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答应太子殿下吧,郎君能够活命,都是太子殿下求情所赐,赛宁相信,太子殿下不会骗我们的!”
陈醒迟疑着,李俊这时又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如何在押解的队伍里除掉崔氏兄弟,只能你自己想办法,我是帮不上忙的。可若是成功了,报酬还是很丰厚的,不是吗?”李俊看了一眼赛宁,弯了嘴唇。
“反正,你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为什么不拼一把?”
“太子殿下为何选中我?”
“因为你武艺高强,又在流放队伍中,方便下手啊!”
“这两个老小儿还敢暗害本太子,我要是饶了他们,我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混!”
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李俊并不避讳。
他提出这个要求,想来,陈醒也会明白他的用意。
可我若是被抓住该怎么办?
这是陈醒心中的疑问,可他却没有勇气问出口。
李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生死有命,全看自己。
他的眼光定格在赛宁的脸上,赛宁也在回望着她,就算是为了赛宁,他也要奋力一搏。
他看着李俊,坚定的点点头。
“好,你能同意是最好的。”
“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帮你照顾好赛宁的,我们都等待着你成功的消息。”
陈醒听了这话,登时一愣,连忙抓紧了赛宁的柔肩:“太子殿下不是说,让赛宁跟着我去黔州吗?”
“是啊,你成功了,我就让赛宁去黔州找你,也会给你们安排住处差事,让你们安心生活。”
“可在此之前,该流放的还是要流放,从洛阳到黔州,这一路上会有多艰苦,会经历多少困难,我想你不会不清楚吧。”
“你忍心让赛宁吃这份苦头?”
“还是你担心你去流放,赛宁就会变心?”
“郎君,赛宁绝对不会背叛你!”赛宁大叫一声,抓紧了陈醒的臂膀,摇晃着。
“好吧。”
到了这步田地,能有这个出路已经是太子的恩德了,陈醒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前路漫漫,不知危险几何,不知命运如何,这也许是在场众人共同的心声。
就算知道艰难险阻不可避免,也要奋力去闯,这就是人生啊!
…………
大理寺正堂内,沙漏中细小的沙尘颗粒,穿过细瘦的窄颈,渐渐下落,悄无声息的它,正在告诉我们,时间是如何流逝的。
案件告一段落,李显、李俊和太平三人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共识,这件由太平爱宠,中书侍郎崔挑起的风波,终于以令人满意的收尾结束。
整理卷宗,崔泠和陈醒养好伤,新年之后,此案的主犯就要踏上前往黔州的流放之旅。
一切看起来都完美无缺,可对于大理寺少卿卢静章来说,这件事还远未到了结的地步。
谜团尚在,不把他们都一一解开,卢静章的心里就总是不舒服。
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压在牛头镇纸之下,卢静章定定的看着它。
这就是那夜指示陈醒躲藏处的密信,现在它早就干透了,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更好辨认。
“瞧出什么没有?”
李俊呷了一口茶,淡然开口。
今天的茶叶是李俊从东宫带来的,据说是按照他的爱好特制的,卢静章饮了几口,就放到了一边。
他嘴上没说,李俊却在偷笑,看来,这位仁兄还是喜欢大唐花花绿绿的茶水啊。
等到茶水放凉,二人才开始聊天。
“字体雄健,很有章法,应该是个苦练过书法,且技艺精湛的人写的。”卢静章审慎的答道。
“也就是说,不是一般人咯。”
“静章看来,是这样的。”
“你猜会是什么人?”
李俊理了理衣袖,卢静章沉思了片刻,说道:“会不会是崔的人?”
“有一条重要的线索,之前还没来得及和殿下禀报,陈醒说,大理寺也有崔的眼线。”
“什么!”
李俊转了转脖颈,这个消息来的实在太过突然。
这朝廷的三省六部还有干净的地方吗!
“陈醒没说这人是谁?”
“没有,他只说,这人一开始是太平公主府上的仓曹,后来又进入大理寺,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
“还挺年轻的。”李俊感叹道。
“是啊,太子殿下,这人既然敢给我们送信,这就说明,至少他还是听从崔的调遣的,如今,这些人都已经被处置了,这人要怎么办?”
李俊略一摆手:“先不急,存档调查了吗?大理寺近年来有从太平公主府上过来的人吗?”
说到这个,卢静章面露难色:“查是查了的,可这样的人还不少,大概有三到五个人。”
“这么多?”
卢静章点点头,说起这些人的来路,就连大理寺内部都很是不满。
想当年,李显登基之时,太平公主因为拥立之功,受了朝廷许多封赏,封号也换成了最尊贵的。
李显疼爱这个唯一的亲妹子,为了表示对她的尊重宠溺,简直是所求无不允。
太平就借着这股东风,请求遣散府上的一部分闲差。
像是仓曹、军曹、主事这一类低等小吏,轰出来了一大堆。
表面上看,还是她响应朝廷的号召,减少人员的使用,降低了排场。
实则,这些人从公主府里出来,转手又被她塞到了各大官府衙门,美名其曰,给他们再谋一条出路。
所以,就连大理寺这样比较讲究办案经验,论资排辈的地方,她也安插进来不少人。
每个被她安插了眼线的衙门都是愁的要死,大理寺也不例外。
现任大理寺卿贺兰素算是武家的外亲,却和太平不是一条心,面对这些人,也是不胜其烦。
这两年,借口各种事故,已经遣走了不少人。
到现在剩下的这几个已经是余孽了。
“这些人都在哪里当差?”
李俊指的当然是他们在大理寺内的官职。
卢静章稍微楞了一下,就琢磨了过来。
“一个是书办,一个在马厩,还有两个是日常巡逻的侍卫。”
“侍卫?他们不是大理寺内卫吗?”
“不是,大理寺怎么可能让他们当内卫,”卢静章笑道:“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太平公主安插的眼线,大理寺内卫做的都是极隐秘的事情,若是让他们当内卫,不就等于是直接将这些机密转告给公主了吗?”
看来,大家都不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