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看出他的不自然,也不为难,转到他对面坐下,一边两手相互抚弄着手臂,似乎要把晒在上面的阳光扫走,一边像是很随意地说起:“你到这里来带孩子啊?”
南义看她一眼,合上书。“带小孩来玩呗——你怎么也来了?”
佩佩挑眉:“你这话说得!疏影和谦和在这里,我经常都会来看她们!谁不知道这个呢!平时要上班,我也只能周末来好吧!周末我大把大把的时间,既不用上班,又没有什么约会,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不会以为我跟踪你来的吧?”
南义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突然在这里见到你很意外……”
佩佩带点嘲讽地笑:“你意外什么?不是知道我得回来看小孩的吗?——说意外,‘你怎么也来了’这句话不是应该我我问你吗?再说,以前又不是没遇到!以前怎么不意外呢?”
“那不一样,不是吗?”
佩佩捕捉到他言语之间的信息,怔怔地看着他。
南义就怕她这样的眼光,根本没法招架的,只好转开脸,叹口气。
佩佩又是何等聪明的人,从他的话语间已经知道他的意思,惆怅地看着远处,悠悠地说:“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所谓意外不外乎是在我们这样的心境下,我们在这里碰到觉得怪怪的,对吧?”
南义瞒不到她任何,除了表示默认地笑笑。
“那你的意思——”佩佩问询地看着他的侧脸,“打算告诉刘山我和你——那什么……”
南义微微侧头看着她,摇头。一时无话,心里暗暗地揣度着按照这个意思走下去她能接受的程度。
他的犹疑已经给了佩佩暗示,她低头苦笑。
南义拍拍她的手背,轻轻地解释说:“不是不打算,我们的事情,迟早要给他知道的,但不是现在。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太公平佩佩,你等了很久了;但是你也知道,刘山目前真的很难过,工作的压力,家里的压逼,还有那边急需要的处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你都不知道,他刚才睡在书房沙发上的那个样子有多叫人心酸!你也很清楚,和你分开本非他所愿,而这个时候知要是悉心里所爱竟然和最好的兄弟相爱——你说他会不会崩溃?是个男人都未必受得住,何况是现在这样子的他!”
佩佩沉默着,看着脚尖,咬着唇。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些她都懂的。她只是等待的时间太长了,等得太心焦了;明明是唾手可得了的,他也有实打实的情义,却还是不能就手!只是她也清楚刘山的脆弱,也不会穷追猛打让他受不住;她也不希望他有什么不好,无论怎么说,他都还是疏影谦和姐妹的爸爸呢。
南义看着她的样子,也不忍心,转开头看着前方,继续说:“而且,另外一个原因,你也知道,我和方琪还没有正式办理手续——离婚协议我草拟了,我这边也签了,但是她还没有签,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当然,这个不是最关键的原因,假设不是我们三个人的关系这样,这个原因只要你不介意,我也可以忽略,毕竟我们的感情已经过去了,她也知道的。”
佩佩转过头看着他,似乎表示鼓励地弯弯嘴角。
南义回给她淡淡的微笑,接着说:“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缺这三天五天个把月的,等刘山缓过劲来,再跟他透露就是了;暂时,就先这样作为秘密保守着吧?”
佩佩这次比较松爽了,轻轻地点头:“好。”
“而且这段时间,刚开始新的工作,我可能也会比较分不开心——要全力以赴的。”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的。”佩佩真诚地说,“就算还是秘密进行,帮忙这些是可以的呀!”
“明白!”南义笑,很温和地,“这个不会客气的:上次不是那么晚还找你借钱了嘛;前天又让你先预支 了牛山的分红。”
“这些都没关系啦——你知道,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心里踏实。”
南义抚额而笑,但不敢正视她炽热的眼光,有点不好意思地扭开脸。
又担心她的热情落空而受挫折,思量了一会,南义终于还是透露了一下自己的行踪,有点为难地说出来:“只是,新工作不一定在H城,可能不可以经常见面。”
这个确实出乎意料,佩佩不由得一惊:“不在H城?那是去哪里?”
“现在还不确定,看公司的安排,”南义终究又还是撒了小小的谎,为的是要把掌控彼此距离的主动权握在手中,但又怕佩佩担忧太多,便又留点余地回环一些,“到时联系就是了嘛。无论去哪里,又不是不回来的。”
佩佩认可他的话,不疑有他,笑笑。
南义便又逗她说:“人说,距离产生美,或者到时你会认为我更帅呢。”
佩佩果然被逗笑了,白他一眼:“切!很少见到像你这么臭美的老大哥啊!”
“知道就好。”
这么一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轻松一些了。又随意聊了下这个那个,南义看看时间,正色说:“刘山应该差不多起来了,我先去看看他。”
佩佩很默契地站起来:“那我去看看小孩——一会,我就不在这里吃饭了。本来我回来都会接疏影和谦和出去吃饭玩一玩的,现在看她们和你家优优玩得好,我就不带走她俩了。”
这个南义倒没想到,问:“你不留下一起吃饭吗?”
佩佩摇头:“大家都会不自在,何必呢?我主要也就回来看看小孩——你们吃吧。对了,你们晚上怎么回去?”
“刘山送吧。”
“听说他明天还要出差,要不,你差不多要离开的时候给我电话,我来接你和孩子回去?”
“算了吧,”南义还是有点芥蒂,“刘山以为他的接送是责无旁贷的,就让他做吧;反正他回去住他们老房子,也不会回来这边的——他明天还要出差北京呢。”
佩佩恍然大悟:“哦!那行吧。”说完摆摆手,也不等南义多说就择步往外去了。
南义看着她妖娆的背影走开,心里暗藏着自己才知道的喜悦:这个美好女子,和自己原本是如此贴心呢!
南义返回刘山书房,他竟然还躺在沙发上睡得安好!而这时已经差不多4点了!
南义轻轻启门进去,把书放回去,也没有惊动他,便又再次悄悄出来。
楼下客厅里静悄悄地没有人,南义径直走出,往孩子们去的方向找去。
一路都是五彩的花岗岩铺就的林荫路,沿路还都是半人高的花团锦簇,一直延伸到海边。
这边的海域因为不对外开放,游玩的人少之又少,泛着白光的白沙滩上相隔好远才见得到个把人影,海面上更是一片蔚蓝,只稀稀拉拉地点缀着几个会动的人头。这和面向大众开放的大沙角那边的状态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那边的海滩人挤人,连走路穿行都很费劲;浅水的海面上更像是下饺子,人挨人根本都游不开的。
南义只需要在林荫路的尽头稍站一下,眼睛一扫就看到了优优他们——就是最多人围一圈在对沙堡的那一堆了。
南义以他们为目标踩着沙子慢慢走去。
令他意外的是,人群中没有了田佩佩,倒是多了刘山父母两人。
刘茂林很放得开啊,穿着短裤,握着塑料铲子卷着袖子蹲在沙堆前边使劲地挖水沟,企图挖通到水边,海潮来的时候可以灌水到他们已经堆好的沙堡里,几个小孩就在那拍掌叫加油。
温哲惠则一边给丈夫打扇一边不停地给他擦汗。
孩子们见到南义来了都欢呼起来,优优更是要拉着他转圈起来欣赏他们堆的篮球中心圈那么大的沙堡。南义便随她走了一圈,然后也卷起袖子,拿了小铲子,和刘茂林一道挖起水沟来。
小孩子们又唱又笑好不热闹!
太阳差不多落下的时候,顾姐给温哲惠打声招呼自己就先回去了,应该要准备晚饭了。不一会,刘山也赶来,也加入挖沟的队列。于是三人围着那么大的沙堡挖了一圈排水沟,还设计成海潮灌进和多余的海水流出分走不同的沟口。这个沙堡堪称经典又稳固,多大的海潮冲刷过来都不会撼动它的安然,只是海水带沙冲进来的时候会堵塞进水沟,优优带着疏影就专门疏通那水沟的淤沙了。
刘茂林看着谦和跟着优优跑上抛下一身汗还不知道疲倦,和夫人站一起笑着说:“孩子们应该多来这里玩傻子啊!”
温哲惠点头:“可不是——不过要是优优不在,光疏影自己玩不起来的,谦和还太小。”
刘茂林点点头,“所以,今天,真是难得呢。”就掏出手机给孩子们拍照、录像,不厌其烦地变换着角度和背景。
这个时候温哲惠感叹说:“要是天天也一起玩,就更好了。”
一边和南义也正在给沙堡拍照的刘山听到他妈妈的话,带着汗水的脸色即刻沉下来,拉了下南义的手,粗着嗓子说:“我们先走吧,回去喝茶。”(未完待续)