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至尊客家王的时候已经9点过了。这时候的餐厅食客已经基本没有，只剩下服务员和清洁工在收拾打扫。

　　见到两人进来，一个跑来跑去的小伙子便来打招呼叫晓兰表姑，说叫跟他去，他表叔他们在里边。

　　晓兰便和南义解释说这个小伙子是张千生外公家那边的一个亲戚，大家都叫他小刁，是小时候比较调皮的意思；他家还有个哥哥，更调皮，就叫大刁的。小刁也在餐厅里做事，算是帮忙性质。

　　南义点头表示知道，也没有多说。

　　小刁把两人带到里边包厢，推开靠外边的一扇门说他们在里边，然后自己又出去了。

　　晓兰推开门，见是个三围台的大包厢。出乎意料，里边竟然有十几号人，或站或坐，但基本都沉默；男的不少都在抽烟，屋里乌烟瘴气的。

　　这样的情景不会陌生，因为在H城的老乡本来就不少，别说韶关市，甚至源江县，就是一个古桥镇，他们相互间认识的，都有几十号人。现在张千生遇到这样的大事，只要老乡群里有人说一声，那热心出面的人都不会少的。

　　只是看到那环境，晓兰有点恶心，回头看下南义，指里边，皱眉头。

　　南义表示理解她的意思，笑笑，也只能摇头。

　　晓兰大开门，迎着看过来的不少老乡的眼光，一边点头招呼一边径直往里边去，走到坐在桌边的张千生面前才停下，低低地叫了声表哥。

　　张千生才抬头看过来，眼眶里竟然全是泪水。这么抬头一看，那泪水就溢出了眼眶流过脸颊。

　　才看一眼，晓兰的泪水也夺眶而出。对于亲人的伤痛，她是感同身受。

　　跟着她走进来的南义本是和一旁的熟人说着话的，这会见到晓兰在流泪，便几步过来，攀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

　　晓兰受到鼓励，似乎有了一些力气恢复过来，便用手掩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坐在张千生身边的阿秀很及时地伸手给丈夫拍拍背，带着凄然的眼色看往刚进门的两人，竭力以主人的身份打招呼说：“你们来了。”

　　这会再见她，南义没有了往日的那些小情绪，多了不少以前没有过的同情。他点点头，还说：“我们来晚了。”

　　阿秀苦笑着摇头，指指旁边的空位叫他们坐。

　　两人见大家都是稀稀拉拉地散坐的，便也拉了椅子松松地围着餐桌落座。同时，热心的老乡已经给他们上了两杯热茶来了。

　　这时陆续还来了些人，也听到身边有人轻声说会长来了或说凤姐来了。

　　会长凤姐和一个胖头胖脑的矮个子光头一起进来。甫一出现便有不少人围上去，七嘴八舌地给她介绍事情的原委。

　　参加过老乡聚会的人对这个小个子女人都不会陌生。她不单只是古桥老乡的代表，还是源江地区的；在老乡圈里，没有人不知道的风云人物。她也是比较早在H城立足的代表，有自己的工艺品工厂，还在东部商业区那边的黄金地段有自己的工艺品展销店。当然，她让人更津津乐道的是她和一个老乡的爱恋故事。那个初中时比她还低一届的老乡是她读初中那时的倾慕对象，但是信件表白被拒绝了。之后各自奔波，她已经在H城这里发家致富，而那男生大学毕业后辗转各地也回来这里。然后，她找到了他，两人竟然可以重续前缘，讲起来都是很甜美的。只是那个传奇的男主角，大家都只是听说的多，在H城真正见过真人的却没几个，能对上号的都是以前在古桥读中学时的那个高傲冷淡的学弟了。

　　今天会长身边一起出现的也自然不是他，而是她同村的一个堂弟，叫什么老肥的了。

　　会长带着堂弟一遍听着凑近他们的老乡的表述，一边走近阿秀夫妇，还是很讲礼节的先和主人打过招呼，然后才当仁不让地在他们夫妇俩边上的空位挨着桌子坐了。

　　见到会长落座，站着的那些老乡便纷纷找位置坐了，还无一例外尽量地靠这张桌子过来，可见会长的人格魅力之不一般。

　　会长另一边她堂弟下手那个老乡一直不停地给他们说着什么，估计是他掌握的某些情况——那家伙据说是做保险的，消息一向灵通。

　　接了茶后，会长果断地摆手叫他不要说了，看向张千生说：“现在什么情况，你给大伙说下？如实地说事情经过比较好，给大家找可以帮忙的切入点。”又扫视众人，“能帮的，大家伙可不要吝啬啦！有记得看看下老乡群里有没有人有好的建议，看到了就说一下哈！”看回张千生，“你说你儿子张毅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张千生点头看着让人放心的会长，也看看众人，说起：“张毅，我们的儿子，12岁。平常放学回来也就5点左右——因为就在附近，街道也热闹，走路不过几分钟，一直都是他自己走路来回的。五六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今天晚上，5点过没有回来，我们也没有觉得怎么样，因为他经常和同学们打篮球，晚一点回，也是经常有的。但是6点多还没有回，就比较少见了，他一般打球也不会超过6点回来的。我就给他打电话——我们给他买了个电话手表，可以随时联系的。但是他的电话无法接通！这个时候我们就有点慌了！当时我在餐厅这里忙，就给还在家里的阿秀电话，她就说马上到学校去看下……”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妻子。

　　阿秀看看众人，目光锁定在会长周围，接着说：“我去到学校，问门口的保安，说都放学了的。又去张毅平时打篮球的地方，那里有几个孩子在打球，我问他们看到张毅没有，他们当中有和张毅一起参加了校队的同学，他们给我说一下午都没有看到张毅的。我当时更担心了，问他们是不是张毅下午都没有上课？他们有人说反正都没看见，也有说没有注意的。

　　“我赶紧给张毅班主任孙老师去电话，说了情况。孙老师马上来找我。我们会合后，她询问了一下下午上课的老师，才知道张毅下午真的没有上课！这真的吓死人了！……”她说着就不禁抽噎，张千生伸出胳膊拥住她。

　　阿秀接过不知道谁递来的纸巾揩了把脸，继续说下去：“孙老师也发现事情严重，赶忙通知了保卫处；保卫处值班的保安带我们去保卫室查看监控录像。录像显示，张毅中午放学时间就正常离校了——具体时间是11：58分，还和两三个同学一起走出校门的。孙老师也一一找到那些同学，但是他们回答都说没有发现张毅和平时不一样。张毅平时中午都是回家吃饭的，所以中午离校本来很正常，但是下午没有回去上课，我们都不知道的！而有时候他中午可能就在学校食堂吃饭不回家，也是常事，就像下雨的时候什么的，所以没有回来我们都没太打心。张毅下午没有去上课，老师点名的时候，就有同学帮他回答说家里有事情请假回家了，所以任课老师都没有怀疑什么。孙老师还找到帮忙回答的那个廖同学，廖同学说是上午的时候张毅交代他让他帮忙说的，也没有知道张毅为什么那样说。……”

　　张千生接着说：“我是阿秀给我电话说录像里看到张毅出校门但是下午就没有见到进校门的时候赶去学校的。那个时候已经7点了，从张毅离开学校已经过去7个小时了。孙老师主张我们报警，但是时限又还不够，人家也不接，所以我就在老乡群里说了一声——多得众位老乡的热心，知道你们也为我们着急，我和阿秀都安心多了——毕竟，不是我们自己在着急……”一个大男人，说到这里也不禁哽咽。

　　众人一时沉默。

　　过了一会，有比较懂行的老乡就说：“人口失踪要超过过24小时才可以报警的。”

　　会长旁边的老肥就呸了一声，说：“什么鬼规定！24小时，可以发生好多事情的！”

　　会长摆手，制止了他的埋怨，“说这些没用——我们还是想想，孩子他可能会去哪里？有没有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

　　张千生夫妇面面相觑，好像有点不敢相信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可能出什么意外！

　　大家相互扫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或者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阿蓝才静悄悄地进来，唯恐惊动了众人地拉着和她一起来的一个男子一起坐在后边；和她一起来的是她表妹夫阿辉。

　　晓兰和阿蓝招手，算是打了招呼，又看看南义。南义也看回她。

　　他多少知道她的意思是事情不是表面看来的这么简单，而阿秀夫妇只说了最表面的“人不见”这个事情，可能的原因却没说，这让对他们家情况不熟悉的人怎么去发表看法。南义知道她不太方便出面说，而方便的大家伙中知道内情的肯定不多，所以这个时候反而是南义责无旁贷了。

　　于是他说：“会长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坐在这里，就是看下能不能帮点什么忙的。真正能帮的什么忙估计也不多，先看看能不能从老张和阿秀的讲述中找出点线索来？我个人的看法是，孩子做出这样的举动，有没有什么原因？比如，和同学们起过什么冲突没有？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如果能找出原因来，应该对分析小孩的去向比较有帮助。”

　　这个话说得没有太多针对性，一般人都认为有理，连会长也赞许说：“陈老师说的有道理。”

　　但是阿秀和张千生却低下了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