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儿女这么直白地道明自己的意思，石兰花沉默了一瞬，还是点头：“小晴，妈妈也是为你好——”
肖晴眼睛开始泛红，犹不死心：“那我爸呢？”
石兰花叹口气：“他也不看好——虽然可能不会像我这么坚决。小晴，你要相信，我们是你的父母，是为你好的。在你跟我们说他之前，我们和他根本不认识，没有任何的我们自己的想法，都是从你出发才开始去认识的他，只是我们和你的角度，可能不太一样。你也知道的，虽然我们不会勉强你一定要回去大连和我们一起生活，但是你和什么样的人一起生活，我们是必须要把关的呀！你喜欢这样的，有魅力的男子，我们能理解；但是这样的男人，恋爱的时候走一段，还是很美好的，但不是拿来过日子的。你懂的吧，过长久的日子，这样的男人，不是首选。其实，你也清楚，我们并不反对你选择什么类型的男人，甚至都可以不去在意他的家庭背景，经济能力这些客观硬性的他本人改变不了的东西，但是他的性情、品德这些他可以去塑造的东西我们不能不多考量……”
肖晴不自觉地低了头。听着母亲的谆谆教导，一不小心她就会想到许多关于南义的母亲点中的那些死穴：
他说：肖晴，我可以保证，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可以做到只守着你，不会有别的女人；但是要是分开了，我不能否定会有别的女人，毕竟我有正常的生理需要——至于多久，我现在不知道，我不能跟你提前设定未来的情形……毕竟，肖晴，你要知道，既然两人都分开了，那双方都没有义务也不存在道德约束要为对方守护什么了……
她当时听他这么说来，简直是手脚冰凉且全身发抖，以至都在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美好。只是当时不愿意怀疑他的出发点，后来又还特意请教了父亲，父亲又那么劝说才终于放下芥蒂没多追究他那样的心态。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的心太宽了，想得太少。
他绝对不是那种会一棵树上吊死的男人。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前脚离开，很可能他还看得到她后脚的情况下就已经敞开怀抱迎接别的女人了。
——想到这个可能，肖晴简直是心如刀绞。
这不是她瞎猜测的。
就她现在知道的他来海天之后的情史，前有符婧，后有叶子，自己出现后，就是自己——可是，自己并不是他属意的人啊！这个从大半年前在H城第一次见他就被他毫不犹豫的拒以千里就知道。但是在海天，他却还是接受了自己，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是他现在在海天身边没有女人——叶子显然不算，那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别人的合法妻子——而自己恰巧填补了他感情生活的空缺……
发现这个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真相使肖晴全身发抖。
她简直不敢相信是这个可能。
但凡时间或地方稍稍不像现在这么凑巧，那么他会接受自己吗？
还没有自己的上赶着追到文天去呢？
肖晴不笨，她其实只要稍加分析就知道，正是因为有天时地利这两个因素，加上自己的积极主动，也就是“人和”这第三个因素，才促成了她和南义的结合；要是自己没有那么主动呢？
她都不敢想象那可能。——她也想到，无论今天之后两人怎么走，她都要问到他：假设没有自己的主动，两人是不是就不会开始？
那会怎么样呢？
可能他就还是叶子的情夫，偶尔到老船去听下歌，或者会和她见见面，点头招呼一下；或者根本都见不到，像他第一次去那样，自己压根不知道他来过。他很可能也会吸引了像流岚那样情窦初开的少女，也一样会开始了他的海天恋爱史——总之，他不会寂寞的。
想到这样的可能，她的心又开始抽紧；抽够了就没有什么活力了，也就是有点死心了，还抑制不住的全身灰败。
她用尽了所有的心力去爱恋那个人，那个人却从来不会为她停留！
她不是他的唯一，从来都不是！
妈妈的话这个时候飘进来一句半句，“……我们不太清楚他知道不知道你的出身……”
肖晴不假思索地断然否认：“他不知道。”
石兰花奇怪：“你这么肯定？”
才意识到自己回答得这么突兀，肖晴低声回答说：“因为，直到上午我说在这里给你们订了这个房间和他说起，他才问起是不是我们家经济可以什么的。”
石兰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肖晴可以确信他不是冲着她的家世来的。
他对她一无所知，而且也没有那个兴趣去旁敲侧击她的情况；如果想知道，他就是会像上午那样直接问的；或者说，他对这些从来没有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就只是自己这个人，不是吗？
他不止一次说过，是因为自己对他有爱，他才爱上自己的。他也从来不否认是因为自己先对他表达了爱意他才对她产生了感情才接受自己的；接受了之后，他对自己也是那么用心不是吗？所以无论是日后的发展计划还是生活中的细节，都十分在意她的观点。
他也想到要和自己有未来不是吗？——就算当初的再遇是自己填补了他的空缺，他也是有这个心要和自己走下去的不是吗？所以才会毫无保留地对自己敞开了他的世界，毫无条件地接纳了自己。
就算自己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女人，他也会从一而终的，不是吗？——至少没有分开的话，他不会有二心的！
他说过他的要求不多，他只是需要一个有感情的女人一起相伴相守就够了。——对，他没说是相爱的女人，他说的是只要有感情就够了——那就是自己这样的女人也是可以的？
那既然他的要求这么简单，那就自己来做这个女人也是可以的？
她的要求也不高啊，只要他愿意接受她，像现在这样珍惜她，她也是想和他牵手走下去不会有二心的啊！可现在是要放手了吗？
……
石兰花看着女儿从沉默到脸色发白到神情木然到眼眶含泪，心疼地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背安抚着说：“孩子啊，有些东西，纵然是遇上了，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该怎么样还只能怎么样，所以徐志摩的‘相遇’才有那么多人的共鸣呀不是！——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走出来也未必不是好事。”
肖晴却只是摇头。
“不舍得也是正常的，但也得有个时限——再有几个月过年，过了年你就28了……”
“妈——”肖晴哭出声来，“我好乱，你不说了好吗？给我点时间，我要受不了了……”
石兰花又忙着安抚她：“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哈。想哭你就哭了，一会你爸应该会带他上来——我们不会跟他说什么，你和他之间的事情就由你们来了断吧，除非你觉得不好说出口，需要我们来出面……”
“不，你们什么都不要说！”
肖晴收起眼泪，又想不通，“妈，你们是不是还没来就已经是这样的想法了？”
石兰花轻轻地颔首。
“那你们还来？来了还见他？”
“我们来，主要是来看你，也要说明白我们的真实意思；而且，在这样的时候，我们也要陪在你的身边啊。见她，是因为你很高兴嘛，我们是想尽量填补你的好心情——也是你爸，说看了后再最后确定；不过刚刚他给了我信息，估计也不会同意你了……”
肖晴无奈地叹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和南义商量好的事情没有透露分毫，她以为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出现，谁知道却缓缓地来了更惨重的。
但是在她妈妈说出下一段话之后，她才发现她刚才以为的惨重的程度还太轻微了。
石兰花看女儿还在犹豫，又说了另外一个情况：“自从你跟我们说了他的名字和工作经历后，你爸托你四叔在H城调查了他的背景……”
肖晴惊讶得眼睛瞪得滚圆。
做妈妈的没想到女儿是这样的反应，颇为奇怪地问：“很意外吗？”
肖晴木然地点头：“挺意外你们的做法。”
石兰花不以为逆，却平静地笑笑，拉着女儿的手说：“你是我们唯一的宝贝女儿，你的所有的事情我们肯定都不会掉以轻心，何况是终身大事呢。没有条件，请人专门去做，我们也会去，不就是花点钱的事情嘛，何况你四叔在H城那么多年，人脉资源在那里，要找个在那边商圈混过的人不是什么难事。”做妈妈的看看女儿的反应还算平常，没有太多抵触，便一句话陡转了，“——他有跟你说起过他过往的经历吗？”
肖晴微微点头，没有底气地说：“说起过一些。”
“感情经历呢？”
肖晴心底一坠，心直往下沉。她妈妈果然不会漏了追问他感情经历这一环节。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才问，不知道还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无论自己回答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想了想，为了不旁生枝节而被妈妈说更多不想听的话，她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果然石兰花要因为这个数落女儿了：“所以说呢小晴，你是一个单纯的女孩！非得有我们做父母的给你把把关，否则你都不知道自己走哪里去了！”
肖晴听出这话说的不一般，好像自己不知道太多应当知道的事情那样，不由得看着妈妈，眨巴着眼睛犯疑：“难道我……”
她终究没忍心说出“被骗了”几个字。她不忍心，也是不敢相信。
他连离婚没离掉这样的事情都没有瞒她，儿女也接来见过了，难道还有什么更多的事情她不知道的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