这件事上假正经起来。其实我当时还算不相信什么鬼神的,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少掺和为妙。不过等其他人回来之后,他俩自然又是一番扯皮。好在老大还算正常,拳头也比我有震慑力。这件事儿算是此打住,不然那几个王八犊子真能联合103的那几个没智商的去拆了101仅有的门。
但是很多时候,事情像时间一样的连续,无法停下来。在大一快结束的时候,我本以为这个事儿不过是传闻。水泥封死也是老六和老八没看清楚。因为我也去看过那门,太紧,几乎拉不动,所以想看到里面的情况,很难。直到,期末考试最后一门课考试完,我们班包场子去唱K了。因为第二天班委要去院里开会,我俩说好开会时我记笔记他睡觉,所以1点锁楼门之前我便回了宿舍,留下老大镇场子。回到宿舍已经熄灯了,那天下午吃饭的时候,多少喝了点酒,懒得洗漱沾床睡了。
只是,睡到半夜,被惊醒了。睡梦中突然醒了过来,看看时间,才三点半。难道是我做梦了?却不记得梦中情景。直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我全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没错,是开学不久我听到的那个指甲抠墙的声音。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惊醒了,因为潜意识听到了这个声音,所以逼迫身体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