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家务,南义用手机放着古典音乐陪孩子画画、做一些类似于迷宫的智力练习。接到刘山电话后便张罗出门,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优优去刘叔叔家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尤其强调一定要照顾好两个妹妹,因为她们比她还要小。优优一一应了。
周末且非上下班时间的地铁没有那么多人,优优坐在位置上好奇地四下打望,甚至会盯着门上方的电子屏幕看那不断跳动的红点,然后还拉她爸爸去看,指着问:“爸爸,那个红球球为什么一直跳呢?”
南义看了下,原来是表示地铁行进间的站与站之间的连接点,便说:“那就相当于我们坐的车车了。我们的车一直在走,所以就一直跳。”
孩子好奇心重,就一直盯着看,还不住地笑,一会还拉上了和她坐一起的不认识的一个小女孩一起看去,两个小家伙还唧唧歪歪地聊上了!
南义看去,那个小女孩和她差不多大小;而她那边坐的是个瘦瘦的年轻女子,估计是她的妈妈了。
南义便么去管她们了,牵着优优的一只手,微闭着眼小憩。
想到方琪周六中午都经常会赶回家看优优,而今天要出来也没跟她说,担心她中午赶回家会扑空,便趁这个空闲时间,写了个信息给她发去,说明去向。
方琪没有回音。
南义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人现在这样的状态,真不是他想要见到的。
周四下午他离开牛山,本来是不想回家的,但想到自己马上要离开,还是该多陪伴下优优吧。
想到那么纯洁无瑕的孩子,他马上都有点归心似箭,便越走越快,基本是跑起来去赶地铁的。
他回到家的时候,方琪已经把孩子接回来了,但是不在家里。
他问方琪:优优呢?
方琪像不认识他那样扫了他一眼,冷淡地说:下面。
南义知道了是说优优在楼下院子和她的同学们玩着,便说:我一会带她回来。
方琪不多理他,该干吗干吗。
南义立在厨房门口,想了一下,还是问起:那协议你看了吗?有什么我没涉及到的你尽管提出来。
方琪甩也不甩他,忙着自己洗菜,水龙头故意开得哗哗响。
南义走进去,从她身后伸手去关小一点水流,正色说:方琪,正视这个问题好吗?
她嫌他贴近她碍事,用手肘往后一撞,带着怒气叫:你闪开!
南义依言退后一步,但是没有走开,说:下周我要去出差了,如果你还需要时间那就好好想吧——如果没有意见,我就去打印出来签字了。
他话音刚落,方琪猛然转身,怒眼圆睁,一字一顿地狠声道:签你妈麻痹!签你个神经病!
南义无语,转身就走。但是才走出厨房,他又顿住。
好容易开了个头,尽管遭遇她这样的态度,也还是要把事情说完,否则另外找个时间还是得这样开始,还是要遭遇这些,那倒不如干脆一次性搞电她,挨这样的臭脾气也就这么一次!
主意打定,南义忍着脾气再次回头,看着方琪已经转过去的后背,尽量地克制着声调说:方琪,我们已经只能这样对话了,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啊!
方琪这次没有开粗骂人了。
南义便继续说:——如果是认为时间还不够,那我把协议打印出来签好留在家里,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签上就是,然后我会找时间回来一起去把手续办了;或则你另外拟个版本,需要我签字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会抽时间回来……
当面说着这些,南义也不由得泛起心酸,毕竟十年的相处就要这样走上结局了。只是一想到在这个家里的压抑和无力,他还是想要挣脱,所以继续说了:那个——房子、车子什么的,都留给你吧,还有优优——如果需要,优优的抚养权归我也可以;另外你之前帮垫出的我家买房子的那钱,我也会这几天给你。
在他说到什么都给她的时候,方琪的肩膀微微一震,但是从头到尾不管南义说什么,始终都没再说一个字了。
南义站在厨房门口等了好一会,但是她却当他不存在,只一根根地去洗那一大把的韭菜。
南义知道等不到她的任何回答,便走了,到楼下去找优优。
优优和她的同学们一起在楼下追追打打的,还要这个比赛那个比赛,根本没有时间搭理大人。饶是她亲爱的爸爸好不容易现身,她也只是第一时间看到的时候跑过来打了声招呼,还很得意地给小伙伴们说“我爸爸来了”又跑开去了。南义只好和一边一起守着小孩的邻居们站一边闲聊。——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方琪从来不下来陪优优玩,总觉得无聊,而放优优一个人玩也没有什么不好,自己可以在家想干吗干吗。
等到院子四下的水银灯亮起,大人小孩都知道是6点半到了。大人就张罗小孩回家,孩子们也很知趣地解散各自跟大人走了。
优优牵着爸爸的手一蹦一跳地走着,表达着她无比的开心:爸爸,你下来陪我玩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南义只是笑。他何尝不知道,他其实并没有陪她玩什么,不过是站在那里看而已,但是在小孩看来,爸爸看她玩就是算跟她一起玩了!
孩子一路唠唠叨叨地说着和伙伴们玩的那些谁推谁谁又跑得最快之类的趣事,南义也不打断她,就听着。在电梯里的时候,小家伙突然话锋一转说:爸爸,我们幼儿园没有电梯,我们家才有。
南义被她的一本正经逗笑了。
但是一进家门,他不得不立马收起了笑颜。
家门已经打开,方琪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见到优优就说:你不会早点回来吗?天黑了才会!以后早点回来,否则就不给你开门了!
优优很无辜地看看爸爸,她爸爸只是给她点头意即要听妈妈的,她便看回妈妈说:我知道了。
方琪气咻咻地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赶紧的,洗手准备吃饭了!
优优赶紧跑里边去了。
南义看了下准备好的餐桌,心更是凉了半截:餐桌上菜式丰富,但是只有两副碗筷!也就是说,方琪没有预他的数。
他不知道她是因为不知道他要回来,在他到家之前就下了米,还是之后才煮的饭,但是这个举动的表示也已经非常明显——她怨恨他,不要他吃她做的饭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南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也不是不知趣的人,便等优优上桌后给孩子说还有事情要忙,优优先吃饭,爸爸要晚点了。
优优从来相信爸爸的话,就点点头说好的一定会吃的饱饱的。
南义便离开,躲到书房去了。
方琪由始至终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了。
坐在书桌前,南义自我开解一番,还是开了电脑,用现在被激起的愤懑和刚才的对话,他再次起草了两式协议,转到优盘,即刻拿起出去大门口找文具店打印了,检查了下没有什么要改的,当即签上自己的大名和日期,还特意都拍了照留存。
做完这一切,他胸口郁积的冤气才算松多了,便到一边的茶餐厅去点了个快餐吃了个饱才回去。
他回去径直回到书房把自己已经签好的协议放在书桌抽屉里,然后再到小孩房间陪优优玩积木,而方琪,雷打不动地在看她的电视剧了。
要不是心境已变,这个家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改变;要不是态度已非昨日,那么看电视的那个人也还是往昔的她啊。
等优优睡下后,南义直接回房。之后,到现在,两人再无任何交流。
这些纷扰人的东西,一不觉意,好像不是真实的。
南义看着手机里拍的协议,两个版本,都有他的签名,算来是假不了了。
他的态度已经这么坚决,她想必也是很明白的了;剩下要做的,也就是周一上午去把之前开的现在不怎么用的那个银行卡办理销户,把现金都取出来集中到另外一个卡去,再从工资卡里转现金过去凑够数把卡给她留下就是了。其他的,交流不交流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只是,不经意又想到毕竟相处了十年,他的最好年华的十年啊!就这么挥手告别了!想想都有些不甘。
一路执着的爱情,说没有就没有了;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说没有感情就没有感情了!——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的无情的啊?说不爱就不爱了的?真是因为方琪对自己没有感情了所以不肯正常地过家庭生活?还是她真有苦衷不是这样的意思而是自己不想坚持下去了故意拿这些来做遁逃的借口呢?她不是不想分吗?现在是自己很执意要这么走了!
走对了吗?
走错了吗?
一想起这些,南义的心头还是堵。
他本来不想把这个悬而未决的事情给家里说的,但是现在他很想和母亲聊聊,便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潘西凤很认真地聆听了儿子的概述,然后就问了一句话:孩子,你就想,现在,不分开的话,继续回去接着过下去你愿意吗?
母亲的一句话给南义拨开了重重迷雾,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尽管是有多少的不舍、不甘、不愿,但是前进的列车不会停的,生命的进程继续着呢;而他终究还是要离开的。方琪暂时不同意就让她先放着吧,哪一天她想通了也就不会为难了……
地尊大厦到站。
随着那清脆的“叮”的一声响,南义骤然觉得神智清明。他拉过优优说;“我们要下车了;优优给小朋友说再见吧。”
优优礼貌地跟一路的玩伴挥手作别:“姐姐再见!希望下次再遇见你!”
那个小女孩没有她会说,只是机械地挥手,讷讷地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眼睛里流露的是浓浓的不舍。
但是也没办法,他们到站了,要下车了,而她还没有到站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