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兰带着10岁的女儿萍萍穿梭在市场,按照计划买了鲫鱼、白萝卜、油豆腐、香葱、五花肉、猪肝、豆角、土豆、莴笋、丝瓜、芥兰、咸蛋,等等。帮忙提菜的女儿提都提不动了,叫起来:“妈妈,不就吃一顿吗?有必要买这么多吗?”
晓兰笑嘻嘻地说:“有!你陈叔叔要过来吃饭,还带你优优妹妹过来,得多预备点。”
十岁的女孩无可奈何地撅嘴:“唉,好像人家能吃很多似的。而据我所知,陈叔叔也不是那种特能吃的人呀。”
在一档海鲜摊前停了,晓兰一边去捞那些活泼游动的基围虾看货色一边笑着回应女儿:“你还‘据我所知’。你见过陈叔叔几次呀?”
女儿撇嘴:“是没见过几次,但是他是你那帮朋友中最帅的,我记得。”
晓兰拍拍女儿的肩膀,让她闪开些,接过档主递过来的黑色口袋,毫不手软地捞了一大捞箕,抖抖水便全倒进去,至少有一斤多吧。
档主一称,把袋递回来,“65。”
萍萍一听直咋舌:“这么多啊?”
档主很有把握地说:“50一斤,一斤三两二,本是66,收你65。小姑娘,不会多收你的。”
晓兰给女儿笑笑,爽快地付了钱,接过口袋带头往外走。
一边上楼,萍萍一边不停地倒手,落了妈妈好几步。她咕哝起来:“一次买这么多!要是平时,够我们吃三四天的吧?”
晓兰在前边快走几步,停在601房前,直接拍门。等回音的间隙回答女儿说:“吃不完的。我只是说买多点好备用。明天后天也还可以吃。”
萍萍跟上来,无奈地说:“平时我说想吃虾,你怎么总不买!今天来客人了,你才舍得买呀!”
晓兰拍拍女儿的差不多齐她的高的肩膀,笑着解释说:“哪里呀!平时妈妈都上班,下班才去买的虾不新鲜了;只有这个时间买才好。你看到了的?还会动呢!”说着提高点黑色口袋让女儿听里边虾子弹跳碰触到袋子的啵啵声。
萍萍知道总说不过妈妈的,只好摇头不说了。
一直没有回应,晓兰才掏钥匙开了门。
家里没有人的样子。
晓兰疑惑:“你爸不在家?”
萍萍把东西放进厨房,边洗边便回答说:“刚刚还在啊。”洗了手出来便各个房间去看,一边看一边叫:“爸爸,爸爸!”
没有人。
晓兰一边理菜堆一边不无埋怨地说:“真是的,明明都说了有客人,还走!”
萍萍开了吊扇站在下边吹起来,不忘替爸爸开脱:“可能那边也挺重要的吧;再说,客人不多,你也忙得过来呀,不还有我嘛!”
晓兰不这么想,因为要不要再生个孩子的事情,两人已经不能好好说话了。所以她认为肯定是范诚认为来的是她这边的客人,所以故意躲开的。她给女儿说:“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要不要回来吃饭!不回我就不下他的米!”
萍萍便去拿了玻璃茶几上的手机打起来。
她还很谨慎地电话通了就拿回房间去说,一会出来给妈妈说:“爸爸说在大姑家,晚上还要去小姑家看爷爷,今天都不回来吃饭了。”
“知道了。”晓兰面无表情地应了声,便继续清洗鲫鱼,一下下用力刮鱼肚里边黑黑的薄膜。
萍萍看妈妈不高兴的样子,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坐下拿起平板电脑看起来。
晓兰在厨房听到她玩电脑的声音,没好气地说:“别光顾玩电脑!要学习!懂吗?别浪费时间。你爸爸不在家,下午你要跟妈妈出去,不能一个人在家的。”
萍萍忙关了视频,开起另一个,“知道了。我马上做英语单词练习。”
她才打开做了两个根据读音拼写单词,门被拍响。她便抬头叫妈妈:“妈妈,有人敲门。”
晓兰急急走出来,一边用围裙揩着手一边忍不住笑意,说:“应该是你陈叔叔和优优来了。快去开门!”一边手忙脚乱地再去整理其实已经很整洁的玻璃茶几。
门开了,优优先进来,很乖巧地甜甜叫到:“邓阿姨好!萍萍姐姐好!”然后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姐姐:“送给你的。”
萍萍一边回应说“优优好陈叔叔好”一边接过本子,翻了一下,开心地叫起来:“哇,好漂亮啊!谢谢妹妹!我好喜欢啊。”说着就去抱妈妈,开心地一跳一跳的。
晓兰宠腻地看看女儿任她跳,一边给南义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一边拉过优优的手,蹲下给跟她说:“优优累不累呀?坐地铁好不好玩啊?来,阿姨给你切西瓜。”回头给南义说:“你提那么多西瓜干麽?”语气就是那种没有任何嫌隙的亲人般的嗔怪。
南义最后才进来,把手里提的两个大西瓜放在电视柜脚下,一边说:“就你们楼下才买的,说是特价,9块一个,觉得太划算了,好容易碰上。我敲了下,好新鲜,便多买了个。”
萍萍接口说:“可我妈说,便宜是便宜,要提上来却重死了;都不肯多买给我。”
晓兰鼓了女儿一眼,拉了优优的手去冰箱拿西瓜,拿出来后一边走往也是玻璃的餐桌,一边对着女儿指厨房:“去拿水果刀出来呀。”
萍萍不得不放下爱不释手的笔记本去厨房,拖拖拉拉走去还嘀咕说:“总是支使我!下学期妹妹回来就不能这样子了吧。”
南义带优优去阳台洗了下手回来,接过萍萍拿出来的水果刀,从晓兰手里挪过半边的西瓜,撕开保险膜对半切断。三下二就把半边的西瓜切成薄牙了,还怕小孩不好啃,专门把两块批了皮。
晓兰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动作,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红色瓜囊的西瓜上像敲琴键那样地灵活飞舞。
南义切好便招呼大家:“来呀,可以吃了。”
两个已经凑头在一堆看笔记本的小孩便奔过来。南义给她们抓起没皮的,各给了一块。
两个小孩相对着大口大口地吃得欢,汁液从手指缝里流出来。
晓兰拉了纸巾一人给她们一团去擦,然后招呼南义吃,自己也拿了一块。
南义也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不一会一块就啃到白皮了。他问两位小朋友还吃不吃。俩小孩已经擦了手丢了纸巾到阳台洗手去了,回答说不吃咯。他也擦了手,去包里拿出水瓶放茶几上叫孩子漱口,一边把准备的干香菇交给晓兰。
晓兰看着香菇,嗔怪地:“还拿这个给我!”
南义笑笑,没应她,继续啃西瓜去了。
看切好的西瓜差不多没了,晓兰指没开的半截叫南义也开了。南义说吃不完先不开了,盖回保险膜去,就剩下开了的又拿了一牙吃起来。晓兰看他吃着,也再吃一牙。
俩小孩们到房间玩去了,俩大人在厨房忙午饭。
正如电话里说的,南义帮忙剁馅。
他把一大块的五花肉切了一小半下来,半斤左右,先切了剁成小块,再切了半根莴笋,还切了一把香葱搅在一起左右手开弓(两手各拿一把刀)飞快地剁起来。
晓兰解开他拿来的香菇,抓了几朵丢在小盆里,倒开水泡了,一边倒水一边说:“本来应该用凉水泡才能更保持营养,但来不及了。——你也是,别人送你的东西,你还带来分给我。”
南义笑笑:“家里也不经常用;好东西大家分享嘛。”
晓兰想起什么,“是你那高中同学寄的啊?”
这个事情同学们不是很多人知道,知道的都是很熟悉的人,所以南义也不避讳,如实回答了:“是。”
不过他们知道的都是南义会转帐去的那种情况。所以晓兰说:“也好,老同学那买,至少质量保证。”
南义不置可否,看看她开的油豆腐的口,说:“豆腐差不多了,用不了那么多,别开完了;丝瓜呢?”
晓兰忙说:“马上切——很不好意思啊,你来还让你出力。”
南义坦然地笑开:“还当我客人呢!”
晓兰有点深意地笑,轻声说:“没有,没当你是客人。”
“那不就是咯。”南义捞起香菇,切成碎碎撒在肉馅上,又拿了盐罐舀了两勺盐撒下去,有点拿不准地停了手问:“两勺够了吧?”
晓兰看看砧板上的馅料,挺有把握地说:“再加半勺。”但是又有点担心会太咸了,就说:“淡了不好吃;咸了就多喝水,有汤呢,还有你买的两个大西瓜呢。”
南义呵呵笑着,搅匀了馅料,堆成一个正方体,也就是差不多可以包让豆腐了。他一边端来晓兰准备的油豆腐和丝瓜段一边似很随意地说起:“你的这个想法让我想起我妈妈,她也总是说让豆腐太淡盐的话不好吃。她吃东西也比较偏咸,还说很多菜就是得偏咸一点才好吃的,比如鸡肉,鱼,豆腐什么的。”
听他说话是一种无上的享受,只要他一开口,晓兰就忘了自己也有嘴巴的了——甚至压根忘了自己的存在。
南义好像也没在意她的无话,只以为她在忙着切菜,开始拿了筷子开始入豆腐(把馅料塞进去),又说:“只是你准备的菜太多了点了,这么多吃不完。猪肝就不做了嘛。”
“那够吗?就只有鲫鱼萝卜汤,让豆腐,土豆红烧肉和芥兰了。”
“虾不是?让豆腐也这么多——也可以不要蒸完,肯定吃不完的。那葱反复煮就死色了,过餐的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经提醒晓兰才想起,是可能吃不完,因为范诚不在,便说:“范诚不在——让豆腐不煮完就是了。”
南义便就这个问题问:“范诚不回来吃饭吗?”
“不回来。”
“他经常很忙吗?”
晓兰只顾低头切土豆:“近期比较经常。”
南义便顺杆子上问起蓝同学拜托的事情了:“是忙工作还是别的什么应酬?”
晓兰只顾切菜不回答了。
见她不答,南义看过去,看出来她的难堪,才发现自己问的好像过陡了,害她没有心理准备,于是转了一个话题问:“下学期是要把小萍接出来吧?在老家上幼儿园没有?”
小萍是晓兰偷生的第二个女儿,一直放在范诚老家抚养,户口也上在那边,因为他们俩也都是本市户口,不可以再生的,所以这边上不了户口。
说起这个是晓兰的痛,她有点难过地叹气:“还没上呢——是这么想的。但是可能有变。”
南义似不经意的接下去,“怎么?还准备生啊?”
晓兰不免心情低落:“拿什么生啊。”
“不是说政策开放后小萍这样的情况是可以直接把户口转出来了的,不生也可以了吧?怎么,意见不统一?”
一说起这个晓兰就委屈,又不想在他面前说,便只能沉默。
南义看她欲言又止的,便也不多言,只是专心入让豆腐;入完油豆腐,又入丝瓜。入好的整齐地在不锈钢锅里摆了一朵向日葵那样形状的花瓣,看着就赏心悦目。而一边,晓兰已经切好了大块的五花肉和土豆、细条的萝卜丝和姜丝、抽了内脏的活虾、拍扁了梗的芥兰:大大小小的盆碗铺满了整个桌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